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電光石火之間,江燼璃心念急轉!她不能碰杯沿!但酒……或許可以?
就在她準備冒險接杯、想辦法只飲酒液不碰杯沿時——
“慢著!”
一個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驟然在水榭門口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身玄色親王常服的蕭執,不知何時竟已到了水榭外!他臉色沉冷,眼神銳利如鷹隼,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江燼璃,看到她安然無恙,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松了一瞬,隨即又變得更加冰冷,死死盯住朱清宛和她手中的酒杯!
“殿下?”
朱清宛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沒料到蕭執會突然出現。她迅速調整表情,露出驚喜之色,“殿下駕臨,蓬蓽生輝!清宛正要向江妹妹賠罪……”
“賠罪?”蕭執打斷她,聲音冰冷,帶著濃濃的諷刺,“用一杯涂了‘相思染’的毒酒賠罪嗎?”
轟!
蕭執的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水榭內炸開!
“相思染?!”
“毒酒?!”
“什么?朱大小姐下毒?”
“不可能吧?”
賓客們一片嘩然!驚疑不定的目光在蕭執、朱清宛和那杯酒之間來回掃視。
朱清宛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她握著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發白,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驚駭!——蕭執……他怎么知道相思染?!他怎么知道涂在杯沿?!
“殿……殿下何出此言?”朱清宛強自鎮定,聲音卻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清宛……清宛只是誠心向江妹妹賠罪,這酒……”
“誠心?”蕭執冷笑一聲,大步走到江燼璃身邊,一把奪過她面前那只涂了相思染的漆瓷酒杯!
“殿下不可!”江燼璃失聲驚呼!她知道相思染的厲害!一旦入口,神仙難救!
蕭執卻看也沒看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直刺朱清宛:“朱清宛,你的‘誠心’,本王代江燼璃,收了!”
話音未落,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蕭執舉起那只酒杯,仰頭,將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一飲而盡!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不——!”江燼璃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水榭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朱清宛臉上的驚恐瞬間變成了狂喜!雖然毒殺江燼璃的計劃被打亂,但蕭執……六皇子蕭執……他居然自己喝下毒酒!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只要蕭執毒發身亡……那一切罪名都可以推到江燼璃身上!她朱家甚至可能因“護駕有功”而更上一層樓!
然而,她的狂喜僅僅維持了一瞬。
蕭執放下酒杯,臉上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反而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目光如同看死人般看著朱清宛。
“味道不錯。”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沙啞,“朱清宛,你以為……本王不知道這‘相思染’是什么東西嗎?”
朱清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只見蕭執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起來!他猛地捂住胸口,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噗——!”
一大口暗紅色的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口中狂噴而出!鮮血濺落在光潔的紫檀木桌面上,濺落在他玄色的親王常服上,觸目驚心!
“殿下!”
“天啊!殿下吐血了!”
“快傳太醫!太醫!”
水榭內瞬間亂成一團!賓客們驚恐尖叫,亂作一團!
朱清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蕭執吐血了?相思染發作這么快?不對!相思染發作不該是吐血!難道是……毒量太大?她心中驚疑不定,但更多的是狂喜!吐血了!他死定了!
然而,就在這混亂之中,蕭執卻猛地抬起頭!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掛著刺目的血跡,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冰冷的火焰和一種……掌控一切的瘋狂!
他死死盯著朱清宛,聲音因為吐血而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響徹整個水榭:
“諸位……看……看清楚了!這血……就是朱家……控制朝臣……排除異己……的……鐵證!”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蕭執沾滿鮮血的手,猛地抓起旁邊一只盛放果品的、光潔如新的……銀盞!
他將口中殘余的鮮血,狠狠地啐進了銀盞之中!
暗紅的血液在銀盞底部匯聚。
奇跡,就在這一刻發生!
那灘暗紅的血泊,在接觸到銀盞內壁的瞬間,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血液中的某種成分與銀盞發生了奇妙的反應!
血液的邊緣,開始迅速凝結、沉淀!顏色由暗紅變得深沉凝練!
一點極其耀眼的、純粹的金色,如同初升的朝陽,猛地從那灘血泊的中心綻放出來!
