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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櫻花下的陰影

  • 高中生陳燁
  • 者閑
  • 5352字
  • 2025-08-01 06:49:02

周六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把醫院走廊的瓷磚涂成暖金色。陳燁提著果籃走過護士站時,聽見護士長正在打電話:“307床的周玥恢復得很好,下午可以試著下床走走了……”

他的腳步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果籃把手——藤條的紋路已經被磨得光滑,是上周買果籃時特意挑的,周玥總說這種天然的紋理“像樹的年輪”。

推開病房門的瞬間,鈷藍色的顏料差點濺到他新洗的校服上。

“蘇曉曉!你再追我就把顏料潑你毛衣上了!”周玥裹著珊瑚色的毛毯,像只笨拙的小企鵝,在病房中央繞著輸液架轉圈。她病號服的袖口沾著大片顏料,藍得像窗外四月的天空。

蘇曉曉舉著支狼毫畫筆,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扶,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有種你別跑!昨天是誰說要畫完《櫻花三重奏》給醫生當謝禮的?”

林溪坐在折疊床上,手里的《星空》畫冊攤在膝蓋上,書頁間夾著的電影票根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燙。她抬起頭時,發梢別著的櫻花發卡晃了晃,是上周陳燁在櫻花林撿的,被她用透明膠帶小心地固定在發卡上。

“快看!”林溪把票根往陳燁面前遞,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紙片傳過來,“我讓售票員留的連座,13排 14座旁邊就是 15座,正好我們三個坐一起。”

票根邊緣還留著售票員指甲的壓痕,15座旁邊用鉛筆標了個小小的“1”,是留給周玥的位置。

陳燁把果籃放在床頭柜上,視線落在周玥的畫板上。淺粉色的櫻花像雪一樣落在畫布上,三個牽手的女孩身影在花瓣中若隱若現——穿米白色毛衣的蘇曉曉背著畫板,扎高馬尾的林溪手里拿著本物理練習冊,中間那個裹著毛毯的身影雖然模糊,卻能看出嘴角揚起的弧度。

“畫得真好。”陳燁的指尖輕輕拂過畫布邊緣,顏料還沒干透,帶著松節油的清苦氣息,“等你能出院了,我們就去青山區的櫻花林,照著這幅畫擺姿勢拍合照。”

周玥突然停下腳步,毛毯滑落的瞬間露出纖細的腳踝,上面還留著輸液針孔的淡青色印記。她扶著輸液架喘氣的樣子,讓陳燁想起去年深秋在畫室看到的場景——當時學姐也是這樣扶著畫架,對著被潑墨的《銀杏》喘著氣,只是那時的眼神里全是絕望,現在卻亮得像盛著星光。

“我從枕頭下摸出個東西。”周玥的聲音還有點發虛,卻帶著藏不住的雀躍。她踮起腳尖從枕頭下掏出個銀色 U盤,金屬外殼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刻著的“宇”字邊緣已經被摩挲得發亮。

陳燁認出這是蘇曉曉交給她的那個,上周在老畫室的暗格里找到的,當時周玥還在重癥監護室,蘇曉曉把 U盤揣在貼身口袋里,連洗澡都不肯摘下來。

“我讓護工幫我找了臺筆記本。”周玥的指尖劃過 U盤上的刻痕,“里面的日記,我看了整整一夜。”

她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方投出淺淺的陰影:“原來他挪用冬令營經費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配型成功了。他在日記里寫,‘只要能讓玥玥活下去,我坐牢也愿意’。”

蘇曉曉削梨的動作頓了頓,水果刀在梨皮上劃出道歪歪扭扭的痕跡。陳燁記得她昨天說過,周明宇在法庭上面對法官的詢問,只重復著“我認罪”三個字,對骨髓移植的事只字未提。

“他說等刑滿釋放,想在社區當美術老師。”蘇曉曉把切好的梨塊放進水晶碗里,冰糖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還說要把你的畫編成兒童美術教材,讓每個小朋友都知道,畫畫是件很美好的事。”

