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誰都不喜歡”
- 秋不悔夢歸處,只盼露將至
- 南師風吟
- 2202字
- 2025-08-05 18:28:44
轉眼間,秋不悔已經高二了。教室后墻的日歷被撕去厚厚一疊,露出嶄新的九月,窗外的香樟樹葉染上淺黃,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誰在天上撒碎金。他剛把陸望的信塞進書包,就聽見講臺前傳來班主任的聲音:“這位是新轉來的同學,淮安,大家歡迎。”
門口站著的女生逆著光,黑色偏黃的長發在陽光下泛著光澤,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著樂隊logo的黑色T恤。她的目光掃過教室,最后落在靠窗的位置,準確無誤地鎖定了秋不悔,嘴角勾起一抹張揚的笑。
“我坐那里。”淮安的聲音清亮,不等班主任指位,已經拎著書包走到秋不悔旁邊的空位,“你好,同桌。”
秋不悔沒抬頭,指尖還停留在信紙上陸望寫的“醫院的桂花開了”那行字,字跡娟秀,尾端帶著點小小的彎鉤,像她笑起來時彎起的眼睛。他能感覺到林溪在打量自己,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像夏日午后過于刺眼的陽光。
“喂,你叫什么名字?”淮安用鉛筆戳了戳他的胳膊。
秋不悔把信紙折好放進筆袋,聲音很淡:“秋不悔。”
“不悔?”林溪挑眉,轉著手里的鋼筆,“挺有意思的名字。”她俯身靠近,發間的柑橘香水味漫過來,和陸望常用的那款護手霜味道截然不同,“我知道你,上次全市物理競賽一等獎,照片貼在學校光榮榜上。”
秋不悔翻開課本,書頁嘩啦作響。他不喜歡陌生人過分熱絡的靠近,尤其是這種帶著侵略性的打量,讓他想起陸望剛住院時,那些隔著玻璃窺探病房的親戚。
第一節課下課,淮安的桌前就圍了不少人,她笑著分發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說話時手舞足蹈,金色的耳墜隨著動作晃來晃去。秋不悔收拾好書包準備去醫院,剛站起來就被她拉住手腕。
“去哪?”淮安的指甲涂著亮粉色的指甲油,“一起去食堂啊,我還不知道食堂在哪。”
“不去。”秋不悔抽回手,指尖殘留著她手心的溫度,有些燙人。
“那你去哪?”淮安跟上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出教室,“我跟你一起。”
秋不悔停下腳步,皺著眉看她:“我去醫院。”
“醫院?”淮安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正好,我也去看看,是親戚嗎?”
“不關你的事。”秋不悔繞過她往前走,書包帶勒得肩膀有點疼,里面裝著給陸望帶的筆記和剛摘的桂花。陸望說想把桂花曬干了做香包,放在枕頭邊,聞著像老家院子里的味道。
淮安卻像沒聽見似的,幾步追上他,并排走在灑滿落葉的走廊上:“秋不悔,我喜歡你。”
秋不悔的腳步頓住了。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轉過頭,看見淮安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眼神里的熱烈幾乎要溢出來。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突然,”林溪雙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但我看上的人,從來沒跑掉過。”
秋不悔沒說話,轉身繼續往下走。這種霸道的宣告讓他覺得荒謬,像電視劇里蹩腳的情節,遠不如陸望昨天在信里寫的“護士站的小貓生了三只崽”來得真切。
接下來的日子,淮安的追求成了班里公開的秘密。她會在秋不悔的桌洞里塞進口糖,包裝紙上印著看不懂的外文;會在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抱著水站在籃球場邊喊他的名字;甚至會在晚自習時,借著問問題的名義,把椅子挪得離他很近。
秋不悔始終沒理她。進口糖被他隨手放在講臺上,誰要誰拿;籃球賽他故意待在教室做題;淮安湊過來時,他就起身去走廊透氣,目光越過教學樓,望向醫院的方向。
陸望還在住院,恢復得很慢。醫生說她之前的高熱傷了元氣,需要慢慢養,每周只能去探望兩次。每次去,秋不悔都會帶一本筆記,里面記著老師講的重點,還有他畫的簡筆畫——有時是醫院花園里新開的菊,有時是窗外飛過的鳥,陸望總說他畫得像幼兒園小朋友的作品,笑著笑著就會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淺紅。
“你們班是不是轉來個女生?”這天秋不悔剛把削好的蘋果遞給陸望,就聽見她輕聲問。
“嗯。”秋不悔點頭,替她掖了掖被角,“怎么了?”
“上次護士姐姐說的,”陸望的指尖劃過蘋果皮上的紋路,“說有個很漂亮的女生找你,在住院部樓下站了好久。”
秋不悔想起上周三,他離開醫院時確實在樓下看見過淮安,她穿著白色連衣裙,和周圍穿著病號服的人顯得格格不入。當時他繞了條遠路走的,沒想到還是被看見了。
“不認識。”秋不悔說得輕描淡寫,“可能是找錯人了。”
陸望抬眼看他,睫毛很長,像兩把小扇子:“秋不悔,你不用瞞著我。”她頓了頓,把蘋果遞回給他,“要是有喜歡的人,挺好的。”
秋不悔的心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有點疼。他把蘋果重新塞回她手里,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沒有,我誰都不喜歡。”他看著陸望的眼睛,認真地說。
陸望心里雖然感覺有些難受,卻沒有表現出來。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秋不悔在街角又遇見了淮安。她靠在一棵香樟樹下,書包扔在腳邊,看見他過來,立刻站直了身體。
“你去看她了?”淮安的語氣有點沖,“那個病秧子?”
秋不悔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說什么?”
“我說她就是個累贅,”淮安往前走了一步,臉上帶著挑釁,“你天天圍著她轉,有意思嗎?秋不悔,你跟我在一起,比守著個病人強多了。”
秋不悔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想起陸望發燒時滾燙的額頭,想起她膝蓋上的紗布,想起她抱著那盆月季說“像爺爺種的那株”時眼里的光。這些都是淮安這種養在溫室里的花朵永遠不會懂的。
“她不是累贅。”秋不悔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是我想拼盡全力護著的人。”他繞過淮安,腳步沒停,“以后別再找我了。”
淮安愣在原地,看著秋不悔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在她的腳踝上,心里卻發了狠勁,似乎要弄死陸望一般。
從那之后陸望身邊多了兩個學校公認的混子,盡管這樣淮安還是糾纏著秋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