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組織的人影在氣象站門口來回巡邏，手電筒的光束不時掃過荒涼的沙漠。姜甜屏住呼吸，她能感覺到身下的馬匹因緊張而肌肉緊繃。陸驍?shù)氖譄o聲地按在她的馬韁上，示意她保持絕對安靜。

月光被云層遮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陸驍趁機(jī)湊近她耳邊，聲音輕得幾乎只是氣流：“東側(cè)有個備用入口。跟我來，別出聲。“

他們牽著馬繞到一片仙人掌叢后。陸驍從馬鞍袋取出一個小包，里面是兩把老式鑰匙和一把手槍。他將槍遞給姜甜：“還記得怎么用嗎？“

姜甜點頭，掌心已經(jīng)沁出汗水。華爾街的談判技巧在這種生死時刻毫無用處，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懼——只有一種奇怪的確定感，仿佛她生來就該經(jīng)歷這一切。

他們匍匐前進(jìn)到氣象站東側(cè)，那里有一扇幾乎被沙土掩埋的小鐵門。陸驍用第一把鑰匙打開它，生銹的鉸鏈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呻吟。兩人同時僵住，但巡邏的人似乎沒有察覺。

門后是一條向下的狹窄樓梯，散發(fā)著霉味和某種化學(xué)藥劑的氣息。陸驍打開手電筒，用布遮住大部分光線，只漏出一絲微光指引方向。

“這是什么地方？“姜甜低聲問。

“舊實驗室。“陸驍?shù)穆曇艟o繃，“你母親工作過的最后一個地方。“

樓梯盡頭是一道金屬門，陸驍用第二把鑰匙打開它。門開的一瞬間，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像是消毒劑混合著某種腐敗的東西。姜甜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實驗室里堆滿了覆滿灰塵的設(shè)備：顯微鏡、離心機(jī)、還有幾個大型培養(yǎng)罐。墻上貼著的圖表已經(jīng)泛黃，但姜甜仍能辨認(rèn)出那是某種DNA序列分析。

陸驍快速翻找著文件柜，而姜甜被墻上的一張照片吸引——幾個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牧場主屋前，中間是年輕的夏玫瑰，懷里抱著一個嬰兒。照片上的日期是她滿月那天。

“這是...我？“姜甜輕觸照片，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刺入太陽穴。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一個明亮的房間...母親焦急的聲音：“必須阻止他們...小玫不能成為實驗品...“

然后是煙味，尖叫聲...

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起...銀色的馬刺耳環(huán)在火光中閃爍...

“姜甜！“陸驍?shù)穆曇魧⑺噩F(xiàn)實。他抓住她搖晃的肩膀，“怎么了？“

“我...記得這里。“姜甜喘息著說，“至少是片段。火災(zāi)那天...“

陸驍?shù)谋砬樽兊卯惓?fù)雜：“你不該記得。那時你才三個月大。“

“人類不可能記得嬰兒時期的事，除非——“姜甜突然明白了什么，胃部一陣緊縮，“那些基因?qū)嶒?..我母親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陸驍沒有立即回答。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越來越近。他迅速關(guān)掉手電，將姜甜拉到一個大型設(shè)備后面。

“別出聲，“他的嘴唇幾乎貼在她耳朵上，“他們來了。“

手電筒的光束從門上的小窗掃過。兩個男人的聲音清晰可聞：

“...確定玫瑰匣子在這里？“

“情報不會錯。夏玫瑰死前把資料交給了麗莎·吳。“

“那中國女孩呢？“

“遲早會找到她。畢竟，她是唯一存活的成功樣本...“

姜甜感到陸驍?shù)氖直鬯查g繃緊。成功樣本？什么意思？

腳步聲停在門外。姜甜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像是要暴露他們的位置。陸驍?shù)氖譄o聲地移到槍上，另一只手將她往身后推了推，做出保護(hù)的姿態(tài)。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喊叫聲：“東側(cè)！有人闖入！“

門外的兩人立刻跑開了。陸驍長出一口氣：“老天保佑，可能是郊狼...“

他們不敢久留。陸驍帶著姜甜快速檢查了最后一個文件柜，在最底層的暗格里找到一個小金屬盒——沒有鎖，但需要指紋才能打開。

“需要夏玫瑰或麗莎的指紋...“陸驍咬牙道，“白跑一趟。“

姜甜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盒子。令兩人震驚的是，盒子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彈開了。

“怎么可能...“陸驍?shù)纱笱劬Α?

姜甜看著自己的手指：“除非...我的指紋和母親的一樣？“

盒子里只有一張老式微縮膠片和一把造型奇特的鑰匙。陸驍迅速將它們收好：“走！“

他們剛回到樓梯處，就聽到上方傳來更多腳步聲。陸驍將姜甜推到陰影處，自己貼在墻邊。兩個持槍男子走下樓梯，距離他們藏身之處只有幾步之遙。

姜甜能聞到陸驍身上皮革和汗水混合的氣息，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當(dāng)巡邏者轉(zhuǎn)身的瞬間，陸驍突然出手，一記手刀精準(zhǔn)擊中其中一人的頸部。另一人剛要舉槍，姜甜不知哪來的勇氣，抓起一個燒瓶砸在他后腦勺上。

