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新攤子
- 重回1983:從風口開始
- 今夜風大
- 2322字
- 2025-08-25 20:00:00
跟輕工業(yè)局劉局長的拉扯,比陳立青預想的還順當。
辦公室里的暖水瓶嘶嘶冒著白氣,劉局長的手指在玻璃臺板上敲了又敲,最后還是落筆簽了字。
當他把自己連夜琢磨出來的、里頭既有“誠意”又埋著“鉤子”的承包合同擺對方面前時,劉局長鏡片后頭那雙眼睛,掠過一絲藏不住的驚色。
窗外的楊樹葉子被風吹得嘩嘩響,像是也在議論這筆不尋常的交易。
這合同條款,看著簡直像在做慈善。
紙頁翻動間帶著新印刷品的特殊氣味,混著辦公室里淡淡的茶垢味。
陳立青主動提出,廠子開工頭三年,情愿把純利的三成,白送給輕工業(yè)局。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穩(wěn)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卻讓劉局長手里的茶杯晃出了一圈漣漪。
這條件好得讓劉局長差點以為眼花。
要知道,縣里最掙錢的國營棉紡廠,一年也才上繳萬把塊利潤。
要是陳立青真能像他吹的,三年利稅超所有廠子總和,那他這局長能撈到多大政績?
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秒都像是在為這個決定倒計時。
跟這比,陳立青提的要求,三十年獨營權,外加一年才一千塊的象征性承包費。
在劉局長眼里簡直像白給。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自行車鈴響,驚得劉局長猛地回神。
劉局長不傻,他隱約覺出這合同后頭藏著更深的東西。
可他拒絕不了。
陳立青給的是能讓他官運亨通的實打實功績,他要付出的不過是個早被當破爛的廢廠子的“空頭未來”。
這買賣,他沒理由不干。
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聲,最后一個筆畫落下時,劉局長覺得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三天后,在王寶田親眼盯著下,安和縣頭一份個體戶包下整個國營廠的合同,簽了。
當陳立青的名和輕工業(yè)局那鮮紅大印同時落在那張薄紙上時,他也總算在這陌生地界,有了一塊能由著性子折騰的自留地。
合同紙被小心地收進帆布包,拉鏈拉上的聲音清脆利落。
……
當日下午,廢罐頭廠。
陳立青把所有核心人馬,都喊到了那間空蕩、積滿灰的主車間。
腳步聲在空曠的廠房里激起回音,驚起了梁上做窩的麻雀。
錢衛(wèi)國和他那三個眼里激動又發(fā)慌的徒弟——張峰、李建軍、趙明。
四個人站得筆直,工作服洗得發(fā)白卻熨得平整。
還有,他最死忠的“刀把子”——王大炮。
他不停搓著手,眼睛滴溜溜地轉,打量著這個未來的根據(jù)地。
夕照從屋頂破天窗漏下來,切成一道道金柱子,把空氣里翻飛的灰塵照得像金粉。
光柱里能看清無數(shù)細小的纖維在舞動,像是為這場儀式撒的禮花。
陳立青站在光柱中間,手里捏著剛簽還帶墨香的承包合同。
紙張在他手中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打今兒起,”他聲音在空車間里撞出回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勁兒,“這,就是咱自個兒的家了。”
他看著眼前這幾位要跟他開天辟地的“老班底”,沒扯啥虛的。
直接把早備好的、白紙黑字的用工合同,一人一份遞過去。
紙張傳遞時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
“我曉得,空口白牙,抵不上摁手印。”
“今兒咱不畫大餅,只立規(guī)矩。”
錢衛(wèi)國師徒四個疑疑惑惑接過那從沒見過的“用工合同”。
等看清上頭寫的,個個喘氣聲都粗了。
張峰的手有些發(fā)抖,紙張在他指間微微顫動。
合同上明明白白寫著每人的位子、錢數(shù)、權責。
總工程師:錢衛(wèi)國。月錢二百整。全權負責廠里所有技術研發(fā)、設備改造和生產(chǎn)流程定奪。有一票否決權。
車間主任:張峰。月錢一百五。全權管生產(chǎn)車間日常運轉和人員調度。
技術組組長:李建軍(焊工)、趙明(電工)。月錢一百二。協(xié)助總工完成生產(chǎn)線搭建維護。
這些數(shù)和名頭已經(jīng)夠嚇人。
但更震他們的,是合同最后那條用紅筆特別標出來的:
“凡本廠核心技術工,自上班頭天起,皆享廠子往后純利百分之一的技術干股分紅。此條,永遠作數(shù)。”
干股!
分紅!
這些聽著像夢話的詞,像一串雷砸下來,把錢衛(wèi)國師徒四個被“鐵飯碗”、“大鍋飯”腌入味的腦子,轟得一片空白!
李建軍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齜牙咧嘴才確信不是做夢。
他們看著眼前這半大孩子,只覺得在跟個從另個世界來的、專掏心挖肝的魔頭打交道。
車間頂上有只鐵皮哐當響了一下,像是也在表達驚訝。
“陳…陳老板……”錢衛(wèi)國聲都顫了,“這…這忒多了!俺們……”
“不多。”陳立青搖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話說得釘是釘鉚是鉚,“錢總工,各位老師傅。”
“我陳立青今兒把話擺這兒。我請你們來,不是讓你們給我賣力氣。是請你們,來當這廠子的真東家!”
“我懂咋掙錢,但不懂咋擺弄機器。沒你們,我兜里這些票子就是廢紙。沒你們,我肚里那些章程就是空屁。”
“所以,你們拿的,不是我賞的工錢。是你們該得的,是你們拿手藝和腦瓜子換回來的臉面!”
他的聲音在車間里回蕩,撞在生銹的機器上又彈回來。
他停了下,把最后一份合同塞給旁邊早看傻了的王大炮。
王大炮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才接過去。
“王大炮。”
“到!”王大炮下意識挺直腰板,鞋跟磕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打今兒起,你就是咱‘安康食品廠’頭一任副廠長!”
“副…副廠長?!”王大炮舌頭都打結了,眼睛瞪得溜圓。
“對,副廠長。”陳立青盯著他,眼里全是托付,“你的擔子比誰都沉。
除了安康食堂你還得盯著,廠子這邊基建、保衛(wèi)、雜事、招人,所有技術以外的破事全歸你管!
我不在時,你,就是這兒的頭!”
“工錢,跟錢總工一樣,一月二百!干股,同樣有你百分之一!”
王大炮捧著寫自己名號的“副廠長”合同,只覺得眼眶發(fā)熱,一股血直沖腦門。
紙張在他手里窸窣作響。
他知道陳立青給他的不單是個名頭、一份厚酬。
更是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信重和翻身機會。
遠處傳來火車汽笛聲,像是為這個時刻鳴響的禮炮。
“青子!”他紅著眼吼,聲音劈了叉,“我王大炮這百十斤,從今往后就賣給你和這廠子了!”
陳立青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在夕陽里格外清晰。
他走到車間正當中,張開胳膊,像要抱住這個將由他們親手造出來的新天地。
影子在水泥地上拉得很長,仿佛已經(jīng)預見了未來的規(guī)模。
“錢總工!張主任!李組長!趙組長!王副廠長!”
“我,陳立青,以‘安康食品廠’董事長的名號,正式說:”
“咱的好日子,從今兒,開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