周玥的眼淚突然砸在梨塊上,水珠順著果肉的紋理往下淌,在碗底積成小小的水洼。她吸鼻子的聲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貓,肩膀微微聳動著:“其實我早就不怪他了……初三那年我被高年級欺負,是他背著我跑了三站地去醫院;高考前我發燒,是他通宵給我抄筆記……”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濃濃的鼻音:“他只是太怕失去我這個妹妹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趙磊探著腦袋進來,額頭上還沾著片櫻花花瓣。他手里舉著個鼓鼓囊囊的運動袋,拉鏈沒拉好,露出里面印著籃球隊徽的紅色球衣。

“快看我媽繡的號碼!”趙磊把球衣抖開的瞬間,金線繡成的數字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陳燁的 7號、林溪的 12號、蘇曉曉的 24號,還有件印著 1號的球衣,號碼旁邊繡著朵小小的櫻花。

“1號是給學姐留的。”趙磊把 1號球衣小心翼翼地鋪在周玥腿上,語氣里的期待快要溢出來,“等你能走路了,我們就去操場打球。我教你投籃,保證一次就中!我媽說了,投籃就像扔鉛球,講究的是……”

“是拋物線運動。”林溪突然笑著接話,從練習冊里翻出張畫滿公式的紙,“蘇曉曉給我講過,最佳投籃角度是 45度,初速度要根據距離調整……”

周玥的笑聲像風鈴被風吹響,她的手指輕輕撫過球衣背面的櫻花刺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們還記得嗎?初三籃球賽的時候,我當拉拉隊隊長,喊得嗓子都啞了,最后你們還是輸了決賽。”

記憶像被捅破的蒲公英絨球,瞬間在病房里散開。

陳燁想起那場雨戰,籃球場上的積水濺得滿身都是。終場哨響時,他把自己摔在泥地里,看著對方球員擁抱慶祝,連教練的安慰都聽不進去。

就是那天,周玥抱著瓶冰鎮可樂沖進球場,不顧自己新買的白球鞋沾滿泥漿,硬是把飲料塞進他手里。玻璃瓶的冰涼透過濕透的球衣傳過來,像道清醒的閃電。

“明年一定贏!”她當時扎著高高的馬尾辮,額頭上還貼著啦啦隊的亮片,被雨水打濕的劉海貼在臉上,“我還來給你們加油,比今年喊得更響!”

沒想到這個約定,一等就是三年。

“今年一定贏。”陳燁的聲音帶著篤定,目光掃過病房里笑靨如花的三人,突然覺得那些纏繞整個冬天的秘密和謊言,都變成了此刻溫暖的鋪墊,“等你出院那天,我們就打決賽,讓你當裁判長,想吹誰犯規就吹誰犯規。”

周玥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卻帶著笑,淚珠滾落在球衣的櫻花刺繡上,像顆晶瑩的露珠。

下午四點的探視鈴聲響起時,陳燁幫護工把周玥扶到輪椅上。女孩的腳步還有點虛浮,卻堅持要自己推著輪椅走兩步,鈷藍色的顏料在地面拖出淺淺的痕跡,像條小小的星河。

“明天我帶物理筆記來。”陳燁幫她掖好毛毯邊角,“上周那道力學題,你說想知道解題步驟。”

周玥點點頭,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出摩爾斯電碼的“謝謝”,這是她們在重癥監護室時約定的暗號,當時她還不能說話,全靠這個傳遞消息。

走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壇邊時,陳燁突然聞到股刺鼻的煙味。

男人靠在櫻花樹旁,指間夾著支快要燃盡的香煙,煙灰落在洗得發白的夾克上。他的頭發油膩膩地貼在額頭上,牛仔褲的膝蓋處磨出兩個破洞,露出里面打著補丁的秋褲。

看到陳燁的瞬間,男人夾著煙的手指猛地收緊,煙灰簌簌落在皮鞋上——那雙棕色的皮鞋鞋跟已經磨歪,鞋面上還沾著片干枯的銀杏葉。

“李萌萌的表哥?”陳燁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機,指尖已經按亮了屏幕,通話界面停留在趙磊的號碼上。

