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蘅愣住，沒想到墨朝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見他，然后呢？”

少女眸底滿是不解，每當這時，她的眼睛就會睜得溜圓，襯著她瓷白清麗的臉龐，更顯稚嫩了。

一點都沒有為人師長的威嚴感。

好吧，其實她故作高深時，也沒什么威懾力。

墨朝緊緊盯著她，眸中極短促的閃過一絲笑意，“不用多做什么，就像你我如今這樣，跟他聊聊天就行?！?

顧青蘅沉吟片刻，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為師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讓他主動去見你的。”

“嗯，師尊果然聰慧?！?

顧青蘅：“……”

少女暗暗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墨朝這人也真奇葩，明明是贊美的話被他用那樣平平鋪直敘、無甚起伏的語氣說出來后，怎么聽都怪異。

更像是譏諷。

她選擇忽視這種怪異，自己本來就聰明好吧！

“事不宜遲，出去后我會在鏡湖為您開啟一個通道。”

“等等，我不能就這么空手去吧。”顧青蘅急忙把人拽了回來，一臉無奈道。

墨朝的情商果然為負，正常人都知道請人會面，有事相托什么的，也該送份禮吧。

至于給蒼暮送什么禮物，少女心里早有成算了——

那盞到底沒能送出去的蓮花燈，希望這一次可以不留遺憾。

為表誠意，顧青蘅帶墨朝離開奇玉空間后，沒有直接去天絕城的攤市上現買一個，而是決定采購材料后，自己親手做一盞。

這一來二去，至少得花費個幾日吧。

結果墨朝這個獨裁的“暴君”卻說：“師尊，限你一日之內完成。”

聽聽這命令的口吻，到底誰是誰師尊??！

顧青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但與男人透著不容置喙的漆墨一般的眼眸對視后，少女就默默咽下一肚子反駁之語，抱著一堆材料，默默埋頭苦干上了！

*

今夜的月色，較昨夜黯淡了幾分。

興許是月亮今兒心情不太好吧。

少女揉了揉疲倦的雙眼，獨自一人手持一盞勉強趕工出來的純白蓮花燈，沿著鏡湖之上的十里棧道往先前的水榭中去了。

宛如鏡面一般的湖水，不僅倒映著纖塵不染的月色，還映照出了她掌心搖搖晃晃的燈影。

那于水光中搖晃的燈火，仿佛是一貫沉寂無聲的湖面，因她的到來，而泛起的細微漪痕。

顧青蘅沒有讓墨朝為自己開辟什么通道，他那副殘破不堪的身軀還是留著后面折騰吧。

少女攥緊了幾分蓮花燈上方的手柄，就這樣懷著一腔孤勇，不知深淺地踏入了這方為月色籠罩下的水榭。

她看上去還算自在，就大咧咧坐在了亭榭一側的木椅上，一手支撐著欄桿，一手執燈望著湖中，似乎只是欣賞夜景。

但她的心里實際上正在暗中讀秒。

“……57，58，59——”

還沒等一分鐘，她便見湖心月影，與天邊明月仿佛出現了一剎那的重合，皎皎清光晃了下眼，等她定睛再看，那個墨衣銀發的青年，已披了一身月光，凌空踏水而來。

褪去了一身污泥與滿面傷痕，他干凈得仿若墨畫，畫中盡是清輝皎皎，月明千里。

原來，這才是蒼暮最本初的模樣嗎？

顧青蘅一時恍惚悵然，直到蒼暮走到近前，她才回過神來。

她站起身，將手中蓮花燈遞向蒼暮，笑容一如昨夜：“蒼暮，這盞蓮花燈，送給你！”

蒼暮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盞歪歪扭扭的蓮花燈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又重新看向長風攪亂的燈影之后，少女半明半寐的笑顏。

他佇立良久，忘了開口。

見狀，顧青蘅正要尷尬地縮回遞出去的禮物，“好吧，我知道這燈丑是丑了點，比不上昨天的，但——”

他迅速伸出雙手，接過了那盞蓮花燈，搖頭輕笑道：“不會，這盞燈很好看，我很喜歡。”

“多謝?！鼻嗄甑穆曇魣A融透亮，溫潤如流水。

“那就好，那就好！”顧青蘅一邊附和，一邊松了口氣。

她差點以為自己要翻車了。

“一盞燈而已，道什么謝啊，本來就是我答應你的?！?

蒼暮卻執拗地搖頭，他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燈盞上線條僵硬的蓮瓣，眼底深藏著眷戀，“我感激的，不只是這一盞燈。”

“青蘅，我感謝的是你能出現在我的世界，讓我從淤泥千尺中，掙脫出了一絲清明?！?

他以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被煞氣異化的怪物，可不知為何，憑著本能靠近少女后，他的半截神魂就仿佛受到了名為宿命的牽引。

這份牽引，令他短暫地清醒了幾分。

他沉思了一日，終于想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上，有著天道法則的印記，她就是凈世鏡苦苦等待的那道轉機。

這片絕靈之地，會因為她的出現，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法則補全之日，或許就在不遠的將來。

因此，他選擇相信命運，相信另一個幸運的自己。

青年緩緩牽動唇角，像一株濁世間不染纖塵白蓮：“青蘅，我可以這樣喚你么？”

“當然。”少女點頭如小雞啄米似的。

“我曾聽人族說過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你送我燈盞，那么我也應該送你一件禮物，把手交給我?！?

顧青蘅本應戒備萬分的，畢竟墨朝說他已經被煞氣侵染了，可是——

望著蒼暮含笑的銀白眼瞳，那樣澄明干凈，向天空飄落的第一場細雪，令她難以拒絕。

她還是伸出了左手手掌，青年虛虛握住，然后緩緩垂眸。

整個鏡湖都隨著他的闔眼，再掀波瀾。

那抹倒映在水中的明月，竟化作一抹流光，凌空而至，緩緩在兩人交疊的掌心，凝結成一張薄如蟬翼的純白面具。

“這是？”

顧青蘅一臉驚詫地望著掌心輕盈的仿佛沒有一絲重量的妖異面具，隨即略顯疑惑的抬眸。

蒼暮的臉龐較先前更慘白幾分，幸好夜色遮掩不太明顯，他仍是笑，“不是什么珍貴的玩意兒，此面具名為月影千幻?！?

“只要每隔一月，吸收一縷月華，戴上它，你就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樣，且不會被任何存在識破。”

天吶，這么方便隱藏身份的寶貝，對于她這樣的玩家而言，簡直可以稱之為神器?。?

比系統商城賣的破爛面具好用多了！

蒼暮大好人哇，一送就是這么大的手筆。

對比起來，某人可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她可沒有指名道姓哦，請勿對號入座。

“不行，這面具太珍貴了，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