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帝,你終于從人類世界回來了了!”
獸未到聲先至,一道清冷如碎冰碰撞的聲音穿透漫天風雪,裹挾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在空曠的雪原上回蕩。
話音未落,雪幕深處驟然破開一道深藍色的影子,落地時帶起的冰晶在半空折射出幽冷的光,仿佛將周遭的風雪都凍結了一瞬。
來者身形高挑,一襲冰藍色長裙如流水般貼合身形,裙擺處繡著菱形冰紋,每走一步,冰紋便流轉起冷冽的光澤,仿佛有無數細碎的冰棱在衣料間碰撞。
她有著一頭及腰的深藍色長發,發尾凝結著細碎的冰晶,隨著動作簌簌墜落,砸在雪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張絕美的面容如同極北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眉宇間卻帶著拒人千里的寒意——正是化為人形的冰碧帝皇蝎,冰帝。
冰帝的目光第一時間便鎖定了上官雪,當瞥見她身后那枚懸浮的紅色魂環時,瞳孔驟然收縮,宛如被寒氣凍結的琉璃。
那魂環散發著磅礴的冰屬性能量,其中夾雜的熟悉氣息讓她心頭一緊,隨即快步上前,語氣里嗔怪與關切交織:“你竟真的動了小白的本源?就這么急著成神?”
她的視線掠過上官雪肩頭,才注意到一旁靜立的夜云霄。
當觸及他身上那若有若無的虛無氣息時,冰帝周身瞬間騰起極致之冰的威壓,數道鋒利的冰棱在她身側凝結成形,帶著割裂空氣的銳響:“這位是?”
上官雪抬手按住冰帝微抬的手腕,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她動作一頓。“他是夜云霄,我的夫君。”上官雪輕聲介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夫君?”冰帝重復著這兩個字,深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像是有冰晶在眼底碎裂。
她轉向夜云霄,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閣下身上的氣息倒是古怪,敢闖我極北之地,膽子不小。”
話音未落,她指尖的冰棱便如離弦之箭般射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逼夜云霄面門。
那冰棱凝聚了極致之冰的鋒銳,所過之處,連飄落的雪花都被凍成了齏粉。
然而就在冰棱距夜云霄三尺之處,卻被一圈驟然亮起的紫黑色雷霆籠罩,雷霆如活物般纏繞而上,轉瞬間便將冰棱灼燒成虛無,只余下一縷淡淡的白氣消散在風雪中。
夜云霄甚至未曾抬頭,只是平靜地迎上冰帝的目光:“冰帝前輩的待客之道,倒是與傳聞中一般直接。”
冰帝心頭猛地一凜,戰斗本能讓她清晰地感知到,眼前這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方才那試探性的攻擊,對方根本未曾放在眼里。
冰帝臉色微沉,卻也識趣地收斂了敵意,
她深知實力差距意味著什么,再糾纏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轉而對上上官雪,語氣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帶著幾分執拗:“就算有他護著,你也不該冒這種險。極北之地難道還缺能助你突破的魂獸?非要動小白……”
“冰帝,”上官雪輕輕打斷她,指尖劃過眉心,那里的瑩白光芒與識海中小白沉睡的氣息遙相呼應,“這不是冒險,是約定。而且,我需要更純粹的力量,去面對接下來的事。”
冰帝沉默了片刻,深藍色的眼眸中情緒翻涌。
她何嘗不知上官雪肩上的重擔,只是看著眼前人愈發深邃的冰藍眼眸,心中那份藏了萬年的情愫便忍不住翻涌——那是從初見時便埋下的種子,在極北的寒風中悄然生長,卻始終未能說出口。
她別開視線,聲音冷了幾分:“下一次突破時,是來找我吧?”
