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

許志乾收功后并沒有著急出門，而是動了動耳朵，只覺得五感格外敏感，輕易便聽到了門外李莫愁擔憂的腳步聲，即便很輕，依舊清晰，而且他現在力氣不見增大多少，但體魄絕對要比之前耐揍許多。

可惜他內傷依舊很重，只是個能跑能跳的樣子貨罷了。

“許志乾，你沒事了？”聽到許志乾的聲音不似先前那般虛弱，李莫愁高興地推門而入，見他的氣色的確好了不少，心中更是歡喜，緊緊地抱住了他。

許志乾感受著胸膛處被壓上來的柔軟，眼神也柔和不少，順勢摟住李莫愁的肩膀，用手輕撫她的背，道：“不算沒事，但也不至于成案板上的魚肉，多了幾分底氣?！?

對于江湖人而言，只要沒有咽下最后一口氣，就別輕易信對方是安全的，保不齊就有什么驚喜在等著你。

就像普聞，到死也沒有想到被拎在手里、半死不活的歐陽鋒還能跟他推心置腹，以至于丟了性命。

如今許志乾恢復幾分不好說，但若是搏命，倒也不怕帶不走幾個倒霉催的。

李莫愁并不在意其他，只是聽出許志乾話里有話，眉頭不悅的皺起：“她們都和你說了？”

這三日里她衣不解帶守在許志乾的身邊，普善救治許志乾時她便在跟前，了解病情之余也會說一說少林寺外的情況，自然知曉歐陽鋒的毒計。

這計謀在她看來就是無解的，因此一直守在許志乾身前，未嘗沒有防止少林和尚出手抓人的意思。

倒是許志乾面上并不擔心，“不管歐陽鋒用什么計，他殺了普聞方丈是事實，如今又把大批百姓逼到了少林寺這邊，若是少林寺不利用好這個機會，只怕達摩都得氣活過來！”

先前許志乾聽穆念慈所言自是擔心少林寺賣了他，但黃蓉的話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給他打開了新思路。

誰說那些百姓只是拖累？

都說求人不如求己，可當走投無路求到神佛頭上時，怕死的人反而不再怕死了。

“宋國為了防止武人亂國，重現五代舊事，百多年來以文安邦，讓那些新晉的世家大族們禍害的黔首平民苦不堪言，以至于金人來了，平民也不覺得有什么，反正一樣是苦，一樣是勉強過活。”

“只是如今歐陽鋒將他們逼到了死路上，以少林和尚的性子，怕是要借機敲骨吸髓，幫他們一把了。”

“但這個壞人的名頭無論如何不能讓少林寺擔著，那又該是讓誰出面呢？”

許志乾輕聲細語，好似三四月的春風，溫溫柔柔的卻帶著莫大寒意，讓人發自肺腑的覺得有些森冷。

李莫愁不禁打了個哆嗦，瞪大眼睛說道：“你是說，少林寺是想讓咱們做替死鬼？！”

許志乾搖頭，道：“只需要一根火芯子就好，不需要太多人。

我重傷，你要顧著我，本身還和全真教有關系，黃蓉更是桃花島主黃藥師的女兒，和尚們怕‘西毒’，難道就不怕‘東邪’？”

所以只能是穆念慈，也只會是穆念慈！

這也是為什么穆念慈心有不忍，卻依舊走的決然的原因——放棄許志乾，那叫恩將仇報，放棄百姓，那是不仁不義。

但穆念慈最終還是選了許志乾和李莫愁、黃蓉他們。

李莫愁沉默了，兩瓣嘴唇抿得緊緊的，她太清楚許志乾了，倘若不是要做什么大事，絕對不會跟自己說這么多。

可眼下有什么大事？

“別，別去……”李莫愁從沒有這么怕過，哪怕是頭一次碰到西毒，面對這位五絕大宗師，她依舊敢拔劍沖上去，可現在，她手抖的幾乎快要握不住許志乾了。

許志乾緊握住李莫愁的手，眸光溫和如水，語氣更是甜得膩人：“放心吧，我不會把自己置于險地。

少林寺想讓人來點一把火，恰好我也想點一把火，歐陽鋒送來的這么好的機會，我不接，豈不是太可惜了？”

“那我跟著你！”

李莫愁的話十分用力，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又像是拼盡全力低聲吼出來一樣，蓄滿了眼淚的眼睛緊緊盯著許志乾，眼淚里的目光不曾閃爍，堅定的像金石一樣。

“君生我生，君若不幸，我亦不獨活！”

許志乾將她抱在懷里，揉著她的后腦勺說道：“別插這么高的旗呀，我只是去點一把火，又不是帶著他們去沖鋒陷陣?！?

“放心吧，打不起來的。”

大概吧……

許志乾心里也沒底，但正如歐陽鋒想要殺他一樣，他也想殺歐陽鋒！

歐陽鋒忌憚他的進步速度，他難道就不忌憚歐陽鋒不恥進學，還成功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不能留給對方恢復的時間！

這是他和歐陽鋒的共識。

所以，許志乾和李莫愁一起找到了少林寺新任方丈普善大師，同普善大師商議過后，頂著大半武僧滿是惡意的目光來到寺外，和那幫被驅趕來的百姓混在一起。

歐陽鋒驅趕來的百姓不多，但也有超過三千之數——少林寺封山后，本就活不下去的佃戶要么被少林寺收入門內，要么轉投他處，或者干脆死在了山下。

許志乾主動接過了施粥的活計，用了兩天的時間跟被分成五部分的百姓們混熟了個臉。

只是經過他手熬出來的粥已經越來越稀，往常還能見小半碗的米，如今已經是清湯寡水，飄著幾粒米充數了。

百姓們并沒有叫嚷，只是眼神麻木的伸出碗，接過那一碗湯水，微微點頭算是謝過后默默走到不遠處，就近喝完便躺在地上。

他們已經餓到沒有力氣鬧事了。

嘭！

嘩啦——

就在這時，許志乾突然一腳踢翻了面前的粥……不，水桶，殘余的水混雜著幾粒米流了出來，瞬間吸引了不少就近災民的目光。

像是看到了肉一樣瘋狂！

但是！

許志乾沒有給他們沖來的機會，手中的木勺狠狠的砸在桶上，將那木桶一下子敲得四分五裂鎮住災民后，真氣在喉間涌動：

“各位，我覺得咱們不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