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站在“晴空咖啡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自從那天許曉陽聽到她與前男友的通話后，已經過去三天了。這期間她發過兩條消息感謝他的照顧，他只回復了簡短的工作式回應，與往常風趣溫暖的風格截然不同。

風鈴隨著推門動作清脆作響。午后三點，咖啡館里客人不多，許曉陽站在吧臺后調試咖啡機，聽到聲音抬起頭，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恢復平靜。

“身體好了？“他問道，語氣比林小滿期待的疏遠。

“嗯，多虧你的照顧。“林小滿走近吧臺，從包里拿出一個紙袋，“這是我做的檸檬曲奇，算是...謝禮。“

許曉陽終于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酒窩若隱若現，“你會烘焙？“

“只會這一種。“林小滿老實承認，“我媽媽教的，說是能抓住男人的胃。“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聽起來像是在暗示什么。許曉陽卻似乎沒注意到，已經拿起一塊曲奇咬了一口。

“好吃。“他眼睛彎成月牙，“酸甜適中，酥脆度剛好。“

林小滿松了口氣，在吧臺邊坐下，“那個...前天你聽到的電話...“

“你不用解釋。“許曉陽打斷她，轉身去操作咖啡機，“那是你的私事。“

“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林小滿堅持道，“那是我前男友陳宇，我們分手兩年了，他突然回國說要見面。“

許曉陽的背影僵硬了一瞬，“你打算見他嗎？“

“我不知道。“林小滿擺弄著曲奇袋，“分手時鬧得不太愉快，他為了出國深造的機會放棄了我們的感情。“

許曉陽轉回身，遞給她一杯熱巧克力，上面用奶油畫了個小小的太陽。“加了一點海鹽，“他說，“能中和甜膩感。“

林小滿嘗了一口，恰到好處的咸味讓巧克力的醇厚更加突出。她突然意識到，這就像許曉陽給她的感覺——在生活的苦澀中總能嘗到意外的甜美。

“謝謝。“她小聲說，不只是為了飲料。

許曉陽正要說什么，咖啡館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大步走進來，目光鎖定林小滿后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小滿，果然在這里找到你了。“陳宇徑直走到吧臺前，自然地伸手想摸林小滿的頭發，“我給你發了十幾條消息你都沒回。“

林小滿側頭避開，皺眉道：“我說了需要時間考慮。“

陳宇這才注意到許曉陽，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是？“

“咖啡館老板，許曉陽。“林小滿簡短介紹。

“哦，就是你常提起的那家咖啡館啊。“陳宇刻意強調“常提起“，然后對許曉陽伸出手，“陳宇，小滿的男朋友。“

“前男友。“林小滿和許曉陽同時糾正。

陳宇不以為意地笑笑，在吧臺前坐下，“給我來杯你們最貴的咖啡。“他轉向林小滿，“我們得談談，關于我回國發展的事。“

許曉陽默默轉身去準備咖啡，林小滿注意到他的動作比平時用力了幾分。

“沒什么好談的。“林小滿壓低聲音，“兩年前你選擇事業而不是我，現在又回來是什么意思？“

“我后悔了。“陳宇抓住她的手，“這兩年我一直在想你。現在我在跨國公司做到管理層，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了。“

林小滿抽回手，“我不需要你給的生活。“

許曉陽將咖啡重重放在陳宇面前，深色的液體在杯子里晃了晃，險些濺出來。“你們的咖啡。“他聲音低沉。

陳宇啜了一口，立刻皺眉，“太苦了，你們店就這水平？“

“這是意式濃縮，本來就是苦的。“許曉陽平靜地說，但林小滿看到他握緊了拳頭。

“算了，不重要。“陳宇轉向林小滿，“明天晚上有空嗎？我在米其林餐廳訂了位子。“

“她沒空。“許曉陽突然說。

陳宇挑眉，“你怎么知道？“

許曉陽繞過吧臺，站到林小滿身邊，自然地摟住她的腰，“因為明天是我們的約會日。“他的聲音不大但很堅定，“事實上，我們已經交往三個月了，對吧，小滿？“

林小滿驚訝地抬頭看他，許曉陽的眼神里既有請求也有某種更深的情感。她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決定配合這場表演。

“是啊，“她靠向許曉陽，“本來想晚點告訴你的，陳宇。“

陳宇的臉色變得難看，“你們在演戲吧？“

“為什么要演戲？“許曉陽反問，同時手指輕輕在林小滿腰間摩挲，讓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小滿喜歡我的咖啡，我喜歡她的文字，很自然的吸引。“

