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大門外，冷風裹挾著冰雪的氣息鉆進來，讓剛落地的旅客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巨大的大廳里彌漫著一股干冷的味道，頂燈的白光映照在大理石地面上，冷硬的光線讓人覺得像是站在手術臺下。

人聲此起彼伏，卻始終壓不住空氣中的肅殺。

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來，腳步鏗鏘，猶如行軍，他的身姿筆直，臉上寫滿了銳利與緊迫，仿佛生怕二人逃跑一般，氣勢逼人。

可當他走到神都和夏彌面前時，凌厲的氣場瞬間消散，他像是忽然換了一個人，低下頭，深深鞠躬，聲音沉穩而恭謹：

“想必二位就是神都先生和夏彌女士吧。我是蕾娜塔·拉祖莫夫斯卡婭·羅曼諾娃小姐派來迎接二位的人?！?

夏彌打了個哈欠，眼角還掛著點倦意，被冷風一吹才清醒些，她懶洋洋地瞥了對方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名字怎么這么長啊……聽得我都快困死了?！?

嘴角還不自覺帶上點笑意，一副咸魚被凍醒的模樣。

神都則不同，他只是淡淡抬眼，眼神冷漠如常。可在聽到“蕾娜塔”這個名字時，眸光里一瞬間閃過一絲銳利的疑色。

——不是“零”嗎？怎么還是“蕾娜塔”？

——是了，大概又是我無意間做了什么，時間線上的事件被改變了，這樣也好，至少，有一個節點可以確認下來了。

念頭一閃即逝，他面上沒有半分波瀾，仿佛內心那道思緒只是一滴水落入深海，沒留下任何痕跡。

夏彌抱著雙臂打了個哆嗦，隨口哼哼：“好吧好吧，走吧走吧，趕緊去個有暖氣的地方?！彼碾S意和慵懶，像是一種自帶的防御屏障，不讓自己去想更深的東西。

神都依舊步伐從容，神情冷淡，目光里沒有絲毫起伏，仿佛走在雪原上的一塊堅硬寒石。

一個咸魚似的松弛，一個冷漠如冰的鎮定，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寒冷的俄羅斯空氣中，竟意外地和諧。

西裝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兩人引向機場外的停車場?？諝怏E然冷冽下來，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粒撲在臉上，像無數細針扎人。

夏彌裹緊了外套，腳步虛飄飄的，邊走邊嘀咕：“嗚哇……這地方是給人住的嗎？果然還是溫泉旅館和電熱毯最配我?！?

夏彌拖著行李箱，輪子在凍得發硬的地磚上咯吱咯吱響，好似在替她抱怨。

神都則全然不受影響，眼神冷淡，步伐穩健。

他像是對外界的風雪全無所覺，只安靜地走在前方，目光偶爾掃過停在一排排路燈下的黑色轎車，那些車的窗戶反射著光，仿佛一雙雙冰冷的眼睛。

終于，西裝男子停在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前，殷勤地替他們拉開車門。

夏彌一頭先鉆進去，立刻縮進座椅里，舒服得長嘆一口氣：“呼~終于有暖氣了，活過來了！不愧是大小姐派來的車，待遇就是好。”

她伸手把安全帶胡亂一拽，神情像只終于挨到窩的咸魚。

神都緊隨其后上車，動作利落安靜。他落座后只是淡淡掃視一圈車廂內部：真皮座椅擦得一塵不染，扶手上有金屬浮雕的徽記，車窗帶著隔音與防彈處理，哪怕外頭的喧囂風雪，也被隔絕得死死的。

“切，這么奢華?！毕膹浢榈侥切┘毠?，忍不住咋舌，“嘖嘖嘖，果然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跟我這種打工人完全不一樣?！?

說完她自己笑了笑，拉過毯子一裹，安心得眼睛都快瞇起來。

神都則沒回應，只安靜看著窗外，神色依舊如冰雪般冷漠，風雪在車窗上橫沖直撞，卻再也無法侵入車內的世界。

車子緩緩駛出機場，雪花依舊密密麻麻地拍在車窗上，宛如成群的灰白色蟲群。

夏彌把毯子裹到下巴，縮在座椅里，忽然皺著眉問：“等會，我發現個事，這不對吧……現在才六月，為什么就下雪了？俄羅斯的天氣也不會夸張到這種地步吧？”

“看來你終于察覺到了，這么明顯的元素亂流居然現在才發覺，我看你最近也太松懈了點?！?

