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電影公司，最終還是咬著牙，上了許諾的“賊船”。

沒辦法。

對于這些在商場上摸爬滾滾打了半輩子的老狐貍來說，他們比誰都清楚，“許諾”這兩個字，現在意味著什么。

它意味著流量，意味著話題，意味著一種他們看不懂，但卻能實實在在轉化成鈔票的，神秘力量。

不上船，就可能被時代拋棄。

于是，在簽訂了一份長達五十頁的、明確了各方權責的“對賭協議”后。

【第一屆“金筷子”喜劇劇本大獎賽】，在一片喧囂和質疑聲中，正式拉開了帷幕。

凈化者傳媒的官方網站，被臨時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開放式的劇本庫。

初審階段，由季山和林舟領銜的“百人評審團”，從超過三萬份的投稿中，海選出了一百部入圍作品。

然后，是第二階段——全民公投。

投票開始的第一天。

許諾，以“大賽總監制”的個人名義，在他的微博上，進行了一次“特別推薦”。

他沒有推薦那些看起來最商業、最有賣相的劇本。

他只推薦了一部。

那部，被他從廢稿堆里，親自打撈上來的——《我在精神病院當保安》。

他的推薦語，寫得極其“不負責任”。

【@許諾V：我們收到了一份很有趣的稿件。我個人，看不懂。但，深受震撼。它可能是一個天才寫出的喜劇，也可能，是一個瘋子畫下的涂鴉。所以，我把它，放在第一個。剩下的，交給你們來評判。】

這段話，像一塊石頭，扔進了滾燙的油鍋里。

瞬間，炸了。

《我在精神病院當保安》的劇情梗概和節選，在短短幾個小時內，被頂上了網站的首頁。

然后，輿論，以一種最激烈的方式，徹底兩極分化。

一方，是以年輕網友和文藝青年為主的“力挺派”。

【我草！這什么神仙設定！在精神病院里當保安，和一群可愛的瘋子做朋友？這也太酷了吧！】

【笑著看完，哭著轉發。那個認為自己是美人魚的大學教授，不就是我那讀了一輩子書，卻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的導師嗎？】

【這才是真正的喜??！不是撓你胳肢窩，是捅你心窩子，捅完了，再給你貼上一張創可貼！】

另一方，則是以眾多“業內人士”和學院派影評人為主的“唱衰派”。

他們的觀點，專業，且“正確”。

【故事結構松散，缺乏明確的主線和商業元素，這是劇本創作的大忌！】

【以調侃精神病人為樂，這是在消費弱勢群體，三觀不正！這種電影如果能上映，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許諾又在嘩眾取寵！他想用這種所謂的‘小眾’和‘深刻’，來綁架市場，綁架資本！我們絕不能讓他得逞！】

網上，吵得天翻地覆。

而這場爭吵，也成功地，引起了某些人的，警惕。

……

A電影公司，總部大廈。

王總，那個曾經主張“湊齊沈馬賈就能贏”的賀歲片大佬，正臉色鐵青地，看著手里的輿情報告。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把報告摔在桌上，“我投錢進來，是讓他拍喜劇，不是讓他拍什么精神病紀錄片的！這東西能有票房嗎？！”

他的對面，坐著公司新上任的，一位以手段強硬著稱的副總裁，趙光明。

趙光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后，閃過一絲精明的光。

“王總，您先消消氣。”他說，“許諾這一手，確實出人意料。但他把選擇權交給了市場，我們也不好直接干預?！?

“那怎么辦？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拿著我們的錢，去搞什么行為藝術？”

“當然不。”趙光明笑了笑，“他可以不按套路出牌，我們，也可以?！?

“我們的優勢，不在于藝術，而在于，我們比他，更懂這個市場的‘規則’?！?

當天下午。

風向，突然變了。

一個名叫#都市精英愛情圖鑒#的話題，毫無征兆地，空降了熱搜。

點進去，是無數個營銷號和影評大V，在瘋狂地，推薦著“金筷子”大賽入圍的，另一部劇本。

那是一部標準的、充滿了工業糖精味道的，都市愛情喜劇。

講述了一個霸道女總裁，和一個年下小奶狗的戀愛故事。

劇情雖然老套，但安全，商業，且充滿了各種能上熱搜的“撒糖”橋段。

“這才是觀眾想看的喜劇！有顏值！有CP！有糖吃！”

“強烈建議許諾導演看看這部！這才是爆款的樣子！”

在這些通稿的轟炸下，無數不明真相的網友，涌入了投票網站。

那個名為《都市精英愛情圖鑒》的劇本，票數，開始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瘋狂飆升。

短短半天，就甩開了《我在精神病院當保安》，整整幾十萬票。

凈化者公司。

周嵐拿著實時更新的數據，沖進了許諾的辦公室。

她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板，是A公司的王總他們，下場了?！?

“他們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宣發資源和水軍，在強行‘做票’。他們想用資本的力量，直接操控這次公投的結果?！?

“輿論也開始被引導，很多人說，《保安》這部戲太小眾，太冒險了，不適合當救市之作?！?

“我們的票數，已經被徹底碾壓了?！?

周嵐看著許諾，“我們……要不要也下場？用錢，把票砸回去？”

許諾，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

他聽完周嵐的匯報，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著窗外，那個巨大的十字路口。

看著紅燈亮起，所有的車輛，都安靜地，停了下來。

規規矩矩，井然有序。

然后，他聽到了窗外，傳來的一陣刺耳的、急促的，鳴笛聲。

一輛救護車，拉著警報，從遠處，呼嘯而來。

所有的車，都下意識地，開始向兩邊避讓。

硬生生地，在那片鋼鐵洪流中，讓出了一條，生命的通道。

沒有指揮，沒有命令。

只是一種，源于人性的，本能選擇。

許諾看著這一幕，笑了。

他轉過身，看著一臉焦慮的周嵐，搖了搖頭。

“不用?！?

“讓他們砸。砸得越多越好，動靜越大越好?！?

“他們把所有的車，都堵在了路口，告訴所有人，此路不通?！?

他看著屏幕上，那兩條差距越來越大的票數曲線，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別急。”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真正的‘救護車’……”

“還沒進場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