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的鼻血止住后，她將染血的“C“字信紙藏進了貼身口袋。陸驍正在樓下和牛仔們開會，討論加強牧場安保的事。她不想讓他擔心——至少不是現在，不是在她還沒弄清這封信真偽的時候。

浴室鏡中的女人面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陰影。姜甜用冷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些。預知能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劇烈。她輕輕觸摸太陽穴，那里仿佛有根燒紅的鐵絲在不斷攪動。

“姜甜？“陸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還好嗎？“

“馬上好！“她迅速擦干臉上的水跡，將染血的紙巾沖進馬桶。

打開門，陸驍靠在走廊墻上，灰綠色的眼睛審視著她。他換上了那件舊牛仔襯衫——每次有潛在危險時他都會穿這件，因為右腋下藏著一個隱蔽的槍套。

“老湯姆不記得請過獸醫。“他直截了當地說。

姜甜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個艾薇·張在撒謊。“陸驍的聲音低沉而危險，“而且紅閃電的傷口不像蛇咬，更像是...注射痕跡。“

姜甜想起預知中看到的畫面——艾薇抱著一個馬駒形狀的包裹。她胃部一陣緊縮：“我們需要查查她的背景。“

“已經在做了。“陸驍遞給她一部加密衛星電話，“艾琳半小時后回電。現在，告訴我實話——剛才發生了什么？“

姜甜猶豫了一下。多年的華爾街生涯讓她擅長隱瞞，但在陸驍面前，謊言總是無所遁形。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樓下突然傳來瑪姬的尖叫聲。

兩人同時沖向樓梯。瑪姬站在客廳中央，手里捧著一個濕漉漉的包裹，小麗莎在她腳邊的搖籃里安然熟睡。

“門口發現的！“瑪姬聲音發抖，“我以為是快遞，但是...“

陸驍一把奪過包裹，迅速檢查后松了口氣：“不是炸彈。“他小心地拆開防水布，露出一個生銹的金屬盒。

姜甜立刻認出了那個盒子——和她母親玫瑰匣子同款的軍用保險箱，只是尺寸小了一半。盒子上的生物危害標志已經褪色，但依然觸目驚心。

“別碰！“陸驍攔住想要上前的瑪姬，“去把麗莎抱到樓上，然后找老湯姆來。“

等瑪姬離開，姜甜才低聲問：“你覺得是誰放的？“

陸驍用匕首撬開盒蓋：“沒有觸發機制，應該不是陷阱。“盒子里只有一支密封的試管和一張折疊的紙條。試管里的液體呈現出詭異的藍綠色，在光線下微微發光。

紙條上的字跡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

「樣本7-B比預期穩定。測試對象表現出顯著認知增強，但伴隨血管破裂風險。L的假設是對的——只有純合子能承受強化。找到她。在她之前找到它。」

紙條末尾畫著一個粗糙的玫瑰圖案。

姜甜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玫瑰紋身。純合子...遺傳學術語，指擁有兩個相同等位基因的個體。她突然想起母親研究筆記中的一段話——關于基因純合性與抗體穩定性的關聯。

“這是沖我來的。“她輕聲說。

陸驍猛地合上盒子：“在艾琳回電前，我們不做任何假設。“但他的眼神已經變得鋒利如刀，左手無意識地撫上左肩的傷疤——那是十七年前黑水組織留給他的紀念。

老湯姆檢查了牧場周邊，在正門附近的泥地里發現了一串腳印——女性靴子，尺寸與艾薇·張相符。更令人不安的是，圍欄外的樹叢里藏著一臺遠程監控設備，鏡頭正對著主屋。

“專業級的。“老湯姆擦著額頭的汗，“軍方常用的型號。“

陸驍立刻下令加強巡邏，所有牛仔配槍。姜甜則聯系了艾琳，將金屬盒里的內容拍照發送過去。

“我需要24小時來分析這個樣本。“艾琳在電話里說，背景音是忙碌的實驗室聲響，“但那個紙條...姜甜，'L'很可能指麗莎，陸驍的母親。“

姜甜握緊了話筒：“什么意思？“

“麗莎·吳當年負責黑水項目的質量控制。根據我們后來找到的資料，她是唯一反對將TX-7武器化的核心成員。“艾琳停頓了一下，“如果她留下了什么...替代方案，那可能就是黑水殘余勢力一直在找的東西。“

