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并非來自凱因斯的第二次攻擊，而是來自洞穴本身！

羅蘭那瀕臨破碎的菱形光盾，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琉璃穹頂，在凱因斯凝聚的毀滅性能量即將噴薄而出的前一刻——徹底崩碎了！但崩碎產生的，并非僅僅是能量碎片！

嗡——咔啦啦啦！！！

整個洞穴空間，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了一把！構成巖壁和地面的規則結構，在羅蘭光盾破碎的瞬間，被那狂暴的反沖力和凱因斯蓄勢待發的毀滅威壓徹底引爆！連鎖反應發生了！

以光盾崩碎點為中心，巨大的裂縫如同貪婪的黑色巨蟒，瞬間撕裂了地面和穹頂！堅硬的巖石如同酥脆的餅干般分崩離析！支撐洞穴結構的巨大巖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斷裂、傾倒！無數噸的碎石、泥土、以及那些散發著幽綠微光的詭異菌類，如同末日崩塌的瀑布，瘋狂地傾瀉而下！

“該死！”凱因斯冰冷的面具終于破裂，驚怒交加地低吼一聲。他蓄勢待發的毀滅言律硬生生中斷，本能地將力量轉為防御！一道凝練的暗金色護盾瞬間包裹住他和他身后的幾名親兵。

轟隆隆隆——！！！

毀滅性的崩塌淹沒了洞穴入口！煙塵如同渾濁的海嘯般噴涌而出！巨大的沖擊波裹挾著碎石，狠狠撞在凱因斯的護盾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被迫連連后退，視野被徹底遮蔽！

而在洞穴深處，崩塌來得更加狂暴！巨大的石塊如同隕石般砸落！整個空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瘋狂揉搓、撕裂！

“唔！”羅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飛！她試圖再次凝聚言律，但剛才的沖擊和光盾破碎的反噬讓她精神力一片紊亂，如同短路的精密儀器！銀灰色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撞向洞穴深處一片相對低洼的區域。

無言在崩塌開始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他放棄了對石門的最后一絲凝視，將“靜默感知”催發到極致，在瘋狂墜落的巨石和扭曲的空間亂流中尋找生機！他看到了羅蘭被掀飛的方向，也看到了她下方那片區域——一個由幾塊巨大、相對完整的巖板斜靠在一起形成的、極其脆弱的三角空間！

沒有猶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無言如同撲向獵物的豹子，在崩塌的洪流中強行扭轉方向，朝著那個三角空間猛撲過去！他比被沖擊波掀飛的羅蘭更快一步抵達！

就在他沖進那狹窄三角空間的瞬間，羅蘭的身影也重重地砸落下來！

砰！

“呃！”無言感覺自己的肋骨像是被攻城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羅蘭的重量加上沖擊力，讓他如同被釘在砧板上的魚，整個人被死死壓在了冰冷濕滑的巖板上，傷處劇痛鉆心。

“咳…咳咳…”羅蘭同樣不好受，沖擊讓她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嘴角再次溢出血絲。她掙扎著想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正以一個極其尷尬且不雅的姿勢，整個上半身都趴在無言的胸膛上，兩人的臉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帶著血腥味的呼吸。她銀灰色的審判袍沾滿了污泥和碎石，原本一絲不茍的發髻徹底散亂，幾縷深棕色的發絲狼狽地貼在汗濕的額角。

冰藍色的眼眸與漆黑的瞳孔在彌漫的灰塵中對視了一瞬。

無言的眼神里是純粹的痛楚和生理性的窒息感，外加一絲“這都什么事兒”的無奈。

羅蘭的眼神則復雜得多：劇痛、狼狽、驚魂未定，以及一絲被壓在“殘渣”身下的、屬于緘語者尊嚴被嚴重冒犯的慍怒。她甚至能感覺到無言胸腔里那顆心臟，正隔著薄薄的衣物，沉重而急促地撞擊著她的肋骨。

“起…來…”她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兩個詞，聲音因為疼痛和憤怒而微微顫抖，試圖用手肘撐起身體。

無言倒是想讓她趕緊起來，但他被壓得結結實實，一口氣堵在胸口，只能翻了個白眼，艱難地抬了抬沒被壓住的那只手，做了個“你倒是動啊”的手勢。

轟隆！嘩啦——！

更大的崩塌聲從頭頂傳來！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狠狠砸在他們藏身的三角空間上方斜靠的巖板上！整個結構劇烈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細碎的沙石如同瀑布般從縫隙中傾瀉而下，落了兩人滿頭滿臉。

