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盯著手機屏幕，直到那格微弱的信號再次消失。她反復讀著那條神秘短信，指節因緊握手機而發白。

“想知道誰陷害了你嗎？牧場里有答案。“

她猛地抬頭再次望向窗外，山坡上那個騎馬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夜風卷著沙粒拍打窗戶，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某種警告。

“該死的?！敖鸢咽謾C塞回口袋，環顧四周這個所謂的“住處“。馬廄大約十平米大小，角落里堆著發黃的干草，空氣中飄著濃重的霉味和馬尿的刺鼻氣息。唯一的照明是屋頂懸掛的一盞煤油燈，在風中輕輕搖晃，投下飄忽不定的陰影。

她深吸一口氣，華爾街訓練出的危機處理本能開始接管大腦。第一步：評估資源。

名牌行李箱已經毀了，但她還是把它拖到行軍床邊打開。里面的衣服大多沾了泥水，但還有幾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幸免于難。化妝包完好無損——很好，至少還有武器。姜甜扯下那條臟兮兮的毯子，用自己的絲質襯衫鋪在床墊上，然后用干草在四周堆出一道矮墻，權當隔斷。

“七點晚餐是吧？“她對著空蕩蕩的馬廄冷笑，從行李箱夾層掏出一包濕巾，快速擦掉臉上花掉的妝容。鏡子里的女人眼圈發紅，但下巴線條緊繃——這是她在董事會上面對敵意收購時的表情。

當姜甜踩著僅剩的一只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進牧場食堂時，喧鬧聲瞬間靜止。二十多個牛仔齊刷刷地轉頭看她，有人吹了聲口哨。

“看啊，公主殿下駕到！“

哄笑聲中，姜甜挺直腰桿，目光鎖定了坐在長桌盡頭的陸驍。他面前放著一盤冒著熱氣的燉菜，連頭都沒抬。

“你遲到了?！瓣戲數穆曇羯w過嘈雜，“廚房關門了?！?

姜甜聽到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她徑直走到陸驍面前，雙手撐在油膩的木桌上：“根據內華達州法律，雇主有義務為雇員提供基本生活保障，包括合理的食宿條件。作為牧場法定繼承人，我現在正式提出——“

“省省吧，律師腔?！瓣戲斀K于抬頭，灰綠色的眼睛里滿是譏諷，“這里不是你的華爾街?！八屏送泼媲暗目毡P子，“規矩就是規矩。“

食堂里安靜得可怕。姜甜能感覺到所有牛仔都在等著看她崩潰。她突然笑了，從包里掏出一管口紅，在陸驍旁邊的空位坐下。

“知道嗎，陸先生，在華爾街我們有個說法——“她旋開口紅，對著手機屏幕補妝，“'規矩是給輸家準備的'?！?

她故意把口紅放在桌上，鮮紅的YSL金屬管在簡陋的木桌上格外刺眼。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她伸手從陸驍的盤子里叉走一塊牛肉。

“味道不錯，“姜甜慢條斯理地咀嚼，“就是缺了點黑胡椒?！?

陸驍的眼睛瞇了起來。姜甜迎上他的目光，心跳如雷但面不改色——這是她在談判桌上學會的第一課：永遠不要先眨眼。

“嘿，boss，“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突然插話，“要不要教教這位小姐牧場的規矩？“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拳頭。

姜甜沒等陸驍回答就站了起來，高跟鞋讓她比大多數牛仔都高出一截：“規矩？好啊?！八貌孀忧昧饲帽?，“在紐約，如果有人威脅女性，通常會有三種后果：一、被全網曝光；二、被公司開除；三、被我的律師團告到破產?！八⑿χ聪蜿戲敚翱紤]到牧場目前的財務狀況，我建議你們選第四條路——給我盛盤晚餐?！?

