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開物”工作室。沈澤站在巨大的電子白板前，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復雜的公式和邏輯流程圖。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合眼了，雙眼布滿血絲，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閃爍著一種重回戰場的興奮和專注。老鬼帶來的消息，像一顆火星，重新點燃了他骨子里那份屬于“獵手”的本能。

他沒有選擇直接回到申城，那太愚蠢，也太傲慢。他知道，現在的蘇氏，是蘇晚的王國，他如果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態回去，只會讓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出現的理性空間，再次被復雜的情感和猜忌所填滿。他選擇成為一支“不請自來的援軍”，一個潛伏在暗處的狙擊手。他要用純粹的技術和策略，在另一個維度上，幫助蘇晚贏得這場戰爭。

他將自己關在工作室里，調動了所有資源，對“曦和科技”的系統進行了地毯式的分析。林曦的打法，他太熟悉了。那是他自己曾經最擅長的模式——用資本和速度，掩蓋技術和運營上的短板。而他，就要成為那個親手戳破這個泡沫的人。他要讓林曦明白，她學到的，只是他的“形”，卻永遠學不到他的“神”。他的“神”，是在無數個底層掙扎的日夜里，磨礪出的對技術本質的洞察，和對人性弱點的精準把握。

那封發給蘇晚的匿名郵件，只是第一步。他相信，以蘇晚現在的智慧和格局，她一定能看懂他的意圖。他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他把選擇權，完全交給了蘇晚。如果她選擇相信他，她一定會用她的方式，找到他。

果然，兩天后，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了他那部幾乎從不響起的私人手機上。電話那頭，是蘇晚冷靜而沉穩的聲音。“報告我收到了。我需要更詳細的數據模型，來支撐我的反擊計劃。另外，我需要知道，這個系統的‘極端峰值壓力’，有沒有辦法人為創造？”

沒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沒有一絲情感的牽扯，就像兩個最默契的商業伙伴，直入主題。沈澤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微笑。這才是他現在想看到的蘇晚，一個可以與他平等對話、并肩作戰的盟友。“數據模型，今晚十二點前發你。至于‘極端峰值’……”沈澤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下個月十八號，是申城一年一度的‘雙十一’購物節。那一天，整個城市的物流系統，都將迎來一場終極的壓力測試。我們不需要創造，只需要在那一天，輕輕地推一把。”

“我明白了。”蘇晚立刻領會了他的意圖，“我會讓團隊準備好，在那一天，推出我們自己的‘磐石’系統，作為備用方案，向所有因‘曦和’系統癱瘓而陷入混亂的商家開放。我們需要一個無縫切換的技術接口。”

“接口協議，明天早上發你。”沈澤回答得干脆利落。掛掉電話，沈澤看著窗外。他知道，一場隔空的棋局，已經正式開始。他和蘇晚，就像兩個相隔千里的棋手，通過一根無形的線，共同操控著棋盤上的棋子。他們不再是夫妻，不再是仇人，他們是這場戰爭中，唯一能信任彼此的、最危險的共犯。

他轉身回到白板前，重新投入到那片由代碼和邏輯構成的世界里。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純粹的快樂。或許，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人生。不是站在王座上，接受萬人的朝拜，而是作為一個隱藏在幕后的匠人，用自己的智慧，去撬動整個世界。而那個能與他一同分享這份快樂的人，恰好，就是他曾經最想毀滅，也傷得最深的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