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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執著

第二天,沐景澤還是來了。他沒再提項鏈的事,也沒再規劃未來,只是默默地陪她整理書籍,默默地等她忙完,默默地聽她偶爾說幾句話。

他開始給她講更多他們過去的事。講她第一次每次打電話都說喜歡他,哪怕他拒絕。;講他們第一次吵架,她氣鼓鼓地不理他,卻還是會擔心他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照顧好自己;講他準備工作前,她求著他別離開。

他講得那么認真,那么投入,仿佛那些時光就在眼前。

顏小溪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偶爾“嗯”一聲。那些故事像別人的經歷,清晰卻遙遠。她能感覺到沐景澤語氣里的溫柔和懷念,卻感覺不到一絲心動。

有一次,沐景澤講著講著,突然停下來,看著她:“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總說,我的懷抱是全世界最暖的地方?!?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樣擁抱她。

顏小溪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空氣瞬間凝固了。

沐景澤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只剩下濃濃的失落和自嘲?!皩Σ黄?,我忘了?!彼栈厥?,插進褲袋里,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顏小溪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句“沒關系”,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自己傷了他??伤刂撇蛔∽约旱谋灸堋D莻€曾經讓她無比眷戀的懷抱,現在卻讓她覺得窒息。里面藏著太多的愧疚,太多的補償,太多的“應該”,唯獨沒有了當初那份純粹的、讓她心安的溫暖。

那天晚上,顏小溪躺在床上,第一次認真地問自己:她對沐景澤,到底是什么感覺?

不是恨,也不是討厭,甚至還有感激和習慣。可那不是愛。

以前的愛,是熱烈的,是奮不顧身的,是想到他就會嘴角上揚的;現在的感覺,是平淡的,是疏離的,是想到未來就會茫然的。

他們之間,好像真的隔著什么。

不是王野,不是過去的傷害,而是時間本身。是那些他缺席的日日夜夜,是那些她獨自成長的瞬間,是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顏小溪拿起手機,翻到沐景澤的微信頭像。那是他們以前的合照,他摟著她,笑得一臉燦爛。她猶豫了很久,終于打下一行字:“沐景澤,我們……還是算了吧。”

可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手機屏幕上,泛著清冷的光。顏小溪看著那行字,眼淚掉了下來。

她知道,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那個她曾經愛到骨子里的少年,那個她曾經規劃了無數未來的人,就要徹底從她的生命里退場了。

心里很難過,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平靜。

也許,這才是對的。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讓那些過去的回憶,就留在過去吧。

讓那個曾經深愛著他的顏小溪,也留在過去吧。

至于未來,她不知道會怎樣。但她知道,她必須獨自走下去,帶著那些好的、壞的回憶,帶著那些無法磨滅的傷痕,一步一步,重新找回屬于自己的人生。

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顏小溪模糊的淚眼。她把手機放回床頭柜,閉上眼睛,任由眼淚無聲地滑落。

夜還很長,可天總會亮的。

深秋的雨總是帶著一股浸骨的涼。顏小溪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看著雨點敲打著玻璃,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書桌上攤著一本《人間失格》,可她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指尖反復摩挲著冰涼的封面,心里像壓著一塊濕漉漉的海綿,沉得發慌。

沐景澤推門進來時,身上帶著一身寒氣。他脫下沾著雨水的外套,走到她身邊,把一杯熱可可放在桌上,杯壁上很快凝結出細密的水珠?!敖裉煊甏?,我繞了點路,來晚了。”

顏小溪抬起頭,看著他額前濕漉漉的碎發,看著他眼里習慣性的溫柔,心里那股醞釀了很久的情緒,終于像漲滿了水的河,再也兜不住了。

“沐景澤,”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們談談吧。”

沐景澤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在她對面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好?!彼难凵窭镩W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像早就預料到這一天,卻還是忍不住心慌。

圖書館里很安靜,只有雨聲和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顏小溪握著那杯熱可可,暖意順著指尖蔓延上來,卻暖不了心底的涼。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沐景澤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才終于開口。

“這些天,謝謝你。”她看著他的眼睛,語氣里帶著真誠的感激,“謝謝你回來,謝謝你陪我,也謝謝你……還記得那么多我們以前的事。”

沐景澤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小溪,你……”

“但我想,我們都該承認,我們回不去了。”顏小溪打斷他,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就像這杯熱可可,涼了就是涼了,就算再加熱,也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沐景澤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伸手想去碰她的手,卻被顏小溪避開了?!盀槭裁??是因為我以前說的話嗎?還是因為……王野?”

“都有,也都不是?!鳖佇∠獡u了搖頭,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像被雨水沖刷過的石頭,一點點顯露出來,“你還記得嗎,我們分手的那天晚上?!蔽沂窃趺辞竽愕?

