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的沖突最終以白九尾的退讓收場。
他沒再糾纏,只是深深地看了蘇清辭一眼,紅袍一閃便消失了,臨走前留下句話,輕飄飄的,卻像針一樣扎進蘇清辭心里:“銅鈴響的時候,記得看看窗外。”
聚會不歡而散,爺爺一路臉色鐵青,沒再提張道長的事,卻也沒再訓斥蘇清辭,只是眼神復雜,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回到家,蘇清辭把自己關在工作室,翻出柳家老宅的地契,指尖反復劃過背面的“門通枉死城”。白九尾說三百年前沒能護住她,三百年前的司命殿,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拿起那枚“九”字佩,和自己的“司”字佩放在一起,兩枚玉佩自動貼合,拼成完整的“司命九尾”四個字,上面的金光流轉,像有生命一般。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銅鈴的輕響,叮咚,叮咚,清脆得像山澗的泉水。蘇清辭走到窗邊,看到樓下的老槐樹上掛著個紅繩,紅繩末端系著個生銹的銅鈴,正是白九尾手腕上的那只。
銅鈴在晚風中輕輕搖晃,鈴身刻著的“辭”字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蘇清辭的心猛地一顫,想起白九尾說的“銅鈴響的時候,就是我在想你”,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她剛想關上窗戶,銅鈴突然劇烈搖晃起來,發出急促的響聲,鈴身泛起黑氣,顯然是白九尾遇到了危險。
“白九尾!”蘇清辭脫口而出,抓起背包就往外跑。
她循著銅鈴的響聲,一路跑到城西的護城河。河邊的柳樹下,白九尾正和一個黑袍人纏斗,黑袍人的手里拿著個黑色的壇子,壇口對著白九尾,源源不斷地噴出幽冥寒氣,寒氣所過之處,柳樹的葉子瞬間枯黃,地面結起了薄冰。
白九尾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發青,顯然被寒氣所傷,紅袍上結了層白霜,九尾也蔫蔫地垂著,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是你!”蘇清辭認出黑袍人就是之前養鬼的同伙,他手里的壇子散發著濃烈的枉死城氣息,“你想干什么?”
“當然是替主人拿回屬于他的東西。”黑袍人冷笑一聲,壇子口轉向蘇清辭,“守印人的血,正好用來喂養壇子里的‘寒蛟’,等寒蛟長大了,就能咬開青銅印的封印了!”
一股寒氣朝蘇清辭撲面而來,帶著刺骨的寒意,比枉死城的陰氣更甚。她急忙掏出桃花朱砂,在指尖畫符,卻被寒氣凍得指尖發僵,符紙剛畫到一半就碎了。
“清辭,小心!”白九尾大喊一聲,不顧自身安危,撲過來擋在蘇清辭面前,幽冥寒氣全部噴在了他的背上。
“噗——”白九尾噴出一口鮮血,血落在地上,瞬間凍結成冰。他的身體晃了晃,卻死死護住蘇清辭,九尾展開,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后續的寒氣。
“白九尾!”蘇清辭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扶住他冰冷的身體,指尖觸到他背上的冰霜,心疼得像被刀割。
“別管我……快走……”白九尾的聲音很虛弱,卻依舊笑著,眼尾的淚痣沾了點血,妖冶得讓人心顫,“記得……銅鈴響的時候……”
他的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身后的九尾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只留下半條毛茸茸的狐尾,搭在蘇清辭的腿上,帶著微弱的溫度。
黑袍人見狀,獰笑著撲過來:“沒人護著你了,蘇清辭!”
蘇清辭抱著白九尾,看著他蒼白的臉,心里的憤怒和心疼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力量。她抓起地上的桃花朱砂瓶,猛地砸向黑袍人,朱砂灑了他一身,發出“滋滋”的響聲,黑袍人慘叫一聲,被朱砂灼燒得連連后退。
“你以為這點朱砂就能傷得了我?”黑袍人獰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張黑色的符紙,“血飼符,給我上!”
符紙化作一只黑色的蛟龍,朝蘇清辭撲過來,正是壇子里的寒蛟。蘇清辭抱著白九尾,根本來不及躲閃,眼看寒蛟就要咬到她,白九尾腿上的半條狐尾突然豎起,發出耀眼的金光,將寒蛟震退了回去。
與此同時,蘇清辭心口的玉佩也爆發出金光,與狐尾的金光相呼應,形成一道強大的屏障,將黑袍人和寒蛟都擋在了外面。
黑袍人見狀,知道討不到好處,怨毒地看了蘇清辭一眼,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危機解除,蘇清辭癱坐在地上,緊緊抱著白九尾冰冷的身體,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白九尾,你醒醒……別嚇我……”
她想起他替她擋幽冥寒氣的樣子,想起他暈過去前的笑容,想起他說的“三百年前沒能護住你”,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樣。
這時,白九尾腿上的半條狐尾輕輕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蘇清辭擦干眼淚,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往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卻異常堅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只知道不能讓他有事。
回到工作室,蘇清辭把白九尾放在床上,解開他的紅袍,看到他背上的皮膚已經凍得發紫,布滿了冰霜,像被幽冥寒氣凍傷的痕跡。她想起爺爺給的金瘡藥,急忙拿來,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傷口上。
藥剛涂上,白九尾就呻吟了一聲,眉頭緊鎖,像是很疼。蘇清辭的動作更輕了,她低下頭,輕輕吹著他的傷口,長發垂下來,拂過他的臉頰。
白九尾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桃花眼在燈光下霧蒙蒙的,帶著點剛睡醒的迷茫。“清辭……”他低聲呢喃,像只受傷的小狐貍,“我冷……”
蘇清辭的心一軟,她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又找來被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臉。她坐在床邊,看著他蒼白的睡顏,指尖輕輕拂過他眼尾的淚痣,低聲說:“白九尾,你不準死,你還沒告訴我,三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窗外的銅鈴又響了,叮咚,叮咚,像是在回應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