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晚風裹著若有似無的腐味掠過窗欞,掀起半幅素色紗簾。林舟指尖摩挲著那枚刻著“歸”字的玉佩,冰涼的玉質被體溫焐得發燙,像要烙進皮肉里去。這是他重生后從舊居廢墟里刨出來的第一件東西,藏在空間最深處的暗格里,陪他走過了整整三年末世。
窗外忽然響起叩響,三短兩長,間隔均勻,是基地暗衛“影”獨有的暗號。林舟將玉佩塞進袖袋的動作一頓,紗簾落下時,臉上的怔忡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慣常的冷冽:“進。”
門軸轉動的輕響幾乎被風聲掩蓋,灰衣人屈膝跪在陰影里,身形比上次見時更清瘦些,肩頭還沾著未干的泥點和暗紅色污漬——是喪尸的血。“公子,”他聲音壓得像檐角滴落的雨珠,“三日前在渡口消失的烏篷船,昨夜被巡邏隊發現漂在下游蘆葦蕩。船板上……有半枚斷箭。”
林舟握著窗沿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斷箭。他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那箭的模樣——箭桿纏著暗紅絲線,尾羽是極北之地的雪雁毛,箭鏃淬過特制藥水,不僅能殺喪尸,對異能者也有奇效。那是末世前沈家安保隊的標配,當年沈老爺子掌管的“安全區”,麾下三百護衛,憑這斷箭令,能在七座基地暢通無阻。
可沈家早就沒了。末世爆發那天,沈家主宅成了第一批被喪尸圍攻的目標。他躲在空間里,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槍聲,直到第三天硝煙散盡,才敢從空間出來。那片曾經笑著喚他“小阿舟”的宅院,只剩斷壁殘垣,空氣中飄著的灰燼,混著喪尸涎水的腥氣。
“船是空的?”林舟的聲音有些發緊,指尖無意識地叩著窗沿——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重生后本以為早就改了。
“是。”影頓了頓,補充道,“但船底有刮痕,像是被什么東西拖拽過。還有……”他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雙手奉上,“這是在船頭發現的,沾著些蘆葦絮。”
林舟展開油紙,里面是半片撕碎的衣角,青灰色,布料粗糙,邊緣卻繡著極小的“沈”字——那是沈家旁支子弟常穿的料子,耐磨,還能輕微防輻射。
他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夢里也是這樣的暮春,末世還沒降臨,有人站在蘆葦蕩深處,背影挺拔如松,手里握著的斷箭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想追上去,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轉身,臉卻始終模糊不清,唯有一句低語飄過來:“空間的秘密……該揭曉了……”
“備車。”林舟轉身時,袖袋里的玉佩硌著肋骨,竟生出些微暖意。空間里的物資足夠支撐半個基地,這秘密他藏了三年,難道真要藏不住了?“去蘆葦蕩。”
影應聲欲起,卻被他叫住。“等等,”林舟解下腰間的玉佩,塞進影手里,“帶著這個。若遇到……持有另一半斷箭的人,把這個給他看。”
影愣了愣,接過玉佩時指尖微顫。他跟隨林舟三年,從未見公子對哪件東西如此看重,更別說這枚從不離身的玉佩。
越野車引擎聲在巷子里響起時,天邊最后一縷霞光正沉入遠山。林舟拉開車門,袖袋里的玉佩硌著肋骨,竟生出些微暖意。他望著前方被暮色浸染的蘆葦蕩,空間里的種子忽然躁動起來——這是有危險,或是有重要線索時才會有的反應。
或許,他重生回來,不止是為了囤夠物資活下去。那些末世前沒來得及解開的謎團,那些葬身喪尸群的故人,都藏在這片蘆葦蕩的風里,等著他來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