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道光十一年開春。李元已經一歲多了，能牽著母親的手慢慢走路。每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他就會被曾祖抱到院子里的老槐樹下，聽著鳥鳴吐納。而辰時剛過，二房的李蕓就會準時出現在老宅門口，手里拎著個小布包。

“元弟，我娘讓我送剛蒸的米糕來。”李蕓比李元大兩歲，梳著兩個羊角辮，說話像只小麻雀。她是三房唯一的孩子，三爺爺李海把她寵得厲害，連縣太爺家的公子想娶她，都被三爺爺以“年紀太小”回絕了。

王氏笑著接過布包：“蕓丫頭越來越懂事了。快進來，我給你留了昨兒剛做的醬肉。”李蕓蹦蹦跳跳地進了屋，一眼就看到坐在小竹車里的李元：“元弟，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她從兜里掏出個彩色的琉璃珠，在李元眼前晃了晃。

李元認得這珠子，是三爺爺從西洋商人手里買的，據說值一兩銀子。他伸出小手接過珠子，運轉《無極萬化本源功》試了試——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塊普通的石頭。

“蕓姐姐，你爹又去州府了嗎？”李元問道。他知道三爺爺最近常去州府，好像在跟人合伙做藥材生意。

李蕓點點頭，拿起塊米糕塞進嘴里：“是啊，爹說要把‘回春堂’開到州府去。對了，我娘讓我問大伯母，上次說的那個治咳嗽的方子，效果好不好？”

王氏笑著說：“好著呢！前幾日隔壁張嬸家的娃咳得睡不著，就用了那方子，三副藥就好了。你娘要是想要，我這就抄一份給你。”

李元坐在竹車里，聽著她們說話，心里卻在想別的事。他記得上個月二房的李石來玩，偷偷拿了“濟世堂”柜臺里的兩顆山楂丸，結果被二爺爺打得屁股開花。二奶奶跑來老宅哭訴，說三房的孩子能隨便進藥房，憑什么她家石山就不能碰。最后還是曾祖出面，說藥房里的藥材是長房管著的，誰要用藥都得登記，這才把事壓下去。

“元兒，該換藥浴了。”李玄的聲音從后院傳來。李元被抱進浴室時，木盆里已經放好了溫熱的藥湯，里面飄著當歸、枸杞、還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草藥。這是新方子的第一階段，主打的是“活血通絡”。

李玄小心翼翼地把他放進水里，按照曾祖教的手法，順著胳膊和腿的經絡輕輕推拿。李元舒服地瞇起眼睛，運轉起《無極萬化本源功》。藥液里的能量比之前的方子強了不少，像無數只小手在按摩他的筋骨，連指縫里都透著暖意。

“玄哥，二房的叔母剛才派人來問，說她家石山夜里總尿床，能不能給看看？”王氏端著干凈的衣裳走進來。李玄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讓她帶孩子來就是。不過尿床多半是腎氣不足，我記得《兒科要略》里有個方子，用益智仁、烏藥煮水喝，效果不錯。”

李元心里清楚，二房其實不太信得過父親的醫術。去年二爺爺的腰疼，寧愿去縣城找游醫，也沒讓父親看，最后越治越重，還是曾祖給了兩貼膏藥才好。

藥浴結束后，李元被裹進厚厚的棉被里。他看著父親在藥房里忙碌：父親先把曬干的藥材分類放進抽屜，然后拿起算盤記賬，賬本上記得密密麻麻，有“張三家抓感冒藥三錢”，還有“李四家欠藥錢五百文”。李元知道，父親最頭疼的就是記賬，好幾次算錯了數，被爺爺罵了頓“心思不專”。

“元兒，你看這味藥叫什么？”李玄拿起一株帶著絨毛的草藥。李元認得這是蒼耳子，能治鼻炎。他故意裝作思考了半天，才奶聲奶氣地說：“是……蒼耳子？”

李玄驚喜地抱起他：“對！我兒真聰明！這蒼耳子雖不起眼，卻是治鼻塞的良藥。當年你奶奶就是用它配著辛夷花，治好了知府夫人的多年鼻炎。”

提到奶奶，父親的聲音低了些。李元知道父親很想奶奶，去年清明上墳時，父親在奶奶墳前站了整整一個時辰。

下午的時候，二房的嬸母果然帶著李石來了。李石比李元大半歲，長得虎頭虎腦，就是眼神有點怯怯的。他一進門就往母親身后躲，嘴里還嘟囔著：“我不喝苦藥……”

“這孩子，就是被你慣壞了！”二奶奶拍了下李石的屁股，轉頭對李清笑道，“大哥，你可得好好給這小子看看，再尿床，褥子都不夠換的。”

李清摸了摸李石的脈，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沒事，就是脾虛。玄兒，去拿兩包‘縮泉散’來，讓他每日早晚各服一次，溫水送下。”李玄很快取來藥包，二奶奶接過藥，卻沒立刻走，而是搓著手說：“大哥，前幾日我去后山采野菜，見著幾株好苗子，是不是能加到元兒的藥浴里？”

李清皺了皺眉：“藥浴的方子是你大伯父定的，加藥材得他說了算。再說后山的野菜說不定有毒，可不能亂加。”二奶奶撇了撇嘴，嘴里嘟囔著“還不是怕我們沾光”，帶著李石走了。

李元躺在竹車里，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二房一直覺得長房占了家族的好處，尤其是曾祖每月給的藥浴藥材，光是當歸、黃芪就值不少錢。但他們不知道，曾祖為了這些藥材，每月都要去青城山深處采藥，上個月還摔了一跤，把腿磕青了。

傍晚時分，曾祖回來了。他肩上扛著個竹簍，里面裝著不少新鮮的藥材，最上面放著幾顆通紅的野果。“元兒，嘗嘗這個！”李易今拿起一顆野果遞給李元，“這是五味子，酸中帶甜，能安神。”

李元咬了一口，果然又酸又甜。混沌珠立刻傳來信息：“五味子（野生），蘊含微弱木靈氣，可強化脾胃。”他趕緊運轉功法，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流順著喉嚨滑下，原本有點發脹的小肚子舒服多了。

“曾祖，三房的蕓姐姐說明天要來學認字。”李元含糊不清地說。李易今點點頭：“讓她來就是。多認點字沒壞處，將來就算不當醫生，也能看懂賬本。”他頓了頓，又說：“你三爺爺想把藥鋪開到州府，這事風險不小。前幾日我聽說，州府里的‘百草堂’老板心術不正，專搞些以次充好的藥材。”

李元心里一動。他記得混沌珠面板上有個“雜學”欄目，或許可以讓父親多學點辨別藥材的本事。

夜里躺在床上，李元又開始修煉《易夢無極決》。夢里，他站在一片藥田里，里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曾祖正拿著鋤頭教他辨認：“這是黃連，性寒，能清熱；那是生姜，性溫，能驅寒……”李元學得認真，醒來時，感覺腦子里關于藥材的知識又多了幾分。

他知道，隨著自己慢慢長大，家族里的事會越來越多。但只要根基打牢了，無論是醫道還是武道，他都有信心走得更遠。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影子，像極了藥房里晾曬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