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飛蛾掛在紗窗上，靜止于二維的某行某列，在昏暗而溫馨的房間里，未知窗簾蓋下是綠意或荒蕪。忒修斯船般的堆砌結構像以獨立用途添置的器具，以啞光銀白色的外殼包裝放置在起伏的群書之間。我蘇醒在暖色的房間里。這一切好似布滿灰塵卻不揚起，靜靜反射太陽光的堆放著雜物的樓道。體會片刻的獨處與安詳，隨后又心悸于窗外的鳴叫。

順其自然似乎總是可以得到差強人意的結果，人的過往經驗已作出太多窘境中的最優解。于是，使用最為普適的方法便能投入簡易的生活，留給自由的藍海是狹小的。這自由，脫離于遵循傳統與理解革新的定式，決定去創造而非選擇。那細弱木條編織的框架，稍一屈伸手指便形變，略微攥緊拳頭便覆滅。而此后，我將重回孩提時的無知，對好似長夜黑暗但猶如覆面黑紗般未知感到莫名的無力。

……

打開猶如保存十年，幾乎由木屑與油脂粘黏起來的木匣子后。我從里面出來，與木訥的她緘默對峙。雖與她維系著由脊椎神經連接的關系，而手足卻自戕。一直對峙著，但我明白，最后還是需要時而隨手敷衍，時而細心呵護打理木匣里的絕緣外皮脫落的裸露電線般稍有可能便觸電的，好似醫院走廊里不可知曉嚴格滅菌還是充滿病毒的矛盾關系。

我眼瞼下沉，只言片語，離開了房子。

望向天空，陰沉發青，透亮晶瑩的啤酒瓶碎片蓋在碌碌螞蟻上，兩端嵌在泥土里，是昨夜的雨沖刷的結果。但至此，我竟感到自由與不被支配，與星辰天體也沒有直接的隔閡，肆意地伸展，縱意識的狂飆突進，使它強大到不斷回響。漂浮著，漂浮著，安然接受世界的社會法則、自然規律，一切是愿賭服輸的契約。

我沉醉，而不急于掀翻它，爬在玻璃碎片上，其上似乎殘留著醇與醚的混合物。于是我安心構筑自我的泥土蟻穴，粘合清新土粒構成小徑，粘附在那醉人的碧青色寶石上，而非在油膩的布滿木刺的表面。遠離故作高深的老叟；假裝知性的少女；或某人自以為身處莎士比亞戲劇可以預言興衰的宮廷弄臣。任由其它事件運行著，撞上船塢，我攤開手，失去動力的駁船，不掙扎。

綠色苔蘚被抹進混凝土里，紅磚與圓石混雜堆砌起墻，石棉瓦裸露著白色纖維，行走在粗糙發沙的水泥路面。可以環顧：耷拉著的、風化了的、被風鼓動得發出清脆金屬響聲的各種凌亂景象已經逐漸取代原始的、炎熱中運動生長著的、泥濘中發酵著腐殖質的雜木矮灌叢。不銹鋼縫合著脫落了瓷磚的外墻，包裹著蘭草與多肉植物。油煙機嘶啞了，淋過雨又立馬被曝曬的破沙發也被遺棄了，與垃圾車一起待在路邊。

我穿過巷子，往復走過的路，下坡。離開青翠的林地與蒼白的水泥地，瀝青是黑色的，我匯流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