掛斷電話，姜甜決定徹底檢查麗莎的舊物。主屋閣樓堆滿了塵封的箱子，其中三個標記著“L.K.“——麗莎·吳的縮寫。

第一個箱子里是普通家居物品；第二個裝著獸醫工具和幾本日志；但第三個箱子被牢牢鎖住，鎖孔周圍有近期被觸碰的痕跡——灰塵被蹭掉了。

姜甜找來陸驍，他用麗莎的老鑰匙打開了箱子。里面除了一疊發黃的照片，就只有一張古老的地形圖，標記著內華達沙漠某處的坐標。照片上是年輕的麗莎和夏玫瑰，站在一個地下設施入口處，兩人都穿著實驗服。照片背面寫著：“最后的禮物。當玫瑰盛開時尋找它。“

陸驍拿起地形圖，眉頭緊鎖：“這是軍事禁區。20年前就封閉了。“

“我母親和麗莎在那里做了什么？“姜甜輕聲問。

陸驍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閣樓窗前，目光掃過牧場的邊界。夕陽西下，長長的影子像蔓延的血液覆蓋了草地。姜甜知道他在想什么——十七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黃昏，黑水組織的人來到了牧場。

“無論是什么，“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找。“

當晚，陸驍堅持親自值夜。姜甜哄睡麗莎后，悄悄溜進了牧場檔案室。她想查找關于艾薇·張的線索，卻意外翻到一份陳舊的人員名單——黑水生物科技1993年度雇員登記表。

在“高級獸醫“一欄，赫然印著“張艾薇，博士“的字樣，旁邊是已經褪色的照片——年輕的艾薇·張，與今天出現在牧場的女人有著相同的銳利眼神。

“果然是她...“姜甜喃喃自語。

“果然是誰？“陸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靠在門框上，雙臂交叉，臉上是風雨欲來的平靜。

姜甜決定坦白：“艾薇·張是黑水的前雇員。她今天不是偶然出現的。“

陸驍走進來，拿起那份名單看了看，表情變得更加陰沉：“你該休息了。明天會很漫長。“

“我們需要談談那個金屬盒。“姜甜堅持道，“還有這封信。“她從口袋里掏出那封染血的“C“字信件。

陸驍讀完信，下頜線條繃緊：“你什么時候收到的？“

“今天下午。在我...預知發作之前。“姜甜猶豫了一下，“陸驍，如果C真的是我父親...“

“不可能。“陸驍斬釘截鐵地說，“夏誠死于車禍。我親眼見過事故報告。“

“就像你父親'死'了十七年？“姜甜反問。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兩人之間。陸驍的表情變得難以解讀，最終他轉身走向門口：“明天五點出發。帶上麗莎和瑪姬，她們不能單獨留在牧場。“

姜甜知道談話結束了。她收拾好文件，正準備關燈，一陣熟悉的刺痛突然襲來。這次的預知比以往都強烈——

她看到牧場陷入火海，看到陸驍滿身是血地跪在地上，看到艾薇·張抱著一個馬駒形狀的包裹走向直升機...而在畫面邊緣，一個模糊的男性身影正向她伸出手，嘴唇蠕動著什么...

預知結束時，姜甜發現自己倒在地上，鼻血汩汩流出。陸驍沖回來扶起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恐懼。

“夠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不能再使用這能力了！它在殺死你！“

姜甜想反駁，但一陣眩暈襲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陸驍顫抖的手指輕撫她的臉頰，聽到他破碎的低語：“我不能再次失去你...“

半夜，姜甜在高燒中醒來。臥室里只有壁燈亮著，麗莎在旁邊的搖籃里安靜熟睡。她的筆記本電腦開著，屏幕顯示一封新郵件——沒有發件人，只有主題行寫著“給小玫瑰“。

郵件內容是一串加密坐標和一句話：

「他們找到紅閃電的原因了。幼駒攜帶純合基因，是唯一能穩定生產抗體的活體工廠。保護好它，就像我們保護你。——C」

姜甜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不知該如何回復這個可能是她死去父親的幽靈。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紅閃電驚恐的嘶鳴。

她沖到窗前，剛好看到一個人影翻過西側圍欄，消失在夜色中。而更遠處，牧場的邊界線上，幾個紅點正在規律閃爍——像是某種信號標記。

姜甜剛拿起電話要打給陸驍，屏幕突然自動跳轉到一個視頻窗口。畫面里，艾薇·張站在一個昏暗的實驗室中，身后是各種儀器和籠子。

“姜甜，“畫面中的艾薇直視攝像頭，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她，“我們得談談。關于你父親，關于紅閃電...也關于你體內抗體正在對你做的事。明晚八點，獨自來坐標位置。別告訴陸驍，除非你想看他死在你面前。“

視頻結束，一串坐標地址自動下載到姜甜電腦上。與此同時，她的太陽穴再次刺痛起來，這次伴隨著一個清晰的畫面：陸驍被三個持槍男子圍困在一輛燃燒的卡車旁...

姜甜咬緊牙關，將預知到的畫面畫在便簽上，藏在枕頭下。她不會讓這成為現實——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