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餓了，想吃東西，這算錯嗎？”

“什么？”

聞言，胖廚師幾乎是脫口而出，他那張泛著油光的臉上寫滿了理所當然：“那當然不算錯了！”

“可這兩個塵民。”

他聲音陡然拔高，一根肥短的手指幾乎戳到角落里那兩個瘦弱孩子的臉上，語氣中的輕蔑幾乎凝成實質：“他們不算人??！”

“...是嗎...”

陰影中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仿佛只是重復一個簡單的疑問。

胖廚師想也不想：“當然是?。　?

也就是這句話...

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驟然刺破了陰影中那位觀察者的冷漠外殼。

幾乎在話語剛落的那一個瞬間！

“呼！——”

柯里安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么，他只感到面前一道勁風猛地炸開，刮得他臉頰生疼...

然后！

一道狂暴的紅色身影，就如同出膛的炮彈，裹挾著一股令人頭皮炸裂的暴戾氣息，從陰影中猛地撲出！

那速度太快了！

快到那個胖廚師臉上的鄙夷都還沒來得及轉換，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疑惑的鼻音，像是才反應過來剛剛是誰在和自己對話一樣...

下一個千分之一秒后！

“嘭！——”

一聲爆裂到極致的巨響，猛然炸響在整個廚房！

那不是拳頭擊打肉體的聲音...

倒更像是一輛高速行駛的重型卡車，毫無閃躲地撞上了一堆臃腫肉塊所發出的轟鳴！

“?。?！”

在那個瞬間，柯里安能清晰地看到，上民廚師那微胖的身體呈現出一個極其可怕的、違反人體工學的扭曲角度！

對方的廚師服在接觸點猛地向內凹陷，然后背后的布料“刺啦”一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強行撕裂！

然后，就像是一把彎曲的回旋鏢一樣向遠處飛去！

在這個短暫的過程里...

柯里安甚至懷疑自己聽到了骨骼瞬間粉碎性斷裂的密集咔嚓聲！

與此同時——

“噗——！”

處在飛行過程中的胖廚師，他的眼睛猛地凸出，幾乎要跳出眼眶，里面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此時此刻，他張口噴出的不再是之前那樣的腥臭唾沫，而是一大蓬混合著胃液、膽汁和血液的猩紅霧狀液體！

他只感覺眼前一黑，手中的搟面杖就脫手飛出，“哐當”一聲砸在遠處的金屬柜門上，彈跳著落在地上。

然后，自己那至少一百七八十斤的身體，就像是被投石機拋出的爛肉口袋，雙腳離地，騰空而起！完全失去了所有控制，以一種滑稽又恐怖無比的姿勢，向后高速倒飛出去！

“轟隆隆——?。。?！”

胖廚師飛越了足足十幾米的距離，狠狠砸在廚房另一頭堆疊起來的、裝滿食材的金屬推車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推車陣列如同被保齡球擊中的球瓶，轟然倒塌、四散崩飛！

各種蔬菜、罐裝食品、金屬托盤稀里嘩啦地砸落下來，滾得到處都是！

其中，一個沉重的湯桶被撞翻，里面滾燙的濃湯潑灑出來，澆了那個被埋在廢墟里、不知死活的胖廚師一身，發出“嗤嗤”的輕微響聲和一陣肉湯與血腥混合的怪異氣味。

然后...

整個廚房，就陷入了一種死寂。

“......”

看見這突然發生的一幕，那兩個塵民孩子徹底嚇傻了，兩人的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縮在一起。

他們甚至忘記了身體的疼痛，忘記了剛剛獲得的味覺享受，只是瞪大了驚恐萬分的眼睛，呆呆地看著那個如同魔神般突然出現、一腳就制造了如此恐怖場景的紅發巨漢。

“......”

柯里安也嚇傻了，斷腿的疼痛似乎都暫時被這碾壓性的暴力震懾所麻痹。

他看著阿福的背影，第一次認識到極致的力量作用在人類的身上會發生什么樣的場景。

“呼——”

阿福緩緩收回拳頭，姿態輕松寫意，仿佛剛才只是隨意打飛了一塊擋路的石子，而不是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打得筋斷骨折、生死不知。

他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脆響，猩紅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廚房，最后落在那兩個嚇呆的孩子身上。

他的眼神里沒有憐憫，沒有同情，甚至沒有憤怒。

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對弱小者掙扎姿態的審視，以及一種剛剛活動了一下筋骨的滿意感。

“喂！你們兩個！”

阿福邁開步子，厚重的靴底踩在油膩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踏、踏”聲。

“?。。　?

