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公交站臺，看著雨幕中緩緩駛來的公交車，深吸一口氣，收了傘，抬腳走了上去。

車子啟動，窗外的風景一點點后退——圖書館、公園、小吃街、沐景澤家的小區……那些承載了她青春和愛戀的地方，那些讓她歡笑又讓她流淚的地方，都在雨幕中漸漸模糊。

顏小溪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衣領。

再見了，沐景澤。

再見了，過去。

三年后的事，誰也說不準。但至少現在，她選擇了向前走。不管前方是坦途還是荊棘，她都想自己走一次。

雨還在下，但車窗外的天色，似乎已經有了一絲放晴的跡象。

三年后的初秋，陽光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透過機場到達口的玻璃幕墻，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沐景澤站在出口旁的立柱邊，手里捏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他穿著合身的深灰色西裝，比三年前成熟了許多，眉宇間的青澀褪去，多了幾分沉穩，只是眼神里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目光緊緊鎖著出口處涌動的人群。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他遵守著當初的約定，沒有聯系，沒有打擾，卻在每個失眠的夜晚，一遍遍翻看手機里存著的那張舊照片——照片上的顏小溪笑靨如花，扎著馬尾，眼里的光比陽光還亮。他去了她曾經提過想去的城市，做了她曾經說過感興趣的項目，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像在為一個遙遠的承諾積蓄力量。

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清晰。

顏小溪拖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穿著米色的風衣，頭發留長了，隨意地披在肩上。她瘦了些，卻比三年前挺拔了許多，眉眼間的怯懦和陰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平和，像被時光打磨過的玉，溫潤而有光澤。

她似乎也在尋找著什么，目光在人群中掃過，當看到立柱邊的沐景澤時，腳步頓了頓。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機場里人來人往，廣播聲、說話聲、行李箱的滾輪聲交織在一起，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們看著彼此，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看著對方三年來的變化，看著那些被時光悄悄刻下的痕跡。

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沒有久別重逢的哽咽，甚至沒有一句問候。

沐景澤先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像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面，帶著釋然，也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朝著她的方向，微微張開了手臂，又在半空中停住，改成了自然下垂。

顏小溪看著他，也笑了。嘴角輕輕上揚，眼里盛著淺淺的光，像落滿了星星的湖水。那笑容里有懷念，有坦然，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在回應，又像在思考。

她拖著行李箱，一步步朝他走去。步伐不快，卻很堅定。

陽光落在她的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沐景澤站在原地，看著她越走越近，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帶著久違的悸動。

還有幾步的距離時，顏小溪停下了腳步。

他們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

風從敞開的門口吹進來，卷起顏小溪風衣的衣角，也吹動了沐景澤額前的碎發。

未來會怎樣呢？

是會像三年前約定的那樣，重新開始？還是會像兩條曾經相交過的直線，短暫重逢后，再次走向不同的方向？

沒有人知道答案。

但此刻，陽光正好，風也溫柔，他們站在彼此的目光里，像一幅留白的畫，把所有的可能，都留給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