徐留子猛地抬頭，大小眼中精光閃爍：“小子，你在想什么呢？”

“額……”陳臨回過神來，試探著道：“師父，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是人為的行為使靈植藥性產生了這種變化。”

“人為？”徐留子目露思索：“藥草司的培育方法是固定的，按理說不應該對藥性產生影響的。”

陳臨偷偷觀察徐留子的表情，發現對方沒有作偽之色，應該和血煞宗沒有勾結。

“若不是人為……弟子倒是想到了一件事。”他斟酌著用詞，點了一句：“弟子先前是藥草司打理藥田的外門弟子，那段時間，經常有一些接觸藥田的雜役出事，大伙間都傳言宗門內進了毒物，有沒有可能，是那毒物影響了靈植藥性？”

“毒物？不可能，藥草司幾百畝藥田，哪有毒物能將毒性釋放那么大的范圍……”徐留子張口就否決了，不過下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等等！若是人為下毒呢？！”

這個想法一出現，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徐留子快步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典籍快速翻閱：“若是人為釋放毒素侵蝕靈植，確實會改變藥性，也能解釋藥性的變化烈度，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釋的通……”

陳臨看著徐留子專注的背影，心中暗嘆。這位師父雖然貪財，但在學術上的敏銳確實非同一般……

書架前，徐留子翻著書，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人為下毒的可能極大……如此一來，靈植的藥性里怕是都沾染了毒素……這，這豈不是意味著，我煉丹閣這幾年煉制的都是毒丹！”

想到這一環，徐留子面色發白，背脊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

他的面色陰晴不定，目光在陳臨身上來回掃視，心中翻涌著無數念頭。他想到自己這幾年來煉制的丹藥可能都含有毒素，若是被宗門發現，輕則廢除修為逐出師門，重則當場處死以儆效尤。更可怕的是，若這些丹藥已經被宗門之人服用，后果不堪設想……

他盯著陳臨，眼中殺機一閃而逝——若是此刻將這小子滅口，或許還能掩蓋此事？但隨即，他又猶豫了。

一來對方是李虛子的記名弟子，若是忽然消失，定然會引起李虛子的注意。

二來，就算此事暫時被他壓下，日后爆發宗門必然大亂，那時候他要么受到更可怕的責罰，要么逃離，成為被通緝的散修。

三來，他心里還是很喜歡這個徒弟，真讓他痛下殺手，著實有些不忍。

“殺還是不殺？”

一時間，他陷入了糾結的兩難境地。

陳臨察覺到徐留子的目光變化，心中一凜，但面上依舊平靜：“師父，此事若真是人為下毒，所謀必然非同小可，若能調查清楚，說不定能幫宗門避過一劫，此乃天大功勞。”

徐留子聞言，心頭一跳：“這小子太敏銳，已經察覺到我的心思了，不過他說的不錯，此事若是能調查清楚，倒不失為將功補過的好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你說得對……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

夜色如墨，云煙門后山的藥田籠罩在濃重的霧氣中。

陳臨跟在徐留子身后，兩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沿著藥田邊緣的小路前行。徐留子那件標志性的大紅袍此刻換成了普通的粗布麻衣，連那張黃鼠狼般的臉也用易容術做了遮掩。

“師父，前面就是東三區藥田。“陳臨壓低聲音，指向不遠處一片被柵欄圍起的區域，“之前有雜役就是在這出事兒的。“

徐留子瞇起大小眼，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盒：“小心些，別留下痕跡。“

兩人貓著腰鉆進藥田。陳臨熟練地撥開一叢云蘭草，露出根部發黑的土壤。他取出竹片，小心刮下一些泥土樣本裝入玉盒。

“這些靈植表面看不出異常。”徐留子捻起一片草葉在鼻尖輕嗅，“但根部已經開始腐爛...確實有問題。”

夜風拂過，帶來一陣刺鼻的藥水味。陳臨突然按住徐留子的手臂：“有人來了！”

兩人迅速伏低身子，接著夜色和靈植遮掩身形。不遠處，一個高瘦的身影提著燈籠緩緩走來，他身后跟著兩名雜役弟子，推著一輛裝滿木桶的小車。

“張立行！”陳臨瞳孔微縮。

“你認得他？”徐留子低聲問道。

“有過一些過節，他是外門執事劉異的義子，前段時間晉升內門了。”

徐留子聞言，眼神微瞇。張立行漸漸靠近兩人所在的區域，他們都停止了交流。

“動作快點！“張立行不耐煩地催促著：“師妹還等著老子呢”。

雜役弟子點頭哈腰地應著，開始將木桶中的藥水傾倒在藥田的引水渠中。藥水經過水渠，要不了多久就會散布整個藥田。

陳臨與徐留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待張立行一行人走遠，徐留子立刻取出一個小瓶，收集了引水渠里的樣本。

他小心翼翼的沾了一點，放入口中。閉目嘗辯了片刻，睜開了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這藥水，有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分頭行動。徐留子利用煉丹閣長老的身份，暗中檢查了近兩年入庫的所有靈植樣本；陳臨夜里在各個藥田中獲取樣本。

第五天下午，煉丹閣密室內。

徐留子將最后一份檢測結果拍在桌上，那張黃鼠狼般的臉因憤怒而扭曲：“確定了！所有靈植都含有蝕靈散毒素，而且濃度變化和藥性變化完全對上了！“

陳臨看著桌上攤開的證據——土壤樣本檢測玉簡、藥水成分分析、靈植藥性變化記錄...一切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結論。

“師父，這些毒靈植煉成的丹藥...“

“都是毒丹！“徐留子一拳砸在桌案上。

室內陷入死寂。油燈的火苗微微跳動，在墻上投下兩人晃動的影子。

良久，徐留子頹然坐下：“必須立即上報掌門。“

陳臨聞言，立刻出聲阻攔：“師父，不可！”

徐留子猛地抬頭：“怎么？你要我隱瞞此事？”

“弟子不敢。”陳臨深吸一口氣：“藥草司已被暗中滲入，這些年宗門卻毫無察覺，恐怕宗門高層之中也有人參與，暗中掩護……“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徐留子的手微微發抖：“你是說……“

“弟子不敢妄言。“陳臨謹慎道，“但此事關系重大，不可不慎重對待。”

徐留子煩躁地在密室內踱步，大紅袍下擺在燭光中劃出凌亂的軌跡。終于，他停下腳步：“你說得對……此事必須先找可靠之人商議……”

“但，又該如何判定對方是否可信？”他眉頭扭在一起，苦惱的思索著。

陳臨開口提議道：“不如向李虛子師尊匯報，他是宗門修為最深，地位最高的兩大筑基修士之一，不可能參與此事動搖自己的根基，絕對可以信任。”

徐留子聞言，大小眼瞇成了一條線，燭光下臉色陰晴不定。

“好！你隨我一同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