兩個孩子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因為傷痛和恐懼而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恐怖的紅色惡魔靠近。

阿福在他們面前停下，巨大的陰影將兩人完全籠罩。

他俯下身，伸出那只剛剛制造了恐怖一擊的大手。

“唔！——”

兩個孩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致命的打擊。

然而，那只手卻越過他們，從打翻的食材堆里，撿起了兩個還算干凈完整的蘋果。

“餓壞了吧?！?

阿福將蘋果遞到兩個瑟瑟發抖的孩子面前。

“吃吧?！?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卻又奇異地沒有剛才那股暴戾之氣。

“什么...”

兩個孩子驚恐地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沒資格觸碰的水果，又看看阿福那看不出情緒的臉，完全懵了，不敢動彈。

“拿著?！?

阿福的語氣加重了一絲：“別讓我說第二遍?！?

“哦哦...”

男孩最先反應過來，顫抖著，用沾滿污穢和血跡的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個蘋果，仿佛接過的是一顆炸彈。

同樣，女孩也哆哆嗦嗦地接了過去。

“吃下去。”阿福重復道，猩紅的眸子盯著他們。

“......”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又看看阿福，最終，對食物的本能渴望，以及對這個恐怖男人命令的絕對恐懼，壓倒了其他一切。

他們開始小口地、拼命地啃咬起蘋果，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混合著臉上的血污、灰塵和蘋果的汁液，味道復雜而苦澀，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甘甜。

“......”

阿福就站在那里，看著他們狼吞虎咽，既不像施舍者，也不像保護者...

“喂！”

直到面前這兩個孩子飛快地將蘋果連核都幾乎吞下去，阿福才再次開口：

“剛才那豬玀說你們不配?！?

“現在告訴我?！?

“這蘋果，味道怎么樣？”

“呃...”

男孩噎住了，咳嗽著，臉上還帶著極致的恐懼，卻下意識地回答：“...甜...好吃...”

“很好。”

阿福咧開嘴，那笑容終于帶上了一絲明確的意味——那是屬于強者的、對規則肆意踐踏的快意。

“記住這種感覺。”

“記住今天?！?

“記住我?！?

“記住，所謂配的不配，由強者決定?！?

“而你們...”

阿福猩紅的目光掃過他們破爛的塵民衣服：“現在還太弱小了...”

“......”

兩個孩子茫然又恐懼地看著面前的紅發壯漢，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就像是初生的鳥兒無法理解高飛的老鷹...”

“等你們長大之后，就會知道我這句話的意思?！?

阿福似乎也沒指望面前的兩個孩子懂些什么，他直起身，目光轉向角落里充當透明人的柯里安。

“柯里安。”

“看夠戲了嗎？”

“我...”柯里安想要說些什么。

“好了，別啰嗦?！?

可阿福沒給他這個機會，他捏了捏拳頭：“記住你剛才看到的。”

“弱肉強食，這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你們那套三大法則，不過是套了一層虛偽的皮的惡心玩意。”

“而現在...”

阿福走到一個鐵質拖把旁，打量了一下它的長度，顛了顛重量，然后一掌打斷刷子那一側，把光禿禿的鐵棍朝著柯里安扔去：“...你該想想，之后該怎么樣在我們主人制定的規則下，為我們的主人服務了。”

“唔！”

柯里安被這飛來的鐵棍推的跌倒在地上，他看著阿福那雙深不見底的猩紅眼眸，又看看遠處那片狼藉和不知生死的上民廚師，再看看兩個握著蘋果核、依舊瑟瑟發抖的塵民孩子...

突然...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猛地一個激靈。

連忙撐著鐵棍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那兩個孩子身邊，檢查起他們身上的傷勢。

“呵...”

見狀，阿福輕笑了一下，雙手抱胸靠在一邊的冷柜上。

他這副隨意的姿態一直保持到一陣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廚房外部的走廊上傳來。

“砰！——”

廚房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誰在鬧事？！”

四五個律教士魚貫而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