“文字？“陳宇嗤笑一聲，“她就是個死板的編輯，整天挑別人毛病。“

這句話點燃了許曉陽眼中的怒火，“她是我見過最懂得欣賞文字的人。“他聲音里帶著罕見的鋒利，“她能看到作者想表達卻沒能完美呈現的東西，這不是挑剔，是天賦。“

林小滿心頭一熱，沒想到許曉陽這樣理解她的工作。

陳宇站起身，冷冷地說：“小滿，你品味下降了不少。這種街邊咖啡館的小老板能給你什么？“

“幸福。“林小滿脫口而出，這個詞甚至讓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能給我幸福的感覺，這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陳宇盯著他們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行，我等著看你們能走多遠。“他丟下幾張鈔票在吧臺上，“咖啡錢，不用找了。“然后大步離開。

咖啡館里一時安靜得可怕。許曉陽的手還搭在林小滿腰上，兩人都不敢動，也不敢看對方。

“呃...謝謝。“林小滿最終打破沉默，“你幫我解圍。“

許曉陽迅速收回手，耳尖通紅，“不客氣。那種人...不配再接近你。“

林小滿突然感到一陣失落，原來剛才的親密只是演戲。她低頭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熱巧克力，奶油太陽融化成一片模糊的白色。

“他說得對，我確實是個挑剔的編輯。“她試圖開玩笑。

許曉陽卻認真地看著她，“我是真心的。你對文字的敏感度很特別。“他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他走向咖啡館后面的儲物間，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舊筆記本，封皮已經磨損得厲害。“這是我大學時寫的東西，很幼稚...但如果你不嫌棄...“

林小滿接過筆記本，隨手翻開一頁，立刻被里面的文字吸引。那是一篇描寫城市夜景的短文，文字簡潔卻充滿畫面感，字里行間透著一種溫暖的孤獨。

“這...寫得很好啊。“她驚訝地說，“有種特別的感染力。“

許曉陽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林小滿繼續翻閱，越看越驚訝。這些文字的風格莫名熟悉，像是...她突然倒吸一口氣，抬頭瞪大眼睛看著許曉陽。

“你是'晨光'？《城市碎片》的作者？“

許曉陽緩緩點頭，像是等待審判的犯人。

林小滿腦中閃過無數片段——許曉陽看到那本書時的反應，他對文字的獨特理解，甚至咖啡館墻上那些充滿故事感的照片。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么匿名？為什么不告訴我？“她問。

許曉陽苦笑，“《城市碎片》銷量慘淡，出版社虧了不少錢。我覺得自己辜負了編輯的期望，沒臉繼續寫。“他指了指咖啡館，“后來開了這家店，就把寫作當成愛好了。“

林小滿想起自己那本《城市碎片》扉頁上的手寫字——“給世界上另一個孤獨的靈魂“。那是許曉陽寫的？他什么時候...？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許曉陽解釋道：“三年前我在一家二手書店簽售，沒人來。店員——一個善良的女孩——買了一杯咖啡陪我聊天。臨走時我在她買的書上寫了那句話。“他深深看著林小滿，“幾個月后我在咖啡館見到你，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小滿震驚得說不出話。原來他們的緣分早在三年前就開始了，而她卻渾然不知。

“為什么不早說？“

“我怕...失望。“許曉陽輕聲說，“你喜歡的只是'晨光'的文字，而不是真實的我——一個失敗的作家兼普通咖啡師。“

林小滿心頭涌上一陣酸澀。她站起身，繞過吧臺站到許曉陽面前，近到能聞到他身上咖啡和肉桂的香氣。

“傻瓜，“她輕聲說，“我喜歡的是那個記得我不愛喝太甜咖啡的人，是那個冒雨給我送傘的人，是那個在我發燒時煮粥照顧我的人。“她深吸一口氣，“我喜歡的是許曉陽，不管他是不是'晨光'。“

許曉陽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像是盛滿了星光。他緩緩低頭，額頭輕輕抵住林小滿的，“那...明天真的可以約會嗎？不是演戲那種。“

林小滿笑著閉上眼睛，“如果你敢爽約，我就給你的咖啡館寫差評。“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雨滴敲打著玻璃，像是無數小小的心跳聲。許曉陽小心翼翼地捧起林小滿的臉，在她唇上落下第一個輕柔如羽毛的吻。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他低聲說，“從現在就開始約會怎么樣？“

林小滿的回答被淹沒在第二個吻中。吧臺上，那杯涼掉的熱巧克力旁邊，兩枚曲奇靜靜依偎在一起，像兩顆終于找到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