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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銅籌映月意難明

養(yǎng)心殿的夜漏敲過三響時,江見疏仍伏在案前演算。少年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圖紙,青布官服的袖子沾著墨點,手里的銅算籌在“蒸汽機(jī)車牽引力公式”上反復(fù)滑動,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算出來了?”柳合的聲音從榻邊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慵懶。他不知何時卸了外袍,只穿著件月白里衣,領(lǐng)口松垮地敞著,鎖骨處的淡疤在燭火下若隱若現(xiàn)。

江見疏猛地抬頭,臉頰撞在案沿上,疼得他眼冒金星。“陛、陛下……”他慌忙起身時帶倒了硯臺,墨汁潑在圖紙上,暈染開一片漆黑,像極了他穿越來時看到的時空裂縫。

“慌什么。”柳合赤著腳走過來,踩在冰涼的金磚上,腳底帶起的風(fēng)拂過少年耳尖。他彎腰撿起那張被墨污的圖紙,指尖在公式殘跡上劃過:“這里的摩擦系數(shù)算錯了,應(yīng)該按雪地的阻力算,不是江南的土路。”

江見疏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他能清晰聞到柳合身上的皂角香,混著淡淡的龍涎香,這味道比他穿越前在博物館聞到的古畫氣息更讓人心亂。“是……下官疏忽了。”他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不敢看那雙映著燭火的眼睛——這雙眼睛,他曾在歷史書上見過,那時的畫像里,柳合已是鬢角染霜的帝王。

柳合忽然笑了,指腹輕輕刮過他泛紅的耳尖:“夜深了,回去睡吧。”

這觸碰像電流竄過四肢百骸。江見疏猛地后退半步,銅算籌“當(dāng)啷”掉在地上:“不、下官還能算!”他撿起算籌的手抖得厲害,“陛下不是說,要趕在秋收前算出蒸汽犁的效率嗎?下官今晚就能算完!”

柳合看著他緊繃的脊背,忽然想起初見時,這少年蹲在太液池邊劃割圓術(shù)的樣子。那時的專注里沒有慌亂,如今卻像只受驚的小獸,連耳尖都紅得透亮。“那就……睡偏殿吧。”他轉(zhuǎn)身往內(nèi)殿走,聲音里藏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案上有新的宣紙,墨不夠了叫太監(jiān)。”

偏殿的硬榻硌得人骨頭疼,江見疏卻毫無睡意。他攤開演算紙,眼前卻總浮現(xiàn)柳合赤著腳的樣子——那雙腳曾踏遍萬里江山,此刻卻帶著煙火氣的溫?zé)帷K麖膽牙锩鰝€磨損的 U盤,這是他穿越時唯一帶的東西,外殼上還刻著“2024屆物理競賽”的字樣。

“蒸汽犁……功率……”他咬著鉛筆頭,公式寫得顛三倒四。三個月前,他還在實驗室調(diào)試粒子對撞機(jī),怎么也想不到會穿到這個蒸汽時代,還成了少年帝王身邊的算學(xué)小官。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會對這位歷史書上的鐵血君主,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還沒睡?”柳合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里端著碗蓮子羹,熱氣在他年輕的臉上氤氳出朦朧的輪廓。“蘇文彥說你胃不好,讓御膳房燉了這個。”

江見疏慌忙藏起 U盤,指尖被燙得發(fā)紅:“謝陛下。”他接過瓷碗時,指腹不小心碰到柳合的手背,兩人都像被燙到般縮回手,偏殿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

蓮子羹甜得恰到好處,江見疏小口喝著,眼角的余光瞥見柳合正看著他演算的草稿。那些夾雜著現(xiàn)代符號的公式,在這個時代顯得格外突兀。“這些是……”柳合的指尖點在“能量守恒”四個字上。

“是……是下官自己琢磨的算法。”江見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就像……就像蒸汽不會憑空消失,只會變成別的東西。”他胡亂解釋著,生怕被看出破綻。

柳合卻沒追問,只是拿起鉛筆,在旁邊補(bǔ)了個蒸汽機(jī)車的草圖:“按你這算法,是不是能算出這車能跑多遠(yuǎn)?”他的側(cè)臉離得很近,睫毛在紙上投下淺影,呼吸間帶著蓮子羹的甜香。

江見疏的喉結(jié)動了動,忽然覺得這距離太過危險。他能算出蒸汽的能量,卻算不清此刻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能……能算出來。”他低下頭,鉛筆在紙上劃出凌亂的線條。

柳合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忽然覺得這比印度的鴿血紅寶石還好看。他放下鉛筆,借口看窗外的月色,走到廊下。晚風(fēng)帶著玉蘭的清香,卻吹不散心頭的異樣——這種想靠近又怕唐突的感覺,比當(dāng)年初見蘇晚卿時更讓人心慌。

偏殿的燭火亮到天明。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照進(jìn)窗欞,江見疏終于算出蒸汽犁的效率公式。他伸了個懶腰,卻發(fā)現(xiàn)柳合竟趴在案邊睡著了,月白里衣的領(lǐng)口沾著墨點,像只貪睡的貓。

少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他看著柳合年輕的睡顏,忽然想起歷史書上那張蒼老的畫像,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下。原來再鐵血的帝王,也有這樣柔軟的時刻。

他輕輕拿起件披風(fēng),想給柳合蓋上,手剛伸到半空,卻被猛地抓住。柳合睜開眼,清亮的眸子里帶著剛醒的迷茫,抓著他手腕的力道卻很緊:“要走?”

“下、下官去工部交圖紙。”江見疏的手腕被攥得發(fā)紅,卻不想掙脫。晨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流淌,像條溫柔的河。

柳合這才松開手,指尖還殘留著少年手腕的溫度。他輕咳一聲,故作鎮(zhèn)定地整理著衣襟:“讓太監(jiān)備車,朕跟你一起去。”

馬車穿過宮道時,江見疏偷偷看著柳合。帝王正望著窗外掠過的紫藤架,側(cè)臉在晨光里柔和得不像話。他忽然想起昨夜柳合遞來的蓮子羹,想起太液池邊的算籌聲,想起偏殿里那碗甜到心里的溫?zé)帷?

“陛下。”他鼓起勇氣開口,“等算出蒸汽船的排水量,我們……我們?nèi)ト莞劭纯春貌缓茫俊蹦抢锸撬┰竭^來的地方,或許藏著回去的秘密。

柳合轉(zhuǎn)過頭,眼里帶著笑意:“好啊。”他忽然湊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到時候帶你去吃泉州的魚丸,比江南的桂花糕還好吃。”

馬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里,江見疏的心跳又亂了節(jié)奏。他看著柳合眼里的星光,忽然覺得,回不回得去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至少此刻,這蒸汽時代的風(fēng),正吹著他們之間,這場算不清道不明的心動。

而養(yǎng)心殿的暖閣里,蘇晚卿正對著銀算籌發(fā)呆。掌事太監(jiān)說,陛下又留江小官在偏殿過夜了。她捻起算籌的手指頓了頓,忽然輕笑出聲——這阿合,怕是又迷上新鮮玩意兒了。只是不知這新鮮勁兒,能維持多久。

窗外的玉蘭開得正好,花瓣上的露珠映著晨光,像一顆顆算不清的淚珠,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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