“別動！”羅蘭瞬間放棄了起身的念頭，臉色煞白，幾乎是下意識地低喝一聲，同時身體本能地又往下壓了壓，試圖用自己覆蓋住無言更多面積，減少被落石直接命中的風險。這個動作讓她豐滿的胸口更加緊密地貼合在無言胸膛，兩人之間那點可憐的距離徹底消失。

無言：“……”(內心OS：大姐，你這防護方式…有點費肋骨啊！)

煙塵嗆得兩人都劇烈咳嗽起來。外面崩塌的轟鳴聲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才漸漸平息下來，只剩下碎石滑落的沙沙聲，以及兩人在狹窄空間里壓抑的喘息。

光線幾乎完全消失，只有幾縷極其微弱的、從厚重碎石縫隙中艱難透進來的幽綠菌光，勉強勾勒出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輪廓。

羅蘭終于緩過一口氣，劇痛和羞惱讓她冰藍色的眼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她再次嘗試撐起身體，這一次成功了。她迅速翻身滾到一邊，背靠著冰冷的巖板，大口喘息，盡量不去看旁邊那個同樣在喘氣的“殘渣”。她摸索著整理自己破爛的審判袍，試圖找回一絲威嚴，但袍子上的污泥和破口讓她看起來更像剛從垃圾堆里爬出來的難民。

“你…”她剛想開口質問或者斥責，肋下和后背的劇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話又咽了回去。

無言也掙扎著坐起身，靠在另一邊的巖板上。他捂著劇痛的肋骨，感覺至少斷了一根。他摸索著從懷里掏出那塊老瘸子給的、沉甸甸的錢袋，里面除了冰冷的語幣，還有一塊硬邦邦的、散發著微弱熱量的東西——正是那塊引發他體內力量共鳴的金屬片。此刻，金屬片上的熱量似乎在消退，但剛才那種悸動感卻深深烙印在記憶里。

他看了看金屬片，又看了看旁邊一臉狼狽卻強裝冷峻的羅蘭，一個荒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這位高高在上的緘語者大人，剛才是不是用她的…呃…“緩沖氣囊”救了自己一命？這“救命恩情”的代價有點沉重啊…他忍不住咧了咧嘴，牽扯到傷口，又疼得齜牙咧嘴。

羅蘭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細微的表情變化，雖然不明白他具體在想什么，但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冰藍色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你，在想什么？”

無言立刻收斂表情，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做了個“啥也不知道”的手勢。人在屋檐下，還是裝啞巴比較安全。

羅蘭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她閉上眼睛，試圖集中精神，梳理體內紊亂的言律力量。然而，傷勢和精神沖擊帶來的混亂感揮之不去。更糟糕的是，她感知到上方厚重的碎石層外，傳來了清晰的、帶著強烈凈化意志的言律波動掃描！凱因斯的人正在清理坍塌，搜尋他們！

“他們…在上面。”羅蘭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凝重，睜開了眼，看向無言，“清理坍塌需要時間，但不會太久。”

無言也感知到了那如同梳子般掃過的掃描波動。他點了點頭，指了指他們藏身的三角空間深處——那里似乎通向更幽暗的下方，空氣流動帶著更濃重的腐朽和潮濕氣息。

“你想進去？”羅蘭皺眉，看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她的“律令之眼”在這里受到嚴重干擾，只能勉強感知到里面規則混亂得如同攪亂的線團，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無言用力點頭。留在這里是等死。深入未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他再次指了指深處，眼神堅決。

羅蘭沉默了。她看著無言那雙在幽暗微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的黑眸，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野獸般的求生欲和對前路的決絕。她又想起了艾略特的話，想起了石門鎖鏈上那道不祥的裂痕，想起了凱因斯毫不留情的殺招…

片刻之后，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冰冷：

“想活命，就跟我走。”她掙扎著站起身，踉蹌了一下才站穩，銀灰色的袍子沾滿污跡，破損處露出內襯，顯得異常狼狽，但眼神卻重新銳利起來。她朝著無言伸出手，不是攙扶，更像是一種命令式的拉扯。

“別問，別停。”

無言看著那只沾著污泥卻依然修長有力的手，又看了看她強撐著挺直的脊背和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他扯了扯嘴角（再次牽動傷口），沒有去拉她的手，而是自己扶著巖壁，咬牙站了起來，示意自己可以。

然后，他率先一步，毫不猶豫地踏入了三角空間深處那片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未知的幽暗管道。

羅蘭看著他的背影，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復雜的微光。她收回手，抿緊嘴唇，不再猶豫，緊跟著那個沉默的身影，遁入了黑暗的污渠之中。

兩個身份懸殊、彼此戒備甚至敵視的人，一個無法言語的“殘渣”，一個信仰崩塌的“叛徒”，在這崩塌的廢墟之下，在這惡臭污穢的管道之中，被迫結成了最荒誕也最脆弱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