神都斜倚在座椅上，視線冷淡地掠過窗外翻飛的雪影，聲音淡得像是隨口而出：

“看來這里最近也不太平?！?

“啊？”夏彌愣了一下。

神都語氣平平，仿佛在說明一條沒人想聽的真相，“能在六月看到這樣的雪，你應該慶幸還只是天氣異常，而不是血雨，看樣子應該是有一條你兄弟姐妹的血裔要蘇醒了，能引起這種程度的元素亂流，爵位不低?！?

他們對話的內容都被神都用魔法隔絕了，司機只能看到兩人好像在不停地張嘴但是就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他的內心暗自發怵，還在猜測這兩人的言靈到底是什么。

車子一路顛簸，輪胎壓在厚重的雪泥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車窗卻依舊蒙上了一層白霧。

坐在副駕駛的西裝男時不時從后視鏡偷瞄后座，他一開始只是本能地好奇，畢竟以小姐的身份居然要這么鄭重的邀請人，但很快就發現，不論是神都還是夏彌，對窗外那不合時宜的暴雪都沒什么驚訝，反而淡然得近乎冷漠。

這讓他心頭微微發涼。

這兩個人一定是高級混血種！而且很有可能是A級的大人物！

大多數人第一次見到六月大雪，早就該大呼小叫，拿出手機拍照發Ins，推特了，哪怕是一些低等級的混血種也應該無比詫異才對，而他們卻好像早料到一樣不為所動。

“呃，二位應該也聽說過吧？”西裝男咳了一聲，試探著開口，語氣刻意裝作輕松，“關于今年的氣候異常……官方的解釋是‘洋流逆轉疊加極地渦旋提前南下’，嗯，反正那些專家在電視上說得頭頭是道?！?

他頓了頓，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普通人也聽不懂，隨便灌點術語，就有人信了，連我老婆都說，這是百年一遇的自然現象，讓我別亂想。”

夏彌正縮在毯子里，這時哼了一聲，抬起眼皮看他：“你應該是一個混血種吧？你信嗎？”

西裝男的手指僵了僵，隔了幾秒才低聲道：“……我的血統不高，但我開車路過郊外的時候，看見過鳥群被凍在半空里，像雕塑一樣直接掉下來砸在地上，自然現象？那都是糊弄那些沒有血統的普通人的，鬼才信?！?

車廂里短暫安靜了一瞬。

神都這才開口，語氣平靜而冷漠：“他們需要人們相信，所以就造出一個‘聽起來合理’的謊言，至于真相，你沒資格知道?！?

西裝男呼吸一滯，不敢再說下去，只能默默收回目光。

夏彌倒是懶洋洋地接了一句：“不就是專家洗地嘛，哪天掉火球下來他們也能編成是‘大氣層的散射效應’。”

“二位說的是?！?

西裝男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可那笑容僵硬得像是貼上去的面具。額頭上滲出的細汗順著鬢角滑落，他卻連擦都不敢擦，只能裝作自然地把手重新放回方向盤上。

那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恭謹，卻掩不住心底的發虛，仿佛在害怕說錯一句話就會招來無法承受的后果。

他的目光短暫地在后視鏡里掠過后排，但在對上神都那雙漠然到近乎冷酷的眼睛時，立刻心頭一緊，呼吸都急促了半拍，趕緊移開視線，乖乖盯著前方的雪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車廂里安靜下來，只剩下風雪拍打車窗的聲音。

夏彌看著他這種小心翼翼的模樣，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卻沒再多話。

神都則依舊淡漠，連正眼都懶得再給對方一個。

西裝男心里明白，這份沉默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壓迫力。

他只能訕訕陪笑，知道自己剛剛內心的冒犯已經被看的透徹了，此時他趕緊變成一個被剝了牙的野狗，在風雪中夾著尾巴求生。

車子沿著積雪覆蓋的街道緩緩駛入市區，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連續的巨響。

——砰砰砰！

像是金屬撞擊的回聲，又混雜著人聲尖叫和急促的喊叫。

夏彌猛地抬頭，眼睛亮了起來：“哎？那是什么情況？槍戰嗎？”

夏彌的聲音里有幾分驚訝，也有幾分好奇。

神都只是淡淡地抬了眼，目光掃向窗外，冷漠得像是觀察一群螞蟻在打架，他的手輕輕搭在座椅扶手上，沒有任何動作，卻仿佛能感受到那片街道上每一個彈頭的軌跡和震動。

車子開到近處，只見街角的兩幫武裝人員正互相開火，子彈打在鐵皮，墻面和地面上迸出火花和碎片，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刺鼻的火藥味。

正當混亂即將升級時，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沖了過來，迅速在街口拉起防線。

警察的盾牌和防護衣反射著昏黃路燈的光，槍口微微冒著熱氣，喊聲震耳欲聾：“停手！放下武器！否則一切后果自負！”

夏彌靠在車窗邊，雙眼閃閃發光，嘴角帶著一絲興奮：“哇……這下好看了！這些警察還挺猛的嘛?！?