沐景澤的身體猛地一僵。

那個晚上,顏小溪滿懷期待的等來沐景澤的電話,祈求他回來,可他卻說出的話像淬了毒的冰錐:“顏小溪,我們分手吧。我喝醉了,和一個女孩睡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配不上你了。”

“你總說那是氣話,可我記得你當時說那些話的決絕,”顏小溪的聲音有些發顫,“你說‘我不是自己了’,那句話,我記了很久。久到后來我在雨夜里等你,想把那個攢了很久的吻給你時,一想起你說過的話,就突然不敢了?!?

她想起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她撐著傘站在他家樓下,手里攥著給他織了一半的圍巾,想告訴他“我愿意等你”??傻人娴淖叱鰜?,看到他躲閃的眼神,聽到他含糊的“我們還是算了吧”,那個準備了很久的吻,終究沒能送出去。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也澆滅了她心里最后一點火苗。

“那時候的我,其實已經知道,我們之間有裂縫了?!鳖佇∠拖骂^,看著杯里晃動的熱可可,“只是我不愿意承認,總覺得只要等你回來,一切就能好起來?!?

可她沒等到他回來,卻等來了王野。

那個像火焰一樣瘋狂的男人,用最極端的方式闖入她的生活,用偏執的愛將她裹挾,用占有將她拖入深淵。他的愛帶著毀滅的氣息,卻也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他想要她,所以不擇手段。

“王野對我的傷害,是真的?!鳖佇∠穆曇艉茌p,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他的瘋狂,他的占有,他留在我身上的那些痕跡……都像烙印一樣,刻在我骨子里。我曾經恨他入骨,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疼痛是真實的,他當時擋在我身前的樣子,也是真實的?!?

沐景澤的拳頭在桌下悄悄握緊,指節泛白。他不喜歡聽她提起王野,更不喜歡她語氣里那種復雜的情緒,可他知道,他沒有資格阻止。

“這些事像一道坎,橫在我們中間?!鳖佇∠痤^,眼里蓄著淚,卻沒有掉下來,“你跨不過來,我也邁不過去。你總說想彌補,可有些東西,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就像你當初說的那句‘我們分手吧’,像一把刀,捅進我心里,就算愈合了,也永遠留著疤?!?

“我知道錯了,小溪,我真的知道錯了!”沐景澤的聲音帶著急切的辯解,“那時候我太年輕,太害怕面對異地戀的未知,我才說了那樣的話,我……”

“我知道?!鳖佇∠驍嗨?,語氣平靜得讓人心疼,“我知道你那時候的懦弱,也知道你現在的愧疚??芍啦淮砟茉?,更不代表能忘記?!?

她看著沐景澤泛紅的眼眶,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濃濃的自嘲:“而且,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顏小溪了。我經歷了那些事,被王野那樣……占有過,我覺得自己很臟,臟得配不上你的喜歡,配不上你規劃的那些干凈的未來?!?

“你不臟!”沐景澤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小溪,那不是你的錯!是王野的錯,是我的錯!你一點都不臟,你還是那個干凈的、美好的顏小溪!”

“你不用安慰我。”顏小溪搖搖頭,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我自己知道。每次想起那些畫面,想起王野的臉,想起自己當時的絕望和麻木,我就覺得自己像掉進了泥坑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凈。這樣的我,怎么能站在你身邊?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

她想起王野偏執的擁抱,想起他說“我太愛你了”時瘋狂的眼神,想起那些被酒精和絕望裹挾的夜晚。那些記憶像附骨之疽,就算被藥物壓制了一年,就算被沐景澤的溫柔暫時掩蓋,也永遠不會消失。

她配不上沐景澤的干凈,也回不到過去的純粹了。

“所以,沐景澤,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說出口,顏小溪感覺心里那塊沉甸甸的海綿,終于被擠干了水,雖然空落落的,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沐景澤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像被雨水澆滅的火焰。“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吧?!鳖佇∠粗?,眼神里沒有了猶豫,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我們放過彼此吧。你不用再活在愧疚里,我也不用再掙扎著假裝還喜歡你。這樣對我們都好?!?

沐景澤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看著顏小溪臉上的淚水,看著她眼里的決絕,終于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

他們之間隔著的,從來都不只是王野,不只是那些不堪的過去,還有他當初的逃避,她獨自經歷的痛苦,以及那些被時光磨蝕掉的、再也回不來的心動。

那些隔著的東西,像一條無法跨越的河,橫在他們中間,誰也過不去。

“是因為……你還想著王野嗎?”沐景澤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最后一絲掙扎。

顏小溪愣住了,隨即搖了搖頭:“不是。我恨他,也怕他,但我不愛他。我只是……不愛你了?!?

