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像地下的暗河，終會在最脆弱的地方?jīng)_破地表。

雨水順著生銹的鐵皮屋檐滴落，在積水的坑洼里敲打出不規(guī)則的節(jié)奏。夏梔站在廢棄診所的鐵柵欄前，手中緊握著那張泛黃的剪報。這個位于城郊工業(yè)區(qū)邊緣的三層小樓，在雨幕中顯得格外陰森。剪報背面老王潦草寫下的地址就是這里——康禾醫(yī)療集團最早的精神科實驗基地。

她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有被跟蹤后，從背包里取出老王留給她的那把老式鑰匙。鑰匙柄上“7號儲物柜“的標簽已經(jīng)被歲月侵蝕得幾乎難以辨認。雨水打濕了她的睫毛，混合著緊張滲出的汗水滑落臉頰。

診所的大門被鐵鏈鎖住，但側(cè)面的窗戶早已破損。夏梔小心翼翼地翻越窗臺，碎玻璃在她手掌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血腥味在潮濕的空氣中彌散開來，讓她想起U盤音頻里小女孩張小雨驚恐的聲音。

啪嗒——

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積滿灰塵的走廊。墻上的標識牌歪斜地掛著：“B區(qū)實驗室→“。走廊盡頭，一扇銹蝕的鐵門上用紅漆畫著一個模糊的向日葵圖案——和顧星延留下的記號一模一樣。

夏梔的心跳加速。她伸手推門，鐵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門后是一間布滿蛛網(wǎng)的檔案室，墻邊的金屬儲物柜排列得像沉默的衛(wèi)兵。7號柜子在最角落的位置，鑰匙插入鎖孔時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

柜門打開的瞬間，一股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撲面而來。里面整齊碼放著幾十個玻璃標本瓶，每個瓶子上都貼著標簽。夏梔的手電光照向最近的一個——“CT-20170915-3，前額葉組織切片“。

她的胃部一陣絞痛。這個編號和她在醫(yī)院看到的顧星延病歷上的編號完全一致。

最里層是一個牛皮紙檔案袋，上面用紅筆寫著“陽光-7“。夏梔顫抖著手指解開纏繞的棉線，里面滑落出一疊照片和一份實驗日志。照片上，穿著病號服的孩子們排成一排，每個人的太陽穴都貼著電極片。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左眼下有淚痣的女孩——張小雨。

實驗日志的最后一頁記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內(nèi)容：

“9月12日，7號受試者記憶抹除成功，車禍場景抹除率達到82%。特別備注：目擊者（記者顧）已控制，采用方案C進行記憶重組。“

紙張邊緣有一行褪色的血字：“他們刪改了監(jiān)控，但小雨看到了真相...“

突然，手電筒的光閃了幾下，熄滅了。黑暗中，夏梔聽到樓下傳來鐵門被推開的聲響，以及一個熟悉的女性聲音：

“把三樓清理干凈，特別是標本室。“

是陸亞萍。夏梔屏住呼吸，迅速將檔案塞進外套.

內(nèi)側(cè)口袋。她的手指碰到了標本架后的一個金屬物體——一把老式手術(shù)剪，刃口還帶著暗紅色的痕跡。

腳步聲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高級病房里，顧星延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病號服。他的太陽穴傳來劇烈的刺痛，眼前不斷閃回記憶碎片：

夏梔遞來的咖啡杯...福利院銹蝕的后門...被鮮血染紅的向日葵...

病房門被推開，陸亞萍的助手端著藥盤走進來：“顧先生，該服藥了。“

顧星延的目光落在助手白大褂口袋露出的鋼筆上——筆帽上刻著林氏集團的logo。一瞬間，所有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想起自己潛入林氏集團調(diào)查的那天，在董事長的私人保險柜里看到的文件——“陽光計劃：記憶干預(yù)在社會工程中的應(yīng)用“。

想起車禍現(xiàn)場那個穿著紅裙、被人推上馬路的小女孩。

“我...想起來了。“顧星延喃喃自語，在助手轉(zhuǎn)身的瞬間，將藥片藏在了舌下。

雨越下越大，廢棄診所三樓，夏梔緊握著手術(shù)剪躲在門后。陸亞萍的腳步聲停在標本室門口，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清晰可聞。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

“儲物柜后墻可移動，通道通往下水道。快走。——老王“

夏梔轉(zhuǎn)頭看向儲物柜后的墻壁，果然發(fā)現(xiàn)一塊松動的墻板。她剛鉆入狹窄的通道，就聽見標本室的門被推開，陸亞萍冰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把這里燒了，包括所有標本。“

黑暗的通道里，夏梔的膝蓋擦過粗糙的水泥地面，鮮血滲入褲腿。但她的手緊緊攥著那份標著“陽光-7“的檔案，仿佛握住了揭開一切謎題的鑰匙。

在下水道轉(zhuǎn)彎處，一張被防水袋包裹的照片卡在鐵柵欄上。夏梔拾起它，手電筒的余光映照出照片上的畫面：

年輕時的老王站在警局門口，身旁是穿著白大褂的陸亞萍，而他們中間那個微笑的男人，赫然是年輕了二十歲的林世誠。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實驗第一階段成功，1989.7.15“

這個日期，正是顧星延手腕上疤痕的數(shù)字：7-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