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探照燈的光束掃過紅巖峽谷的峭壁。姜甜緊貼著巖壁，能感覺到陸驍緊繃的身體貼在她背后，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溫熱而急促。

“那邊！“老湯姆指向峽谷深處一條幾乎被灌木掩蓋的小徑，“通往老礦洞，直升機進不去！“

他們剛跑出幾步，一道刺目的白光就鎖定了他們。直升機上的擴音器傳來冰冷的命令：“站??！否則開火！“

“跑！“陸驍推了姜甜一把。

槍聲隨即響起，子彈打在巖石上，濺起尖銳的石屑。姜甜抱著玫瑰匣子拼命奔跑，肺部因缺氧而灼痛。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她的大腦——時間仿佛變慢了，她“看到“下一秒子彈將擊中她左前方的巖石，碎片會飛向她的眼睛。

姜甜本能地偏頭閉眼，同時伸手拉住陸驍：“蹲下！“

就在他們俯身的瞬間，一排子彈擦過頭頂，精準命中了她“預見“的那塊巖石。尖銳的碎石四濺，但因為他們提前躲避，全都打空了。

陸驍震驚地看著她：“你怎么—“

“不知道！“姜甜喘息著，“我就是...知道子彈會打哪里！“

老湯姆已經跑到了小徑入口，焦急地揮手催促。他們剛沖進狹窄的礦道，身后就傳來爆炸聲——直升機發射了火箭彈，封住了入口。

黑暗的礦洞中只有老湯姆的火把提供微弱的光亮。姜甜的雙腿發抖，不只是因為奔跑，更因為那種奇怪的預知能力帶來的眩暈感。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時不時閃過模糊的影像——都是幾秒后會發生的事：老湯姆絆了一下、陸驍回頭看她、火把的光在巖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你還好嗎？“陸驍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姜甜勉強點頭：“就是有點頭暈?！八龥]有提及那些閃回的影像，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幻覺。

老湯姆領著他們在錯綜復雜的礦道中穿行，最終來到一個較大的洞室。那里已經有幾個人在等待——三個牛仔打扮的男子和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子，全都全副武裝。

“抵抗組織，“老湯姆簡短介紹，“'牧馬人'小分隊?！?

年輕女子走上前，驚訝地看著姜甜：“你真的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夏博士的女兒?！?

姜甜皺眉：“你們認識我母親？“

“不只是認識，“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洞室陰影處傳來。陸驍的身體瞬間繃緊，手按在槍上。

陸驍的父親——姜甜現在知道他的名字是陸遠山——從黑暗中走出，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

“你他媽還活著。“陸驍的聲音冷得像冰，“又一次。“

陸遠山苦笑：“兒子，我知道你有—“

“十七年！“陸驍突然爆發，聲音在礦洞中回蕩，“你讓我以為你死了十七年！而你現在就這樣...出現？“

姜甜輕輕按住陸驍的手臂，能感覺到他的肌肉在顫抖。陸遠山嘆了口氣，轉向其他人：“給我們五分鐘?！?

當其他人退到洞室另一端，陸遠山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記得這個嗎？“

照片上是年輕的陸遠山、麗莎、夏玫瑰和一個戴眼鏡的男性，四人站在牧場主屋前，笑容燦爛。姜甜立刻認出那個男性就是她生父夏誠。

“黑水的前身——邊疆生物科技的核心團隊，“陸遠山輕聲說，“我們以為自己在研發治療馬匹神經疾病的藥物...“

“然后你們發現了TX-7，“姜甜接上他的話，“軍方想把它武器化?！?

陸遠山點頭：“夏玫瑰最先發現真相。當她拒絕合作后，他們制造了那場'車禍'?！八穆曇暨煅柿艘幌?，“但她早有準備，提前把你交給了麗莎?！?

陸驍冷笑：“所以你就拋下母親和我，去當什么該死的抵抗英雄？“

“不，“陸遠山直視兒子的眼睛，“我留下來只會讓你們更危險。黑水以為所有知情者都死了，包括我。如果我現身，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鏟除所有關聯者——包括你和麗莎。“

姜甜感到陸驍的身體微微發抖。她悄悄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掌心全是冷汗。

“那現在為什么現身？“陸驍質問，聲音已經沒那么堅定了。

“因為'牧羊人行動'明天就要實施了，“陸遠山的表情變得凝重，“黑水計劃在邊境小鎮銀泉鎮的賽馬節上釋放改良版TX-7。那里將有五千名觀眾...“

姜甜倒吸一口冷氣：“他們要拿整個小鎮做實驗？“

陸遠山點頭：“72小時后，鎮上所有人都會變成溫順的傀儡?！八聪蚪饝阎械拿倒逑蛔樱岸?，小玫瑰，是唯一能阻止這一切的人?！?