這句話或許才是最殘忍的。不是因為別人,只是因為不愛了。那份曾經讓她奮不顧身的喜歡,在那些被丟下的日夜里,在那些獨自掙扎的時光里,已經被一點點消磨殆盡了。

沐景澤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椅子,發出“哐當”一聲響。他看著顏小溪,眼里的痛苦和絕望像潮水一樣,幾乎要將他淹沒?!拔颐靼琢??!彼穆曇艉茌p,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我明白了?!?

他轉身想走,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眼神里帶著濃濃的不舍和不甘:“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說分手,沒有離開,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顏小溪看著他眼里的期盼,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疼得發慌。她不知道。人生沒有如果,時光也不能倒流。就算當初他沒走,她也未必能躲過王野的糾纏,未必能留住那份純粹的喜歡。

“不知道?!彼\實地回答,“但現在,這樣就很好。”

沐景澤沒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的情緒,愧疚、痛苦、不舍,還有一絲終于放下的釋然。他轉身拿起外套,一步步走出圖書館,背影在雨幕里顯得格外孤單,像一個被遺棄在時光里的孩子。

門被推開又關上,帶進一陣冷風,吹得桌上的書頁輕輕翻動。顏小溪看著他消失在雨里的背影,眼淚終于忍不住,洶涌而出。

她不是不難過。畢竟是愛了那么多年的人,畢竟是曾經規劃了無數未來的人。可她知道,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在虛假的溫柔里互相折磨,不如趁早放手,讓彼此都能重新開始。

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也敲打著她那顆剛剛卸下重擔的心。她拿起那杯已經涼透的熱可可,一口一口地喝著,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像極了他們這段回不去的青春。

也許這樣真的很好。

她不用再假裝還喜歡他,不用再為那份消失的心動而愧疚,不用再被那些不堪的過去和他干凈的未來拉扯。

她可以一個人,慢慢消化那些回憶,慢慢撫平那些傷痕,慢慢找回屬于自己的節奏。

至于未來會怎樣,她不知道。也許會遇到新的人,也許會一直一個人,也許王野還會回來,也許那些被遺忘的過去還會再次翻涌。

但至少現在,她終于勇敢地面對了自己的內心,終于說出了那句藏了很久的“分手吧”。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陽光透過云層,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彩虹。顏小溪看著那道彩虹,嘴角慢慢揚起一抹淺淺的笑。

雨過總會天晴的。

她也會的。

雨還在下,敲打著圖書館的玻璃窗,發出細碎而持續的聲響,像誰在耳邊低聲啜泣。顏小溪說完那句“分手吧”,就低下頭,看著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指尖冰涼,微微發顫,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沐景澤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雨水打濕的外套還搭在椅背上,水珠順著衣角滴落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他看著顏小溪低垂的眉眼,看著她緊抿的嘴唇,看著她明明在哭,卻努力挺直脊背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以為我回來,是為了聽你說分手的嗎?”他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沙啞,打破了圖書館里的死寂。

顏小溪抬起頭,撞進他通紅的眼眶里。那里面翻涌著太多情緒——痛苦、不甘、憤怒,還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執拗,像困在絕境里的困獸,明知前路無望,卻還是不肯低頭。

“顏小溪,我知道你怕?!便寰皾梢徊讲阶叩剿媲?,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你怕那些過去,怕我再次離開,怕我們之間的裂痕永遠填不上??晌疫@次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我不會再走了?!?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下意識想抽回,卻被他握得更緊。“我知道我以前混蛋,知道我欠你的太多,知道那句‘對不起’太輕,輕到不足以彌補我給你帶來的傷害?!?

“但我發誓?!彼哪抗饩o緊鎖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像是在對天地起誓,“這一次,我不會放手。不管你心里有多少坎,不管那些過去有多沉重,不管你覺得自己有多‘臟’,我都不會放手。我會陪著你,一天一天,一點一點,把那些裂痕填上,把那些陰影驅散?!?

“我會讓你重新相信我,重新……愛上我。”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像一劑強行注入的安定劑,試圖撫平顏小溪心里的不安。可顏小溪看著他眼里的執拗,心里卻沒有泛起絲毫漣漪,只有一種越來越深的疲憊。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這份認真,讓她愧疚,讓她心疼,卻唯獨不能讓她動搖。有些傷口,不是靠“不放手”就能愈合的;有些距離,不是靠“發誓”就能縮短的。

“沐景澤,你不懂?!彼p輕掙了掙手,沒能掙脫,只好低下頭,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無力感,“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你‘不放手’就能解決的。就像一道被打碎的鏡子,就算你用膠水粘得再牢,那些裂痕也永遠都在,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提醒你它曾經碎過?!?

