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渡的洪水退去時,葉昭正用楚弦挑開最后一個糧袋的繩結。袋里的石頭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與洞壁上的南楚古文形成詭異的呼應。楚弦(侍女)忽然拽著她的衣袖,指向洞外的晨光——三匹快馬正從官道疾馳而來,為首者的銀鞍在朝陽下泛著冷光,是太子母族的標記。
“是柳太傅的人。”裴九娘從暗處走出,鬢邊的銀釵斜插著,“老狐貍派人來請你去府中教琴,說是太子的姨母想學制《寒鴉渡》。”老鴇的指尖在糧袋上劃了個“糧”字,“聽風閣的線人說,太子的糧船就藏在柳太傅的私人碼頭。”
葉昭的指尖在楚弦上輕彈,泛音在山洞里回蕩,與腕間的血脈印產生共鳴。她忽然想起太子母族的柳氏,當年南楚覆滅時,正是這位太傅的兄長負責押送糧草,如今卻成了太子黨藏匿糧船的幫兇。血脈印的刺痛隱隱傳來,像在提醒她此行兇險。
“備琴。”葉昭將鳳首琴背在身后,琴腹的暗格藏著半塊龍紋琴殘片,“告訴柳府的人,我隨他們走,但要帶楚弦(侍女)同去,她是我的琴童。”她的指尖在侍女掌心劃了個“查”字,與南楚“探敵”手語相同。
柳府的馬車停在寒鴉渡渡口時,葉昭注意到車輪的轍痕比尋常馬車深三寸——車廂里定藏著兵器。車夫的腰間掛著塊玉佩,刻著“柳”字,與太子玉帶的紋樣完全相同,顯然是柳太傅的心腹。楚弦(侍女)忽然在她掌心劃了個“三”字,示意車上有三名護衛。
馬車駛入柳府時,葉昭借著撩簾的瞬間,記住了府內的布局:五進院落,西跨院靠著碼頭,墻角的柳樹比別處茂密,顯然藏著密道。正廳的方向傳來絲竹聲,彈的是《盛世元音》,卻在“商音”處故意走調——這是太子黨“有埋伏”的暗號,與青樓圍捕時的手法相同。
“葉姑娘果然名不虛傳。”柳太傅的夫人王氏迎出來,珠翠環繞的發髻上插著支金步搖,搖墜的鈴鐺聲掩蓋了內院的腳步聲,“聽聞姑娘的《寒鴉渡》彈得極好,能否教教老身?”她的指甲涂著蔻丹,與太子衛率刀鞘的銅環顏色一致。
葉昭的目光落在王氏的腕間,玉鐲是南楚“纏枝蓮”款式,與皇帝的同心鐲出自同一工匠。她忽然屈膝行禮,指尖在琴盒上輕叩,三短兩長——這是給楚弦(侍女)的信號,讓她去西跨院探查。侍女立刻會意,捧著琴凳往西側走去,步伐故意放慢,以便觀察四周。
琴室的窗正對著私人碼頭,葉昭調試琴弦時,余光瞥見三艘糧船停在岸邊,船身的桐油味混著海水腥氣,與寒鴉渡軍糧的氣息完全相同。王氏的手指在琴譜上滑動,忽然停在《寒鴉渡》的“羽音”處:“這里的泛音,是不是該用‘疊弦’技法?”她的指法帶著刻意,顯然學過南楚琴藝。
葉昭的指尖在楚弦上彈出泛音,故意將“羽音”彈得急促如鶴唳:“夫人說笑了,疊弦技法早已失傳。”她忽然注意到琴案下的暗格,縫隙里露出半張海圖,標注著糧船的航線,終點是北境的太子軍營,“倒是聽聞柳府的碼頭常有商船出入,不知都運些什么?”
