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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浪費糧食

也許是因為李二牛在的原因,小二說話的口氣還算客氣。

但也是忙不迭伸手趕人,跟趕蒼蠅似的,還帶著點明顯殷勤表演的意味。

成安聽在耳中,神色一動,抬眸往里面看了眼。

這會兒米鋪里面已經有了不少人,倉頭,行場伙計,腳夫,碾匠,在堂子里來回奔走,頗有些擁擠。

那其中大大咧咧,腆著個肚子四處智慧的中年人就是這家米店的副掌柜。

也是剛剛拒絕成安的主事人,聽說以前是這家店的賬房先生。

也許是察覺到成安的目光。

中年人也望過來一眼,面無表情,先拱了拱手,再輕輕搖頭。

意思是這生意不做,也沒得商量。

成安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如果一個人不做一件事,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動機不夠....”

他和李二牛先讓開了米店門口的通道,站到道旁邊去,看著腳夫伙計背著麻袋進進出出。

成安繼續(xù)思考。

事情的動機由三要素組成,預期收益,損失成本,預估風險。

只要前者大于后兩者相加,這件事才會推進。

從常理角度來推測,米店缺糧,而脫粒機能以現在基礎幾倍的效率出產糧食。

這對米店是完全利好,同時成本很低,也沒有預知風險。

而自己提出的兩個方案。

一是租賃,二是利潤分成。

無論哪個算下來,利潤率都絕對高于米店現有的腳夫收糧,米店碾打再售賣的方式。

后者的環(huán)節(jié)太多,光是一系列折騰來去的人工費那不知道要多少了。

從動機方面推敲,不管從哪個環(huán)節(jié)看,怎么思考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為什么....

也在這時,成安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眼睛蹭地亮起。

他或許一開始就犯了個很大的錯誤。

他直接先默認了這家米店的副管事,和米店本身是同一利益立場。

但如果他們不是呢?

如果脫粒機的出現,反倒會損害副掌柜的利益呢?

想到這里,成安眸光放亮些許,再次抬頭看去,頓時發(fā)現了許多之前沒注意到的蛛絲馬跡。

這堂子里來來往往的人,不管是碾匠,還是腳夫伙計,都對副掌柜尤為尊敬。

尊敬到近乎討好的地步。

蹬蹬——

小二走出門來,臉色已經不太好看。

成安想了想,看向小二,隨和地笑道:

“沒問題,我們馬上就走,今天你們掌柜的怎么沒來?”

“掌柜的病啦,到白玉府治病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小二見成安沒有沖撞的意思,臉色緩和不少,嘟囔道:

“要我說白玉府那地方住著該多舒服,是我就不回來了。”

話中羨慕之色明顯。

成安微微一笑,往里頭看了一眼:

“你們副掌柜看著真威風,以后我也能開一家這樣的店就好了。”

小二胸脯一挺,挺自豪地道:

“那是,我們副掌柜的可是好人,對下面人都關心得緊,有他在咱們日子好過多了。”

“不過米店你還是別想啦,這玩意兒哪里是一般人開得起的,光是一天開銷你知道是多少么.....”

這時候,副掌柜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望過來,帶著隨和的,探詢似的笑意。

小二一怔。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他立馬住嘴,匆匆返回店里去。

下一刻,

那肚大腹圓的福掌柜卻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笑得一團和氣,沖成安拱手道:

“抱歉抱歉,之前跟您說了,我們這人手有的是,實在不需要這東西,也不是不信您,實在是沒這個合作的緣分。”

他眼珠子左右轉轉,落在門口忙碌進出的腳夫上,拉長聲音道:

“您受累,實在想在這歇歇的話,我叫人給您端杯茶水?”

副掌柜眼睛很毒,一眼掃過成安身上的衣就知道這料子不一般。

估摸出應該是劉氏裁縫鋪里的,所以態(tài)度還過得去。

“好,我們馬上走。”

成安微笑答應。

他已經大致猜得出來背后真相。

一家米店,從粗糧收購,加工,出產,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是大把大把的錢。

這副掌柜的應該從環(huán)節(jié)中吃了不少錢,甚至在這家米店內部拉攏出了一個小利益團隊,所以才會這么抗拒。

脫粒機越是省事,在副掌柜眼里就越是禍害。

你把這些環(huán)節(jié)都省了,我得少賺多少?

離開這家米店,拐了個不引人注意又方便觀察的街角,成安立刻對李二牛道:

“二牛,你現在去把脫粒機搬過來。”

“搬到哪里?”

“就這!”

可以預見,如果再一家一家的上門推銷,還會遇到類似的事情。

一家店就是一個小型組織,組織內不是每個人都能從脫粒機受益,那勢必會遭遇很多阻力。

成安稍稍一想,他也沒時間一家店一家店地談判,挖空心思地挨個博弈了。

這太低效,不如一次性全部解決。

既然動機不足,那他就加一把火,轉變這些潛在合作者的動機。

只要讓他們猛然發(fā)現,不要這機器反而會大受損失。

他們態(tài)度立刻就會一百八十度轉彎,立刻就會搶著來和自己合作。

到時候,便是兩極反轉了。

“我這就去,等我!”