年輕女子——她自我介紹叫艾琳，是抵抗組織的生物技術員——急切地插話：“我們需要你的血液樣本制造更多抗體。根據夏博士的研究，你體內的蛋白質結構可以—“

姜甜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眼前的景象扭曲起來。她“看到“洞頂一塊巖石松動，下一秒將砸在艾琳頭上。

“小心！“她撲過去推開艾琳。

幾乎同時，一塊拳頭大的巖石砸在艾琳剛才站立的地方，碎成幾塊。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姜甜。

“這...這是第二次了，“陸驍緊盯著她，“你能預知危險？“

姜甜按著太陽穴，疼痛讓她眼前發黑：“只是...幾秒鐘...??！“又一陣劇痛襲來，這次伴隨著一段陌生的記憶碎片——

一個明亮的實驗室...母親焦急的聲音：“抗體激活后會增強神經突觸傳導...小玫可能會發展出類預知能力...“

然后是陸遠山年輕時的聲音：“太危險了！她還是個嬰兒！“

記憶如潮水般退去，姜甜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陸驍緊緊扶著她。所有人都關切地看著她。

“是抗體，“她喘息著說，“我母親...她預料到會有這種副作用。“

陸遠山和艾琳交換了一個眼神：“夏博士的理論是對的，“艾琳興奮地說，“抗體不僅中和毒素，還能增強神經感知能力！“

“沒時間慶祝了，“陸遠山嚴肅地說，“黑水已經包圍了牧場，他們知道抗體在姜甜體內。天亮前他們會搜索到這里?！?

老湯姆從洞口跑進來，臉色蒼白：“他們帶了熱成像儀！最多二十分鐘就能找到這個洞室！“

抵抗組織成員立刻行動起來，收拾裝備準備轉移。陸遠山拿出一張地圖鋪在巖石上：“我們分兩路。艾琳帶姜甜去北邊的實驗室，用她的血樣批量生產抗體。其他人跟我引開追兵?！?

“不?！瓣戲敂蒯斀罔F地說，“我和姜甜一起?！?

陸遠山想說什么，但看到兒子堅決的眼神，最終只是點頭：“那就我和老湯姆做誘餌?！八麖难g解下一把精致的左輪手槍遞給陸驍，“拿著這個。你母親留下的。“

陸驍接過槍，表情復雜。父子倆對視一眼，無需言語的諒解在目光中傳遞。

艾琳迅速收集了姜甜的血樣，和其他資料一起裝入保溫箱：“我們需要至少12小時制備足夠的抗體。“

“銀泉鎮賽馬節明天中午開始，“陸遠山說，“必須在毒素釋放前讓足夠多的人接種抗體?！?

計劃已定，他們分頭行動。陸遠山和老湯姆帶著大部分抵抗組織成員向礦洞深處行進，故意制造噪音引開追兵。陸驍、姜甜和艾琳則悄悄沿著一條狹窄支路向北出口移動。

姜甜的頭痛稍有緩解，但預知閃回越來越頻繁。她看到三秒后陸驍會踩到一塊松動的石頭，于是提前警告；又“看到“出口處有兩個人埋伏，建議繞道。每次預知都消耗大量精力，走到一半時，她已經虛弱得需要陸驍攙扶。

“不能再使用這能力了，“艾琳擔憂地說，“你的大腦在超負荷運轉?！?

姜甜點頭，但知道在生死關頭，她別無選擇。

北出口隱藏在瀑布后面。他們撥開藤蔓，清涼的水霧撲面而來。月光下，三匹馬已經拴在溪邊等待——顯然是抵抗組織提前安排的。

就在這時，姜甜又一陣眩暈。這次的影像比之前都清晰：一個狙擊手埋伏在對面的山脊上，瞄準鏡的反光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趴下！“她撲向陸驍。

槍聲幾乎同時響起，子彈擦著陸驍的肩膀飛過，打在巖壁上。陸驍反應極快，一把將姜甜拉到巖石后，同時拔槍還擊。

“艾琳？“姜甜焦急地尋找。

“我沒事！“艾琳的聲音從另一塊石頭后傳來，“但馬跑了！“

狙擊手又開了幾槍，壓制得他們無法抬頭。姜甜緊閉雙眼，試圖集中精神預知狙擊手的位置，但劇烈的頭痛讓她幾乎嘔吐。

陸驍突然脫下外套：“我數到三，你向左邊跑?！?