王氏的臉色微變,金步搖的鈴鐺聲忽然急促起來:“不過是些綢緞茶葉,姑娘問這個做什么?”她拍了拍手,兩名侍女端著茶進來,托盤的邊緣刻著極小的“衛”字——這是太子衛率的暗號,示意可以動手了。
楚弦(侍女)恰好從外面回來,焦急地比劃著手語,指尖在葉昭掌心劃了個“火”字——西跨院的倉庫藏著火油,顯然是為銷毀糧船證據準備的。她的袖口沾著些干燥的海藻,與碼頭的潮水痕完全吻合,看來已確認糧船位置。
“夫人請看這個。”葉昭忽然將龍紋琴殘片放在琴上,與王氏的玉鐲產生共鳴,殘片的紅光透過衣袖滲出來,“這是南楚皇室的‘音契’,能辨真偽。”她故意將殘片推向案邊,“就像糧船的艙底,藏著的未必是綢緞。”
王氏的金步搖“當啷”落地,她終于認出那是南楚皇室的信物。窗外忽然傳來弓弦響,葉昭早有準備,掀起琴案擋住箭矢,楚弦(琴弦)的泛音在琴室里炸開,形成“困音陣”,讓闖入的衛率頭暈目眩——這是南楚秘術“音爆”,能在狹小空間產生巨大威力。
“走密道!”葉昭拽著王氏往琴室后墻沖,楚弦(侍女)的短刀已撬開暗格,露出通往碼頭的通道。老夫人的珠翠在奔跑中散落,玉鐲撞在石壁上發出脆響,與南楚皇宮的玉磬聲別無二致——原來她年輕時曾在南楚做過質子,難怪懂疊弦技法。
密道盡頭的倉庫果然堆滿火油桶,楚弦(侍女)的火把剛靠近,就被葉昭按住:“留著有用。”她從鳳首琴的暗格取出火折子,“讓柳太傅的人看看,燒了糧船,太子會怎么處置他們。”
碼頭的衛率正將糧船推離岸邊,葉昭的泛音忽然在水面炸開,震得船身劇烈搖晃。楚弦(侍女)趁機將火把扔向空油桶,爆炸聲在晨霧里回蕩,形成“糧船起火”的假象。王氏看著混亂的碼頭,忽然癱坐在地:“北境的軍糧……太子要謀反……”
葉昭的指尖在楚弦上輕彈,泛音穿過晨霧,通知埋伏在附近的舊部“動手”。老獵戶的弩箭隊從柳樹后沖出,專射糧船的桅桿,小石頭的彈弓則點燃了真正的火油,三艘糧船頓時陷入火海——這是南楚的“火攻術”,借風力讓火勢蔓延。
“把這個交給御史臺。”葉昭將海圖塞進王氏手里,琴殘片的紅光映著她的臉,“柳太傅私通北境,證據確鑿,你若想活命,就去揭發他。”她忽然想起皇帝的同心鐲,“告訴陛下,南楚遺脈只想護糧,不想復國。”
楚弦(侍女)拽著葉昭往密道回撤時,碼頭傳來柳太傅的怒吼:“抓住那個妖女!”老臣的朝服沾著火星,顯然剛從火場逃生,卻沒注意到袖中掉出的密信,上面用太子的筆跡寫著“事成之后,封王楚地”。
撤離途中,葉昭的血脈印忽然發燙,與千里之外的蕭承煜產生共鳴。她知道朝堂上定有變故,或許蕭承煜已拿到容硯的罪證,正與太子對峙。楚弦(琴弦)的朱砂痕在晨光里泛著溫潤的光,像在慶祝這場勝利,又像在提醒前路依然兇險。
柳府的大火漸漸平息時,葉昭已回到寒鴉渡的山洞。裴九娘正清點從糧船搜出的賬簿,老鴇的銀釵終于插正了位置:“太子私通北境的證據全在這兒,御史臺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她忽然笑起來,“蕭承煜在朝堂上發難,說太子挪用賑災糧,陛下已下令徹查。”
葉昭望著遠處的北境方向,楚弦的泛音在山谷里回蕩,與蕭承煜的墨玉佩遙相呼應。她忽然想起王氏的話,太子謀反的背后,或許藏著更大的陰謀,而南楚遺脈的使命,已從復國變成守護蒼生。血脈印的刺痛徹底消失,弦身的朱砂變得與玉鐲同樣溫潤——這是南楚“使命轉變”的征兆,稱之為“蒼生為大”。
玉京齊王府的書房里,蕭承煜正對著糧船的海圖出神。墨玉佩在掌心泛著紅光,與楚地的血脈印產生完美共振。他知道葉昭定會看懂琴殘片的暗示,就像他總能在朝堂上找到她需要的契機。窗外的寒鴉忽然銜來片梧桐葉,葉脈間的暗號寫著“北境軍異動”——這是南楚皇室的警示,預示著真正的風暴即將來臨。
太子府的密室里,太子正將密信付之一炬。糧船被焚的消息像塊巨石壓在心頭,他忽然轉向容硯的空座,那里的茶杯還冒著熱氣,卻再也等不到主人回來。墻角的陰影里,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那是皇帝派來的暗衛,早已識破這場謀反的陰謀。
寒鴉渡的晨霧散盡時,葉昭將最后一塊龍紋琴殘片拼完整。琴腹露出的南楚輿圖上,寒鴉渡與北境的航線被朱砂連成一線,像條血色的紐帶。她忽然明白,這場始于琴音的博弈,終將在北境的烽火里落下終局,而她與蕭承煜的落子,早已超越了血脈與復國,指向同一個目標——守護這山河無恙。
楚弦(侍女)的手語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她比劃著“和平”與“糧倉”,指尖的“齊”字傷痕與葉昭的血脈印重疊,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紅光。這是南楚“同脈護民”的征兆,意味著無論身份如何,他們終將為守護蒼生而戰,讓琴音不再染上血腥,讓糧船載滿希望而非陰謀。
遠處的官道上,御史臺的車馬正疾馳而來,帶著柳府的罪證駛向玉京。葉昭的指尖在楚弦上彈出《豐年》的調子,泛音穿過寒鴉渡的水面,在天地間回蕩,像在迎接一個嶄新的黎明,一個屬于蒼生而非權謀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