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眼，像是在躲避她的目光：“你這樣的人，一直生活在陽光下，可我不一樣，我從陰溝里爬出來，渾身上下都帶著那地方的腥氣，連說句掏心窩的話，都得算計著怎么博同情。”

他以為姜洧會皺眉，會厭惡，甚至會立刻起身離開。

可等了半晌，沒等來預想中的反應。

柳州抬頭，撞進姜洧濕潤的眼睛里。

他徹底愣住了。

他沒想到她會哭。

他本是帶著自厭的坦誠，甚至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

既然是陰溝里的人，不如讓她看清楚，或許這樣，她就不會再對自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溫和。

“你……”他一時語塞，“你哭什么？我都說了……是騙你的。”

“誰哭了？”

姜洧吸了吸鼻子：“可就算是伎倆，那些事……也是真的發(fā)生過的，對不對？”

柳州看著她，心里又酸又澀，還有種說不出的慌亂。

他張了張嘴：“沒哭的話……能抱抱我嗎？”

“當然可以。”

“……謝謝你。”他把臉埋進她的發(fā)間。

“你是不是真哭了？”

他故意逗她，說著就要看。

“那是口水，你真要看嗎？”

柳州低低地笑了，他收緊手臂，貪婪地抱著她，感受懷里的溫度。

很久沒有這樣與人相擁過了，至少在離開青樓前，擁抱都帶著算計和色情的意味。

久得都快讓他忘記，原來可以只是擁抱。

【檢測到宿主與各位獸夫關(guān)系均有提升，其中與陵予安已觸發(fā)情緒共鳴綁定，靈力等級從E級升至D級。】

竟比預想中快了不少，她想起系統(tǒng)曾說過等級越高提升越難，看來往后不能只靠獸夫了。

“迷霧森林……”

姜洧想起來，那里既能提升靈力，又能尋些稀有的靈草換錢，倒是一舉兩得。

【宿主，由于你的等級達到相應要求，迷霧森林一部分地圖已經(jīng)解鎖，請選擇——】

她看見亮出來的地圖中有一個叫“月溪谷”的名字，感覺挺好聽的，就決定去這了。

指尖一點，眼前光影驟變，再睜眼時，已站在一片蔥蔥郁郁的林間。

這里比迷霧森林淺層繁茂得多，草木間縈繞著淡淡的靈氣，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泥土味。

姜洧繼續(xù)讓系統(tǒng)找出以前掃描過的古籍，看能不能在這里尋找到對應的靈草。

系統(tǒng)立刻給出相應的名稱和地點，其中幾處的稀有度遠超之前見過的。

她眼睛一亮，循著提示穿梭在林間，不多時便采了半袋。

正爬在一棵老樹上摘一珠玉髓蘭，身后忽然傳來“窸窣”聲。

姜洧嚇了一跳，腳下一滑，竟直直摔了下去。

“嘶——”她揉著腰起身，抬頭就見一頭麋鹿站在不遠處，渾身雪白，眼眸清澈。

她松了口氣，剛想走近些，麋鹿卻轉(zhuǎn)身就跑，幾下便沒了蹤影。

于是她繼續(xù)埋頭找靈草。

可走了沒幾步，總覺得身后有視線跟著。

她回頭，那麋鹿竟突然站在樹后，見她看來，又慌忙躲起來。

“……”

姜洧索性不管它，轉(zhuǎn)身往更深處的地方走。

可走一段回頭，麋鹿總在不遠處跟著，她停下，它也停下；她往回走，它拔腿就跑。

“？？？”姜洧滿腦子問號。

這到底是想跟著，還是怕她？

她找了塊青石坐下休息，剛喘口氣，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陰冷的風。

姜洧猛地回頭，只見一團灰黑色的霧氣凝聚成形——是惡靈！

惡靈發(fā)出刺耳的嘶鳴，朝她猛撲過來。

姜洧早有準備，迅速從背包里掏出弓弩，搭箭便射。

箭矢穿過霧氣，惡靈卻只是晃了晃，隨即發(fā)出更憤怒的嘶吼。

“沒用？”姜洧心頭一緊，轉(zhuǎn)身就跑。

她邊跑邊回頭射箭，試圖拖延時間，可惡靈的速度遠超她的預料。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影猛地從斜刺里沖出來，擋在她身前。

竟是那只麋鹿！

它仰頭發(fā)出一聲清亮的鳴叫，用鹿角對著惡靈，竟主動發(fā)起了攻擊。

看著麋鹿靈巧地躲避惡靈的纏繞，姜洧停了下來。

可緊接著，惡靈顯然被激怒了，攻勢越發(fā)兇猛，麋鹿?jié)u漸落了下風，身上被霧氣掃過的地方，皮毛竟開始發(fā)黑。

“不行！”姜洧咬咬牙，忽然想到什么。

她迅速搭箭，指尖凝聚起靈力，將其注入箭身。

箭矢泛出淡淡的白光，在惡靈再次撲向麋鹿的瞬間，她猛地射出。

“滋啦！”

一聲刺耳的異響，箭精準地穿透惡靈的核心，那團霧氣瞬間劇烈翻滾。

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隨即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姜洧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心臟狂跳，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她抬頭看向麋鹿，只見它正低頭舔舐著身上的傷口，黑色的痕跡蔓延在雪白的皮毛上。

她慢慢站起身，試探著朝它走去。

這次，麋鹿沒有跑，只是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她，發(fā)出一聲低低的悶哼，像是在忍受疼痛。

“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救了我。”

她在它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撫上它的額頭。

“我能看看你的傷口嗎？”

麋鹿像是聽懂了，溫順地將受傷的一側(cè)轉(zhuǎn)向她。

姜洧看清那道被惡靈灼傷的傷口，心里一陣內(nèi)疚：“對不起，都怪我，讓你受了傷。”

她從背包里翻出干凈的手帕，想擦掉傷口周圍殘留的黑氣。

可手帕剛碰到傷口的邊緣，麋鹿就疼得“嗷”了一聲。

“抱歉抱歉。”

姜洧只好擦其他地方。

待殘留擦得差不多，她深吸一口氣，手掌緩緩凝聚起靈力。

這一次，竟莫名感到一股力量，比以前強盛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森林的影響。

淡金色的光暈從她掌心溢出，輕輕覆在麋鹿的傷口上。

姜洧屏住呼吸，小心地引導著靈力滲入傷口。

看著那黑氣一點點被驅(qū)散，焦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隨著靈力不斷輸出，她頭上傳來一陣熟悉的眩暈感，眼前陣陣發(fā)黑。

又耗盡了。

光芒散去，姜洧踉蹌了一下，扶著身邊的樹干才站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