“不！太危險了！“姜甜抓住他的手臂。

陸驍轉頭看她，月光下他的輪廓如刀刻般堅毅：“相信我，華爾街。“

他猛地將外套拋向右側，同時躍向左方連開三槍。狙擊手的子彈打中了外套，但陸驍的第三槍命中目標——山脊上傳來一聲慘叫，然后是重物滾落的聲音。

“走！“陸驍拉起姜甜，三人沖向溪邊。受驚的馬已經跑遠，他們只能徒步前進。

姜甜的狀態越來越糟，頭痛伴隨著高燒，視線模糊不清。她機械地跟著陸驍，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撐不住了，“艾琳擔憂地說，“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讓她休息?！?

陸驍環顧四周，指向遠處一片黑黝黝的建筑輪廓：“那邊有個廢棄牧場。先躲到天亮?！?

廢棄牧場的主屋已經半倒塌，但谷倉還算完好。陸驍清掃出一塊干凈區域，用干草鋪成簡易床鋪。姜甜一躺下就陷入半昏迷狀態，渾身滾燙。

艾琳檢查了她的脈搏和瞳孔：“抗體在改造她的神經系統，這是必經過程。但她需要休息，不能再使用預知能力了?！?

陸驍沉默地點頭，打來溪水為姜甜擦拭額頭。艾琳識趣地借口去警戒，留下兩人獨處。

姜甜在半夢半醒間輾轉反側，呢喃著斷斷續續的句子：“媽媽...不要走...陸驍...小心后面...“

陸驍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在這里，姜甜。我哪兒也不去?！?

月光從谷倉的破窗灑落，照在姜甜蒼白的臉上。陸驍凝視著她，十七年的孤獨與等待在這一刻化為洶涌的情感。他俯身，嘴唇輕觸她的額頭：

“這十七年我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等你回來。“

姜甜似乎聽到了，在昏迷中微微勾起嘴角，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與他十指相扣。

天蒙蒙亮時，姜甜的高燒終于退了。她虛弱地睜開眼睛，發現陸驍靠在墻邊假寐，手卻依然緊握著她的。艾琳在門口警戒，看到姜甜醒了，立刻端來一杯水。

“感覺如何？“她小聲問。

“像是被卡車碾過，“姜甜嘶啞地說，“但頭腦清醒多了。“

陸驍立刻驚醒，看到姜甜坐起來了，眼中的擔憂化為釋然：“歡迎回來，華爾街?！?

姜甜嘗試站起來，雙腿還有些發軟，但比昨晚好多了。她看向窗外，遠處升起幾縷黑煙——那是牧場的方向。

“陸驍...“她指向遠處。

陸驍的表情瞬間陰沉：“他們在燒牧場。“

姜甜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不是預知，而是直覺：“牛仔們...老杰克他們...“

“抵抗組織會盡量疏散他們，“艾琳安慰道，“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

“不?！敖鸫驍嗨?，聲音堅定得出奇，“我們不能拋下他們?！?

陸驍皺眉：“姜甜，我們有更重要的任務?！?

“什么比救人更重要？“姜甜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我們就這么走了，和黑水那些冷血的混蛋有什么區別？“

陸驍和艾琳交換了一個眼神。艾琳猶豫道：“但抗體制備...“

“給我兩小時，“姜甜已經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干草，“我們回牧場救人，然后立刻去實驗室。賽馬節中午才開始，來得及?！?

陸驍長久地注視著她，最終嘴角微微上揚：“還是那么固執?！八D向艾琳，“最近的抵抗組織據點在哪？我們需要武器和人手。“

艾琳嘆了口氣，從包里掏出一張地圖：“這里，紅巖隘口。但即使最快也要一小時才能集結足夠人手...“

姜甜突然又一陣眩暈，這次的預知影像格外清晰：牧場谷倉里，老杰克和其他牛仔被綁在一起，黑水的人正在布置炸藥。

“來不及了！“她抓住陸驍的手臂，“他們準備處決牛仔們！現在就去！“

陸驍沒有質疑她的預知，立刻開始檢查武器：“艾琳，你去紅巖隘口求援。我和姜甜先回牧場?！?

“你瘋了？“艾琳驚呼，“就你們兩個對抗一整支黑水小隊？“

姜甜拿起陸驍給她的手槍，眼神堅定：“不是對抗。是偷襲?！?

陸驍看著她，眼中閃爍著驕傲和擔憂：“你確定要冒這個險？“

姜甜想起那些牛仔們——老杰克教她做果醬，其他人雖然起初嘲笑她，但后來都接受了她這個“華爾街來的大小姐“。她點點頭：“他們是我的人。我的責任?！?

陸驍沉默片刻，突然從腰間解下麗莎留下的左輪手槍，鄭重地遞給姜甜：“那么，歡迎加入野風牧場，合伙人?！?

姜甜接過槍，沉甸甸的分量讓她明白這不止是一件武器，更是一份傳承。她抬頭看向牧場方向，晨光中，黑色的煙柱如同一條扭曲的蛇，向天空延伸。

“我們走?！八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