李二牛興奮得轟隆隆離開,他看得出來成安有了很大把握,心中的憋屈感是登時釋放出來不少。

成安站在街邊看了會兒,默默估算著進入米店的運糧車數量。

不僅是一家的,還有街邊其他家的。

目光四望。

縱觀常勝鄉(xiāng),草屋連片,四處都是,間或撐起一些土培瓦屋,或者青磚合院,這些屬于一些富農,或者衙門人士。

也只有米店這樣的生意,才蓋得起寨堡式的兩進,甚至三進大院。

四角設碉樓,鐵釘大門,屋脊灰塑麒麟,正廳鋪方磚,后院有幾百平的囤糧倉,以及小型碾坊,里頭人來人往。

足見這生意利潤有多驚人。

而只要稍稍一打聽就知道,常勝鄉(xiāng)七成米店背后都是同一個老板。

周家多年經營下來,常勝鄉(xiāng)的米糧生意已經成了一個盤根錯節(jié)的分銷網絡,外人很難插手。

看了會兒,成安買了串糖果串,在路邊找了個沒人的棚子坐下,默默敲打手指,憑借剛剛看的信息,開始計算后續(xù)的策略。

就在這時,

“哥哥,你在干什么?”

面前響起一道怯怯的聲音。

成安抬頭,看見一個大概五六歲上下的女孩在自己面前,看面相應該比小地瓜大一點。

小姑娘瘦得皮包骨頭,骨頭又細又干,讓人覺得輕輕一捏就會斷折,跟脫水后的樹枝似的。

她光腳,身上籠著的衣服很寬大,跟袍子似的罩著,也不知道是誰穿剩下的,那雙眼睛卻很亮,黑白分明,帶著好奇地看著成安。

成安笑了笑:

“我在這里休息。”

“大哥哥,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小女孩眼巴巴地盯著成安手中的糖果串,不自覺地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

原來是看上這個了.....成安一笑,把自己咬過的那顆糖果丸子拔掉,剩下的遞過去:

“你吃吧。”

小女孩眼睛瞬間亮了,但又開始猶豫:

“多,多少錢啊。”

“不用錢。”

“我娘說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

話雖這么說,她的眼睛卻舍不得從糖果串上挪開。

成安笑了:

“那我們認識一下,我叫成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麥。”

小女孩怯怯地道。

“好,現在我們認識了,算是朋友,朋友的東西你可以放心吃吧。”

小麥想了想,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糖果串,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瞇成了月牙兒。

“甜!”

她高興得蹦了一下,然后又舍不得地看著糖果串:

“我能給我娘留一點嗎?她好久沒吃過甜的了。”

“可以啊,你娘在哪?”

“她在那邊買米。”

女孩抬手一指。

成安順勢望去,那家米店的門口正有一位婦人。

她穿著打了無數補丁的粗布衣服,頭發(fā)夾白,臉上滿是愁苦之色,年紀應該不算大,但這個時代生孩子很早。

估摸著這一臉苦相的婦人估摸著不到三十。

這個時代,放在前世可能還是研究生畢業(yè),天天人生曠野的時候。

婦人一臉討好之色,跟在那一臉富態(tài)的副掌柜身后,轉來轉去地說著好話。

這距離聽不太清,應當是討要買米的資格。

成安知道今天的米價又漲了,已經到了一斤十二文,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不大負擔得起。

米鋪買米的量也有限制。

要先供給鄉(xiāng)里的衙門,接著是大戶豪族,最后才是平民。

婦人口水都快要說干。

終于在副掌柜不耐煩地揮揮手后,有一伙計過來領著她去拿一袋米。

婦人面色大喜,左右看看,趕忙沖著這邊抬手,招呼女兒過去。

女孩興高采烈地跟成安道別。

“哥哥,我過去了,今天我娘買到米了,晚上我們可以煮飯吃,你要來一起吃嗎?我娘做飯很好吃的!”

她惦記著要還成安的糖果串。

“不用了,我吃得很飽。”

成安笑著摸摸她腦袋。

“快去吧。”

“好。”

成安認出來,那婦人是江寡婦,記得是有一兒一女,自己剛來這世界的那天,還幫她編過一個能抗風的竹籃子。

女孩從兜里掏出一把石頭磨出來的小刀放下,雀躍地道:

“我不白吃你的東西,這個是我哥給我做的,送給你。”

她眉眼彎彎地一笑,蹦跳著跑開。

成安撿起那小刀仔細端詳,刀把就是塊木頭梆子,刀身做得很小巧精致,手指長短,看得出很用心。

他收起小刀,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來。

算算時間,如果二牛跑得快的話,這會兒應該快過來了。

他已經思考清楚,如果要讓這家米店,甚至周圍的米店全都轉變主意。

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面把“效率碾壓”這個優(yōu)勢砸到他們臉上。

一次性解除掉所有疑慮,無可辯駁,無可置疑。

就在成安思考的時候,米店門口陡然爆發(fā)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

“你眼睛怎么長的,敢浪費糧食?!”

一聲高昂帶著怒意的吼叫爆發(fā)。

成安怔了下,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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