死一般的寂靜后，角落里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笑聲。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很快，整個食堂笑成一片。

“見鬼了，“絡腮胡撓撓頭，“她有點意思，boss。“

陸驍的表情像是吞了只活青蛙。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跟我來?！?

姜甜跟著他穿過食堂，在一片口哨聲中昂首挺胸。陸驍推開廚房的門，粗暴地塞給她一盤食物：“吃。然后滾回你的馬廄?！?

“謝謝。“姜甜接過盤子，故意用手指劃過他的掌心。陸驍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眉頭皺得更緊了。

“明天早上五點，“他硬邦邦地說，“馬場集合。遲到一分鐘，你就去清理一個月的馬糞。“

姜甜剛想反駁，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馬嘶聲，緊接著是人們的喊叫。陸驍臉色一變，沖出門去。姜甜放下盤子跟了上去。

牧場中央的空地上，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正瘋狂地踢打著，兩個牛仔試圖拉住韁繩，卻被拖得東倒西歪。

“紅閃電又發瘋了！“有人大喊。

陸驍罵了句臟話，大步走向那匹烈馬。姜甜站在食堂門口，看著那匹漂亮的動物——它渾身肌肉緊繃，眼睛布滿血絲，鼻孔張大噴著白氣。這不是普通的暴躁，而是恐慌。

“別從后面接近它！“姜甜突然喊道，“它在害怕！“

陸驍回頭瞪她：“閉嘴，回你的——“

話音未落，紅閃電一個揚蹄，正踢中一個牛仔的肩膀。那人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姜甜沒多想，甩掉高跟鞋沖了過去。牛仔們的驚呼聲在耳邊模糊成一片，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匹馬身上。在距離三米遠的地方，她停下腳步，緩緩蹲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高大。

“嘿，漂亮的大家伙，“她用輕柔的聲音說，“沒人會傷害你?！?

紅閃電噴著鼻息，蹄子不安地刨著地面。姜甜保持著蹲姿，慢慢向前移動：“讓我看看，好嗎？“

“姜甜！“陸驍的警告聲從身后傳來，但她充耳不聞。

當距離縮短到一臂時，紅閃電突然低頭，牙齒閃著白光向她的臉咬來。食堂門口傳來一陣尖叫，但姜甜紋絲不動。

“噓...沒事的...“她慢慢抬起手，讓馬嗅她的氣味。紅閃電的耳朵動了動，突然安靜下來。姜甜趁機檢查它的前腿，果然發現一道深嵌進肉里的荊棘。

“找到了?！八p聲說，從牛仔褲口袋掏出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華爾街精英的標配，現在卻用來給馬拔刺。紅閃電顫抖著，但沒有反抗。

當最后一段荊棘被取出時，馬兒突然低頭，溫熱的鼻子蹭過姜甜的臉頰，像是在道謝。圍觀的牛仔們發出一陣驚嘆。

“見鬼了，“絡腮胡喃喃道，“紅閃電從不讓人碰...“

姜甜站起身，突然意識到二十多個牛仔正用全新的眼光看著她。而陸驍——陸驍的表情復雜得難以解讀，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見她。

“你從哪學的這個？“他問，聲音低沉。

姜甜拍了拍馬脖子：“哈佛商學院。選修課。“她轉身走回食堂，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天知道她剛才有多害怕。但當她彎腰撿起高跟鞋時，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回到馬廄后，姜甜發現床上多了一條干凈的毛毯和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牛仔服。上面放著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

「五點。別遲到。——V」

她剛換好衣服，手機突然又震動起來。又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表現不錯。但別相信他們。特別是陸驍?！狝 friend」

姜甜走到窗前，遠處山坡上，那個神秘的騎馬人影再次出現，在月光下只是一個模糊的剪影。她迅速拉上窗簾，心跳加速。

明天五點。她設好鬧鐘，躺在那張吱呀作響的行軍床上。馬廄外，沙漠的風呼嘯而過，像是某種警告，又像是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