緊接著,那金色如同活物般,沿著某種玄奧的軌跡,在銀盞底部迅速蔓延、勾勒!
不過瞬息之間!
一個由凝固的暗紅血線勾勒邊緣、內部卻流淌著璀璨金芒的、清晰無比的印記——日月同輝紋!——赫然顯現在銀盞的底部!
左日右月!日暉璀璨!月華清冷!與江燼璃頸間金漆佩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整個水榭,陷入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銀盞底部那由蕭執毒血凝成的、流光溢彩的日月金紋!
皇室血脈印證!
這傳說中的、唯有皇室嫡系血脈之血與純銀接觸才能顯現的圖騰,竟然……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他們眼前,由剛剛飲下“毒酒”的六皇子蕭執之血,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顛覆性的神跡,徹底擊潰所有人的認知!
朱清宛臉上的狂喜和算計瞬間凝固,如同被打碎的冰雕,只剩下無盡的驚駭、恐懼和難以置信!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案幾上,發出“哐當”一聲!手中的骨扇“啪嗒”掉在地上。
“不……不可能……”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如同見了鬼一般。
蕭執扶著桌子,劇烈地喘息著,嘴角不斷溢出鮮血,臉色蒼白如紙,仿佛隨時會倒下。但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眼神銳利如刀,掃過驚駭的眾人,最后定格在面無人色的朱清宛身上,聲音雖虛弱,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朱清宛……你……還有何話說?這‘相思染’……根本……根本不是什么見血封喉的毒藥……而是……而是你朱家……勾結異人……培育的……‘蠱引’!”
蠱引?!
這兩個字如同第二道驚雷,再次炸響在眾人耳邊!
“此蠱引……遇漆毒發……只是表象!”
蕭執的聲音帶著一種揭露驚天秘密的沉重,“其真正可怕之處……在于它能……悄然寄生人體……蟄伏待機!一旦施蠱者……催動母蠱……中蠱引者……無論身在何處……皆會……心神受制……淪為……行尸走肉!”
他每說一句,朱清宛的臉色就慘白一分,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你朱家……利用這蠱引……控制了多少朝臣?操縱多少……見不得光的……交易?!”蕭執猛地指向銀盞底部那刺目的日月金紋,厲聲喝問,“你今日……對本王下蠱……意欲何為?!是想……控制監國皇子……還是……想弒君篡位?!”
“弒君篡位”四個字,如同最后的審判,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下!
噗通!
朱清宛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她看著銀盞中那流光溢彩的皇室血脈印證,看著蕭執嘴角不斷涌出的鮮血,看著周圍賓客由驚駭轉為憤怒、鄙夷、如同看妖魔般的眼神……
她知道,完了!全完了!蕭執不僅識破相思染的真相,更是用皇室血脈印證和“蠱引”的指控,將她、將朱家,徹底釘死在萬劫不復的深淵!
“不……不是的……殿下……你聽我解釋……”朱清宛掙扎著想爬過來,語無倫次,涕淚橫流,再無半分往日的優雅矜貴。
“拿下!”蕭執不再看她,冰冷地下令。他帶來的侍衛如狼似虎般撲上,將癱軟如泥的朱清宛死死按住!
水榭內,一片混亂。賓客們驚恐地看著被按在地上的朱清宛,又敬畏地看著銀盞中那神圣的日月金紋和搖搖欲墜卻氣勢如山的蕭執。
江燼璃站在蕭執身邊,看著他慘白的臉和嘴角刺目的鮮血,看著他為了破局不惜自傷、引蠱飲毒的決絕,心中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震驚、后怕、一絲心疼……還有更多她不愿深究的東西。
就在這時,蕭執的身體猛地一晃,再也支撐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殿下!”江燼璃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他倒下的身體。蕭執沉重地靠在她身上,冰冷的親王常服上還帶著血腥氣。
他微微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江燼璃眼中那來不及掩飾的擔憂,沾滿鮮血的嘴角,竟艱難地勾起一抹極其微弱的、帶著點得意和釋然的弧度。
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虛弱地說道:
“這次……換你……疼我……”
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