男人的肩膀僵了僵,緩緩轉過身。他的左眼下方有塊淡青色的疤痕,是去年冬天在看守所打架留下的,趙磊在警局的檔案照片里見過,當時還開玩笑說“像條沒長開的蚯蚓”。

“有事?”男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帶著濃濃的煙草味,目光像黏在陳燁臉上的口香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陳燁注意到他褲袋里露出半截紙條,上面的字跡潦草,隱約能看清“307”三個數字——正是周玥的病房號。

“你來這里干什么?”陳燁往前跨了半步,下意識地擋在輪椅旁,周玥的輪椅還在花壇另一側,蘇曉曉正幫她摘頭發上的櫻花花瓣。

男人突然笑了,嘴角咧開的弧度讓疤痕顯得更加猙獰:“我來看看我‘可愛’的表妹,不行嗎?”他特意加重“表妹”兩個字,眼神越過陳燁的肩膀,像毒蛇吐信般掃過周玥的方向,“聽說她在里面過得不錯,住著最好的單人病房,用著進口的特效藥。”

陳燁的心臟驟然緊縮。他想起周子昂 U盤里的加密文件——李萌萌的表哥張超,去年冬天因為詐騙被判刑,他不僅慫恿李萌萌偷周玥的畫賣錢,還在冬令營晚會現場故意拍了張角度刁鉆的照片,把陳燁和林溪的正常交談歪曲成“親密舉動”。

“你想干什么?”陳燁的聲音冷得像冰,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警告你,離周玥遠點。”

張超突然湊近一步,煙味混著汗味撲面而來。他壓低聲音,氣息噴在陳燁耳邊:“你以為周明宇坐牢就完了?”他的指尖戳了戳陳燁的胸口,“有些債,得用別的東西還。”

陳燁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對方的皮膚冰涼,脈搏跳得飛快。他注意到張超的虎口處有塊新的燙傷,形狀像個煙頭——這是高利貸催債的常用手段。

“周明宇欠你們的錢,我會想辦法還。”陳燁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花壇那邊的周玥聽到,“但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喲,英雄救美啊?”張超突然甩開他的手,目光越過陳燁的肩膀,死死盯著住院部三樓的窗口。

陳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307病房的窗簾正輕輕晃動,米白色的布料間露出半張驚慌的臉——是周玥,她不知何時自己轉著輪椅到了窗邊。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張超像泥鰍一樣鉆進櫻花樹叢。深色的夾克在粉色的花海中一閃而過,驚起幾只停在枝頭的麻雀。

花壇里的櫻花被踩得七零八落,折斷的花枝上還掛著他掉落的煙蒂,火星在花瓣堆里明明滅滅,像只窺視的眼睛。

“怎么了?”林溪和蘇曉曉推著周玥走過來,看到陳燁緊繃的側臉,兩人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周玥的臉色蒼白得像宣紙,手指緊緊攥著輪椅扶手,指節泛白。

“沒什么。”陳燁踢了踢腳下的煙蒂,用鞋底碾滅最后一點火星,“剛才看到只野貓,嚇了一跳。”

蘇曉曉的目光落在被踩爛的櫻花上,又看了看陳燁發紅的耳根,沒再追問,只是默默從口袋里掏出個塑料袋,蹲下身撿拾散落的花瓣。她的米白色毛衣沾了些泥土,像幅被弄臟的素描。

回去的路上,陳燁一路都在留意后視鏡。自行車筐里的果籃隨著車身顛簸,蘋果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你好像有心事。”蘇曉曉突然開口,她騎著周玥那輛淺藍色的自行車,車鈴上掛著的銀杏葉吊墜叮當作響,“從醫院出來就沒怎么說話。”

陳燁看著她被風吹起的發梢,突然想起上周在警局看到的照片——初中時的蘇曉曉站在櫻花樹下,身邊的張超正幫她扶正歪掉的紅領巾,兩人身后的周玥舉著相機,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沒什么。”陳燁避開她的目光,看向車筐里的蘋果,“就是在想籃球賽的戰術,趙磊那個家伙,昨天還說要打什么‘閃電戰’,我看他是動畫片看多了。”