神都冷冷地瞥了一眼，夏彌那種因槍戰而閃爍的興奮在他眼里毫無波瀾。

他的視線越過車頂，直直落在街道上那群仍然蠢蠢欲動的人身上，仿佛能透過火藥煙霧看清他們心中的恐懼與貪婪。

低沉的聲線幾乎像在自言自語：“真是低級的沖突……可惜沒人懂得收手?！?

前排的西裝男緊握方向盤，手指繃得泛白，臉上寫滿了不安：“二位……我們要不要繞行？”

他的聲音里透著急促，卻又小心翼翼，像是擔心自己的提議會觸怒后排的兩位非凡乘客。

夏彌懶洋洋地靠在窗沿上，手指輕輕敲打著玻璃，眼睛閃著興奮的光：“算了，別擋我看好戲，我就喜歡這種熱鬧?！?

她的語氣悠閑而隨意，就像在看電視里的動作片，而不是身處真實的槍火街頭。

神都依舊靜若寒石，目光如同寒冰切割著前方。

他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欣賞一幅低級卻有趣的畫面。

神都此時終于開口了，他笑著對西裝男說道：“人行道不是很寬敞嗎？對著那里開?！?

聲音不急不躁，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

車子剛駛過街道，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迅速橫在前方，把車攔了下來，雪花被輪胎卷起，像無數微小的針刺拍在擋風玻璃上。

一名警察上前，語氣冷硬：“請出示證件，并接受檢查?！?

西裝男皺起眉頭，手微微握緊方向盤：“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車牌屬于誰嗎？！”

警察毫不動搖，仍堅持上前。司機剛想大聲發火，卻被神都冷冷舉手制止。

“夠了?！鄙穸悸曇舻溃瑓s帶著似笑非笑的味道，像是一種不容質疑的提示。

他轉向警察，目光平靜而寒冷：“可以?！?

警察點了點頭，似乎獲得了某種許可，但仍舊開始慢條斯理地檢查車的后備箱，他還沒有那個膽子去檢查車內，檢查后備箱就已經是神都特別允許了。

夏彌則靠在窗邊，懶洋洋地托著下巴，偷偷觀察著外面警察的動作，眼神里滿是好奇與暗喜：“哎呀，這幫人還挺認真嘛。”

檢查結束后，警察假裝滿意地點了點頭，向西裝男擺擺手，仿佛準備離開。

車內的西裝男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趕緊低聲開口：“這件事我會和局長說明的，很抱歉給二位帶來不好的體驗……”

然而，就在他話音未落時，警察猛地轉身，眼中閃爍出金色光芒。

他的手悄悄從腰間抽出一把微型手槍，槍口精準地對準了車窗角落，動作快得幾乎連神都的視線都沒能立刻捕捉到。

顯然，這次所謂的“檢查”不過是掩飾真正意圖的幌子。

biu——

不是槍聲，而是神都指尖閃過的一束光，如利劍般劃破空氣，直接貫穿了警察的頭顱。

金色光芒余韻未散，警察緩緩倒下，血色在雪白的街道上悄然蔓延。

神都淡漠地看著倒下的尸體，聲音低沉而平靜：“看來，這里的幫派也不太禮貌。”

攔在前方的其余“警察們”此刻也不再偽裝，紛紛亮起黃金瞳，眼神寒光凌厲，像是猛獸鎖定獵物，周圍空氣頓時變得緊繃而壓抑。

夏彌靠在座椅上，眼神微微一亮，懶洋洋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興奮：“哇……這下熱鬧了啊?！?

西裝男則臉色煞白，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整個車廂里只有輪胎碾雪的沉悶聲和不斷升起的緊張氣息。

雪花被寒風吹得橫掃過街道，映著黃金瞳的光芒，像是預告著即將到來的血色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