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辨認不出來?!敝毂删趩实刈哌M來,把手中的戶籍本丟在辦公桌上。
“才看了十多個,他就說分不清楚了,覺得臉都長得差不多,這個也有點兒像,那個也不敢否定,……”
這個時代的辨認手段就是這樣粗糙而簡單,全憑看戶籍檔案上的老底子照片。
黑白一寸,而且照相技術參差不一,又是幾年前的照片了,同年齡階段的女性大頭照。
如果臉型差不多,而本身印象又不太深的話,一般人多看幾個,就麻麻扎扎分辨不清楚了。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甚至大家都有預料。
范猛也有些失望,狠狠抽了一口煙,沒有說話。
其實之前他也就想到了這一點。
這年頭戶口簿上的照片都是幾年前的,你若是讓本人站在磨刀匠面前也許他能認得出來,但靠照片辨認就不好說了。
張建川想了一想,“這樣子肯定不行,我們恐怕還得要再梳理一下,不能這樣撒大網?!?
“哦?你覺得該怎么做?”范猛看著張建川。
“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拿出來給他辨認,三百多號,他不可能分得清,在這里邊我們得找村上問一問,現在還在家的直接排除,不怎么出門的,明顯不符合條件的,排除,這樣篩下來,應該不會有多少,……”
張建川話未說完,范猛搖頭:“這年齡段的女人在外邊的也不少,起碼也有三五十個在外邊,這個家伙估計還是辨認不出來,而且辨認錯了,把我們偵查方向帶歪了,那就慘了,累死累活結果不是,還貽誤了戰機,……”
朱炳松也接上話:“是啊,關鍵是這些在外邊的你都找不到人,怎么來確定?”
說來說去還是范圍太大,不好辨識,難以確定,如果范圍能夠縮小一些,就要好辦得多。
“尖山那邊傳回來的情況也不好,查了一下,78年莊紅梅讀初中那一年的學生名單都找不到了,不過老師能大體回憶起大部分來,初步查了查,女性大概有十五人左右,她們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有姐妹,……”
“……,其中有一大半都嫁到尖山鄉以外的地方,其中在東壩區的有三個,隆慶區有兩個,本縣還有幾個,還有幾個嫁到外地去了,呃,其中一個可能還是被拐賣了,84年就被賣出去了,不知下落,報過案,但沒線索,……”
古應全抽了一口煙,一邊搖頭一邊道:“這個樣子查,根本沒辦法查下去了,一兩個月都找不齊這些人,更別說核實了?!?
案子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
沒辦法,把所有情況都和馬連貴匯報后,馬連貴也覺得棘手。
如果一定要這樣查下去,勞民傷財,最后結果可能就是大海撈針,一無所獲。
看起來有線索,但每一條都無法排除,也無法確認,讓你欲罷不能,卻又無可奈何。
案子就只有這樣擱著了,白江和尖山那邊都沒有什么突破。
樹上知了有氣沒力的叫著,張建川騎車回家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T恤被濕透了。
案子破不了,日子還是要過。
這種事情其實并不少見。
盜竊案,你守到這邊,那邊被盜,你巡邏的時候不發案,你稍微一松懈,可能就發案了。
所以才有“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說法。
拐賣案也是如此,被拐賣出去基本上通信都被控制了,就算是以后能有信回來,基本上都是很多年以后了,而且未必說得清楚當時的情況。
張建川也從范猛那里了解過被拐賣婦女的類型,基本上以介紹工作、帶出去游玩等為借口,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相對熟悉的熟人親戚朋友作案。
畢竟年輕婦女對不熟悉的人自帶戒備心理,要把她帶到外地去難度不小,只有熟人親戚朋友才能打消她們的戒懼心理。
這些婦女很多都沒有出過遠門,一旦離開了本地,她們自然而然就只有依靠這些所謂“熟人親戚”,最后哪怕是發現情況不對,也無力反抗了。
一到家,剛灌下一大缸子涼白開,楊文俊就到了。
“……,便道已經再開始平整了,我在漢北監獄的外勞點磚廠弄了一批煤渣和爛磚塊,沒花兩個錢,估計還不夠用,還得再要去弄一批,……”
張建川用毛巾洗了一個冷水臉,這才坐下,“村上現在還沒什么吧?我這幾天忙,就沒顧上你這邊了?!?
“能干什么?啥都還沒有,租金我先交了一部分,等到便道修好之后,再交一部分,正式開始出砂了,再交一部分,最后等到賣出第一批砂石時,把尾款結清,……”
楊文俊的做法讓張建川也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嗯,做得好,我還琢磨著分成兩次交呢,你倒是好,分成四次,這樣也好,讓村里明白我們的錢也不是好掙的,大家都不容易,……”
“是啊,若是讓他們都覺得張張嘴我們就把錢交了,他們會覺得這個錢來得太容易了,下一次說不定就要生出啥子花樣來了?!?
楊文俊叼著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曬黑了臉膛上多了幾分兇悍之色。
“這邊錢交了,我就肯定要去找村上說事情,有一家住家戶說我們開沙場拖拉機過他門前聲音大得很,油煙子熏人,雖然還沒說啥,但我估計這也是開始找引子了,我要先給村上打個招呼,如果哪個想要來吃皮,可以,那就得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讓我姓楊的服氣,……”
張建川也忍不住嘆氣。
剛開始修路,就有人開始惦記了,估計這也是每個地方少不了。
人家也沒說啥,就是說你這里有影響,那里有妨礙,總而言之就是要找茬兒,然后生事,最終達到吃皮的的目的。
你能不能扛得住,降得服,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自己給楊文俊早就打過預防針,現在看來楊文俊也早有準備,但得提醒他,要有分寸。
楊文俊沒呆多久就走了。
各有各的忙。
沙場具體事務交給楊文俊,這些事情就該他操心,自己也不可能啥子都攬到身上,那找他負責操持就失去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