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家長？”韓書言的聲音沉了下去，“你又干什么好事了？打架了？考試作弊？”他對這個青春期弟弟惹禍的能力毫不懷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韓書楊蚊子哼哼般的聲音：“……打架。”

“跟誰打？為什么？”韓書言的聲音帶著壓迫感。

“……跟……跟幾個校外的小混混。”韓書楊的聲音更低了，帶著破罐破摔的絕望，“他們……他們欺負我女朋友小雨！罵得可難聽了！還動手推她！我……我沒忍住……”

女朋友？欺負？韓書言瞬間明白了七八分。青春期男孩為了所謂的“愛情”和“面子”熱血上頭，再正常不過。他揉了揉眉心，語氣依舊嚴厲，但那份壓迫感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傷著沒？對方呢？”

“我……我胳膊擦破點皮，沒事！他們……他們?nèi)硕啵页粤它c虧，但我也沒慫！有個黃毛被我打掉了一顆牙！”韓書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被打壓后的倔強和一絲絲……邀功般的委屈？

韓書言：“……”

他簡直要被這傻小子氣笑了。打掉人家一顆牙？這簍子不小！

韓書言低斥一聲，“等著！下周一幾點？地址發(fā)我！”

掛了電話，韓書言捏著眉心，臉上是混合著惱怒、無奈和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林鈺端著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看到他這副樣子，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書楊又惹事了？”

韓書言把手機扔到茶幾上，沒好氣地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最后總結(jié)：“……為了個小姑娘，跟混混打架，還把人家牙打掉了。學(xué)校要請家長，不敢告訴爸媽，找我頂缸。”

林鈺聽完，沒有像韓書言那樣生氣，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放下果盤，走到韓書言身邊坐下，拿起一個蘋果削起來：“青春期嘛，血氣方剛的。為了喜歡的女孩打架，雖然方式不對，但這份心意……倒也不算太離譜。”她頓了頓，狡黠地眨眨眼，“比你當年只會默默買演唱會票，可勇敢多了。”

韓書言被她噎了一下，耳根微熱，瞪了她一眼：“少貧！下周一我得去趟他們學(xué)校。”

“我跟你一起去吧？”林鈺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語氣自然，“書楊那性子，又怕又倔，你一個人去，我怕你壓不住火把他訓(xùn)得更蔫吧。我去，好歹能緩和下氣氛？而且……”她狡黠一笑，“我也挺好奇，是什么樣的‘小雨’，能把我們家小霸王迷得神魂顛倒還為她打架。”

韓書言看著她眼中促狹的笑意和毫不掩飾的“湊熱鬧”心思，心頭那點煩躁奇異地被撫平了。他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嗯。”

周一上午，市一中高二年級辦公室外的走廊。韓書楊像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地靠在墻邊，左臂上貼著塊醒目的創(chuàng)可貼。他身邊站著一個穿著校服、扎著馬尾辮的女孩，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正是小雨。女孩長相清秀，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臉上寫滿了不安和愧疚。

當看到韓書言和林鈺并肩從樓梯口走上來時，韓書楊眼睛一亮，隨即又迅速低下頭，心虛地喊了一聲：“哥……嫂子……”聲音細若蚊蠅。

小雨也怯生生地跟著叫了一聲：“哥哥好，姐姐好。”

韓書言沒應(yīng)聲，只是目光銳利地掃過韓書楊胳膊上的創(chuàng)可貼和小雨紅腫的眼睛，眉頭擰得更緊。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讓本就緊張的兩個少年少女大氣都不敢出。

林鈺則溫和地笑了笑，走到小雨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別怕。我們先進去聽聽老師怎么說。”

辦公室內(nèi)，氣氛凝重。班主任李老師是個四十多歲、面容嚴肅的女老師。她對面的椅子上，還坐著兩個穿著流里流氣、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女，顯然就是被打混混的家長。那黃毛混混的父親一臉戾氣，母親則吊著眼梢，眼神刻薄。

看到韓書言和林鈺進來，李老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嚴肅：“韓書楊家長是吧？請坐。這兩位是王鵬同學(xué)的家長。”她指了指那對橫肉夫婦。

“哼！就是你弟弟把我兒子牙打掉了？！”黃毛父親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星子橫飛，指著韓書楊吼道，“小小年紀下手這么狠！必須賠錢！道歉！還有處分！記大過！”

“就是！把我家鵬鵬打成這樣！以后破相了怎么辦？影響找對象誰負責？！”黃毛母親尖著嗓子幫腔，眼神像刀子一樣剮著韓書楊和小雨。

韓書楊氣得臉通紅，想反駁，被韓書言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

韓書言拉開椅子，讓林鈺先坐下，自己才在她旁邊落座。他坐姿挺拔，沒有立刻回應(yīng)那對夫婦的叫囂，而是看向李老師，聲音沉穩(wěn)，聽不出情緒：“李老師，事情的具體經(jīng)過，麻煩您先說明一下。包括沖突的起因、過程，以及雙方傷勢情況。”他的冷靜與那對夫婦的暴躁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老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點點頭，開始陳述：“上周三放學(xué)后，在校外西街巷口，王鵬等幾位校外人員對小雨同學(xué)進行言語侮辱和輕微肢體推搡。韓書楊同學(xué)路過看到，上前制止，與王鵬等人發(fā)生肢體沖突。據(jù)目擊同學(xué)和監(jiān)控片段顯示，是王鵬等人先動手，且言語挑釁侮辱在先。沖突中，韓書楊同學(xué)左臂擦傷，王鵬同學(xué)……一顆門牙脫落，唇部有挫傷。”

“聽見沒？！門牙掉了！”黃毛父親又吼起來，“你們家小子必須負責！”

韓書言依舊沒看他，只是看著李老師，冷靜發(fā)問：“李老師，請問王鵬等校外人員為何會在放學(xué)時間出現(xiàn)在校門口附近？他們對我方學(xué)生進行言語侮辱和肢體推搡的行為，學(xué)校方面是否知情？是否采取了措施？”

他這話問得極其犀利，直指核心——混混騷擾本校學(xué)生，學(xué)校是否有責任？

李老師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這個……我們一直在加強校園周邊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