“漂亮，華爾街。“陸驍?shù)吐曎潎@，迅速繳了他們的武器。

兩人快速爬上樓梯，卻發(fā)現(xiàn)出口已被封鎖。陸驍拉著姜甜轉(zhuǎn)向另一條通道：“緊急出口！“

通道盡頭是一扇銹死的鐵門。陸驍用肩膀猛撞幾下，門紋絲不動。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該死！“陸驍舉槍瞄準(zhǔn)門鎖。

就在這時，鐵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站在月光下，手持一把獵槍。

“這邊！快！“是個女人的聲音，沙啞但有力。

沒有時間思考，姜甜和陸驍跟著這個神秘人沖出門外。三人狂奔到一片仙人掌叢后，那里拴著三匹馬。

“上馬！“女人命令道。

他們騎馬狂奔了至少二十分鐘，直到確信甩掉了追兵。在一片巖壁下，神秘人終于停下，掀開斗篷的兜帽——是個六十歲左右的亞裔女性，左臉有一道明顯的疤痕，但眼神銳利如鷹。

“吳...吳醫(yī)生？“陸驍難以置信地說。

女人點頭：“好久不見，陸驍。你長得真像麗莎。“她轉(zhuǎn)向姜甜，眼神突然變得柔軟，“而你...小玫瑰，你簡直和你母親一模一樣。“

姜甜的心臟幾乎停跳：“你認(rèn)識我母親？“

“何止認(rèn)識。“女人苦笑，“我是她在黑水的同事，也是...那場大火的幸存者。“她拍了拍馬鞍袋，“我這里有些東西給你。但不是現(xiàn)在，這里不安全。“

陸驍警惕地看著她：“為什么幫我們？十七年來你一直杳無音信。“

吳醫(yī)生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因為他們在追殺所有知情者。我花了十年時間躲藏，兩年時間收集證據(jù)。“她看向姜甜，“現(xiàn)在時機(jī)終于成熟了。“

“什么時機(jī)？“姜甜問。

“揭露真相的時機(jī)。“吳醫(yī)生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和姜甜他們在金屬盒里找到的那把正好是一對，“玫瑰匣子需要兩把鑰匙。我有其一，你們現(xiàn)在有其二。“

陸驍皺眉：“玫瑰匣子到底在哪？“

吳醫(yī)生露出神秘的微笑：“在最明顯的地方。野風(fēng)牧場主屋，麗莎的舊鋼琴里。“

姜甜突然想起主屋客廳那架積滿灰塵的老式鋼琴，從沒人彈過它。

“我們必須分頭行動，“吳醫(yī)生看了看天色，“明天午夜，牧場見。帶上鑰匙。“她頓了頓，嚴(yán)肅地看著陸驍，“有人出賣了你們。黑水知道小玫瑰回來了，也知道玫瑰匣子的位置。“

陸驍?shù)哪樕兊藐幊粒骸拔視槌鰜怼！?

吳醫(yī)生翻身上馬：“小心那個姓張的銀行家。他和黑水有關(guān)系。“說完，她調(diào)轉(zhuǎn)馬頭消失在夜色中。

回牧場的路上，姜甜滿腦子都是問題。陸驍則異常沉默，直到牧場圍墻出現(xiàn)在視野里，他才突然開口：

“關(guān)于你剛才的問題...是的，你是實驗的一部分。“他的聲音低沉，“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姜甜勒住馬：“那是什么樣的？“

陸驍?shù)哪抗鈴?fù)雜：“夏玫瑰發(fā)現(xiàn)黑水在開發(fā)一種神經(jīng)毒素，能夠通過馬匹傳播給人類。他們稱之為'馴服者'。它會讓人變得溫順...易于控制。“

姜甜胃部一陣發(fā)冷：“而我...“

“你是意外。“陸驍?shù)穆曇羧岷拖聛恚跋拿倒逶诓恢榈那闆r下接觸了毒素，當(dāng)時已經(jīng)懷孕。按理說你應(yīng)該...無法存活。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血液產(chǎn)生了抗體。她偷偷改良了它，在你出生時注入你體內(nèi)。“

姜甜的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所以我是一個...行走的解毒劑？“

“不僅如此。“陸驍猶豫了一下，“你的血液里有一種獨特的蛋白質(zhì)結(jié)構(gòu)，能夠逆轉(zhuǎn)'馴服者'的效果。黑水想抓你，既是為了銷毀證據(jù)，也是為了...研究你。“

這個真相太過沉重，姜甜一時無法消化。她只是機(jī)械地跟著陸驍回到牧場，腦子里回放著那些記憶碎片——母親焦急的臉，火光中的尖叫...

當(dāng)他們悄悄溜回主屋時，天已微亮。陸驍堅持先檢查整個房子，確認(rèn)安全后才讓姜甜休息。

“睡一會兒，“他輕聲說，“我會守著。“

姜甜累得幾乎站不穩(wěn)，但她還有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是你？為什么是麗莎一家保護(hù)我？“

陸驍?shù)谋砬樽兊萌岷停骸耙驗辂惿悄隳赣H的摯友，也是...我的養(yǎng)母。“他輕輕碰了碰左耳的銀馬刺耳環(huán)，“這是她給我的信物。而夏玫瑰...她臨終前把你交給我，讓我發(fā)誓保護(hù)你。“

姜甜突然明白了那些信件中“等陸驍成年后去找你們“的含義。她還想再問，但 exhaustion終于擊倒了她。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覺到陸驍輕輕為她蓋上毯子，手指在她發(fā)梢停留了一瞬，輕柔得如同沙漠的夜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