“我不在乎那些裂痕!”沐景澤猛地提高聲音,引來旁邊看書的人好奇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放低,卻依舊帶著執拗,“我在乎的是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每天看著那些裂痕,我也愿意。”

顏小溪看著他,突然覺得很荒謬。他們曾經是彼此生命里最亮的光,如今卻要靠著“愿意忍受裂痕”來維系關系。這不是愛,是消耗,是對過去的執念,是對彼此的折磨。

“我在乎。”她抬起頭,眼神清明而堅定,“我不想每天活在回憶的陰影里,不想看到你就想起那些被丟下的夜晚,不想摸到自己的傷疤就覺得配不上你。沐景澤,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不好!”沐景澤想也不想地拒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豎起了渾身的刺,“我等了一年,想了一年,悔了一年,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邊,你憑什么說放就放?就因為王野?就因為那些已經過去的事?”

提到王野,顏小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知道沐景澤心里有芥蒂,知道他一直覺得,是王野毀了他們之間的一切??伤幻靼?,王野只是一個催化劑,真正讓他們走到這一步的,是他當初的逃避,是她心里的坎,是那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時光。

“和他沒關系。”顏小溪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是我們把彼此弄丟了,在你說‘分手吧’的那個晚上,在我站在雨里等你卻只等到一句‘算了吧’的那個凌晨,在你登上飛機,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座城市的那一刻?!?

沐景澤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被顏小溪打斷了。

“我累了,沐景澤?!彼穆曇衾飵е环N深入骨髓的疲憊,“我不想再爭了,不想再等了,不想再抱著那些破碎的回憶,假裝我們還能回到過去?!?

她看著他眼里的痛苦,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們在大學的草坪上看星星。那時候的沐景澤,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說:“小溪,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那時候的誓言多真誠啊,真誠到她信了很多年??珊髞砟兀亢髞硭€是說了分手,還是走了,還是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誓言這東西,太輕,太容易被時光吹散。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鳖佇∠钗豢跉?,終于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一個能讓彼此都喘口氣的辦法,“不如……我們給彼此一點時間?”

沐景澤愣住了:“什么意思?”

“三年。”顏小溪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們給彼此三年時間。這三年里,我們不聯系,不打擾,各自去過自己的生活。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也去走我該走的路?!?

她頓了頓,看著沐景澤瞬間變得蒼白的臉,繼續說:“三年后,如果那時候你還覺得,你忘不了我,還想和我在一起,還能接受我所有的過去……那我們再說。”

這不是妥協,是緩沖。她需要時間,徹底走出那些回憶的陰影,找回真正的自己;而沐景澤,或許也需要時間,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愧疚而不肯放手,還是真的還愛著現在的她。

沐景澤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眼里寫滿了抗拒:“三年?你知道三年有多長嗎?三年里,什么都可能改變!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走,所以才用三年來搪塞我?”

“不是搪塞?!鳖佇∠獡u了搖頭,眼神坦蕩,“是我真的需要時間。沐景澤,我現在的狀態很差,我心里有太多的東西沒放下,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感情,也給不了自己一個交代。這樣耗下去,對我們都不公平。”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動作緩慢而堅定:“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們今天說的‘分手’,就是最后結局。如果你同意,那我們就三年后再見。”

沐景澤看著她轉身要走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他怕這一轉身,就是永別。怕三年后,她身邊已經有了別人,怕她早就忘了他,怕自己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沒有了。

“好?!彼麕缀跏敲摽诙觯曇衾飵е环N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同意。三年就三年?!?

他不能失去她,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愿意等。三年也好,五年也好,只要她肯給他一個期限,只要她還肯留下一點念想,他就愿意賭一次。賭三年后的自己,能讓她重新心動;賭三年后的她,能放下過去,重新接納他。

顏小溪的腳步頓了頓,背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澳恰V亍!?

說完這句話,她就推開門,走進了外面的雨幕里。沒有回頭,沒有猶豫,像一艘終于駛出港灣的船,哪怕前方是狂風暴雨,也決心要去闖一闖。

沐景澤站在圖書館的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很快被雨霧吞沒,看著她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一步步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冰冷的寒意順著皮膚蔓延到骨子里,可他卻感覺不到冷。

心里的疼,比身上的冷,要強烈千百倍。

他對著她消失的方向,無聲地說了一句:“我等你。”

聲音被雨聲吞沒,輕得像一陣風,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可他心里清楚,這個承諾,他會記很久很久。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像是在為這段未完待續的感情,奏響一首綿長的序曲。

顏小溪撐著傘,走在雨里。雨水打在傘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沒有回家,也沒有去任何熟悉的地方,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包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沐景澤發來的信息:“我會等你。三年后的今天,我還在這里等你?!?

顏小溪看著那條信息,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混著臉上的雨水,一起滑落。她沒有回復,只是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回包里。

她不知道三年后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提出“三年”這個期限?;蛟S是心里還殘留著一絲不忍,或許是潛意識里,還想給彼此最后一次機會,又或許,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徹底離開的理由。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走。離開這座充滿回憶的城市,離開這些讓她痛苦的人和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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