林溪突然從后座伸出手,輕輕抓住他的胳膊。她的指尖帶著護手霜的杏仁味,是上周在超市買的,當時林溪說“春天風大,要好好保護皮膚”。

“不管發生什么,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陳燁緊繃的心弦上漾開圈圈漣漪。

陳燁點點頭,視線落在后視鏡里。林溪的發梢別著那枚櫻花發卡,粉色的花瓣在陽光下透明得像蟬翼。他突然想起那張被撕碎的運動會照片——沖過終點線的林溪,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瞬間,悄悄回頭望向他的方向,嘴角還帶著沒來得及收斂的笑意。

原來有些喜歡,早就藏在時光里,只是當時的他被太多謊言蒙蔽了雙眼,沒能及時讀懂。

走到巷口的報欄時,趙磊正踩著輛共享單車,踮著腳往最高處貼海報。男生的校服后背已經被汗水浸濕,像片深色的云,手里的馬克筆在海報上劃出道漂亮的弧線。

“快看!”趙磊看到他們,興奮地從單車上跳下來,差點摔個趔趄,“我讓我爸幫忙印的,夠不夠氣派?”

海報上用金色馬克筆寫著“為 1號加油”五個大字,背景是片盛開的櫻花林,畫著四個牽手的卡通人物,其中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孩,胸前印著醒目的“1號”。

“這是給學姐的驚喜。”趙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等她能來看比賽了,我們就舉著這個牌子,保證讓她成為全場最亮的星!到時候我再讓我媽做個巨大的櫻花花環,給她戴在輪椅上……”

陳燁看著海報上的“1號”,突然覺得心里的不安淡了很多。他掏出手機,給周子昂發了條消息:“下周三你哥的庭審,我們還是去吧。”

屏幕很快亮起,周子昂發來個齜牙的表情:“好啊,我讓我媽做你愛吃的紅燒肉,上次你說她做的比飯店還好吃。”

春風吹過報欄,卷起片粉色的櫻花,輕輕落在海報上“1號”的旁邊,像個溫柔的句號。

陳燁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醫院樓梯間,張超正舉著部破舊的智能手機,對著 307病房的窗口拍照。照片里的周玥正對著畫板傻笑,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身上,鈷藍色的顏料在畫布上暈開,像片小小的海洋。

男人的嘴角勾起抹陰冷的笑,他點開微信,找到備注為“老板”的聯系人,把照片發了過去,配文:“找到了,這姑娘的畫在黑市能賣不少錢,尤其是她哥現在成了‘名人’,價格還能再抬抬。”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映出他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紙條,上面除了周玥的病房號,還有串歪歪扭扭的數字——是陳燁家的電話號碼,去年冬天李萌萌偷偷告訴他的,當時還開玩笑說“說不定能用上”。

但此刻的陳燁,正和林溪、蘇曉曉、趙磊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青石板路上交疊成模糊的形狀,像幅沒干透的水墨畫。

趙磊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籃球賽的戰術,蘇曉曉偶爾插句嘴糾正他的物理錯誤,林溪的笑聲像風鈴一樣清脆。陳燁看著前面笑鬧的三人,突然覺得那些潛在的危險,那些沒說出口的擔憂,都變得不那么可怕了。

畢竟,只要他們在一起,再深的陰影,也能被友誼的陽光驅散。

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櫻花還在落,像無數個溫柔的約定,輕輕落在春天的土壤里。陳燁知道,等到來年春天,這些被踩碎的花瓣會重新生根發芽,長成比現在更茂盛的櫻花樹,就像他們被謊言傷害過的友誼,終將在坦誠與理解中,綻放出更燦爛的模樣。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周子昂發來張照片——周明宇在看守所的繪畫本上,畫著棵枝繁葉茂的銀杏樹,樹下站著三個牽手的身影,旁邊用鉛筆寫著:“等我們都長大了,就去看真正的銀杏林。”

陳燁笑著回復:“一定。”

風卷起地上的櫻花,落在他的物理筆記本上,像個溫柔的批注。他知道,不管未來還有多少陰影在等待,只要身邊有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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