上官雪看著她緊繃的側臉,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是。有了小白的力量,我的極致之冰已臻圓滿,再加上你的本源,我有信心繼承冰神之位。”
冰帝猛地轉頭看她,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瘋了?!我若是獻祭,極北之地的平衡誰來維持?況且我的極致之冰何等霸道,化形后的你未必扛得住!”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上官雪的目光堅定如冰,“就像二十年前你相信我那樣,再信我一次。”
夜云霄在一旁靜靜站立,并未因方才的沖突顯露半分怒意。
他能感覺到冰帝對上官雪那份超越友誼的在意,也明白此刻無需再彰顯實力,只需做好守護者的角色。
風雪在三人之間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積雪,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在他們周身三尺之外。
冰帝與上官雪對視良久,深藍色的眼眸中翻涌的情緒漸漸平息。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深藍色的長發拂過肩頭,帶著冰冷的決絕:“好。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若我助你,往后天啟帝國若敢虧待極北魂獸,就算他實力再強,我拼著魂飛魄散,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冰帝的目光掃過夜云霄,雖帶著幾分不甘,卻已沒了最初的挑釁。
上官雪坦然迎上她的視線,緩緩點頭:“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會有那一天。”
“你現在要去哪?回人類世界?”冰帝問道,目光落在遠處被風雪模糊的天際線。
“不,我要去冰神殿,開啟神考。”
冰帝聞言,深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茫然:“冰神殿?那是什么地方?極北之地何時有過這樣的所在?”她自認對這片冰原的每一寸凍土都了如指掌,身為極致之冰的擁有者,竟從未聽聞過“冰神殿”的名號。
上官雪抬手望向極北之地的最深處,那里的風雪比別處更加狂暴,隱約有金色的流光在雪幕中一閃而逝,仿佛是神明遺落在世間的碎片:“它不在尋常的疆域里,藏在極寒與時空的夾縫中。尋常極致之冰的魂獸難以感應,唯有極致之冰達到圓滿的存在,才能觸碰到它的位置。”
她指尖凝出一縷冰霧,霧氣在空中緩緩舒展,勾勒出一座模糊的宮殿虛影——殿頂覆蓋著萬年不化的冰晶,在虛空中折射出七彩的光;
廊柱上纏繞著冰龍浮雕,龍鱗的紋路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便會破壁而出;
殿門之上鐫刻著某種古老的符文,流轉著神圣而威嚴的氣息,讓周遭的風雪都為之凝滯。
“這便是冰神殿的輪廓。”上官雪輕聲道,“里面沉睡著冰神的傳承,也是我最后的神考之地。”
冰帝盯著那虛影,眉頭微蹙:“連我這等極致之冰的魂獸都無法感知的地方……你確定要現在就去?小白剛融入你的識海,你的魂力還未完全穩固。”
她雖與上官雪同屬極致之冰,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虛影中蘊含的力量層次,遠在自己的極致之冰之上,仿佛是冰之法則的本源。
“越是此刻,越不能拖延。”上官雪搖頭,眸中閃爍著決絕的光,“小白的本源與我的魂力正在共鳴,這份融合了兩種極致之冰的力量最純粹也最灼熱,正是開啟神考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恐怕再難有這樣的契機。”
夜云霄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驅散了些許冰寒,也讓上官雪因魂力共鳴而微微顫抖的指尖安定下來。“我陪你去。”
冰帝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眼神復雜地移開視線,卻還是忍不住道:“那地方聽著就透著詭異,我跟你們一起去。就算同為極致之冰,我的力量或許也能幫你們在夾縫中撐出片安寧地。”
她嘴上說得隨意,語氣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守護欲,哪怕嘴上從不承認。
上官雪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推辭,只是微微一笑:“也好。你的極致之冰偏向凝練,或許真能派上用場。”
三人不再多言,并肩朝著極北深處走去。
越往前行,風雪便越發凜冽,仿佛有無形的冰刃在天地間肆虐,割得人臉龐生疼。
空氣中的冰屬性能量也變得愈發濃郁,甚至開始凝結成實質的冰刃,呼嘯著切割著空間,發出刺耳的嗡鳴。
夜云霄魂力運轉,在三人周身撐起一道無形的屏障。
那些狂暴的冰刃撞在屏障上,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便悄然消散。
冰帝則釋放出自身的極致之冰,深藍色的魂力在她周身流轉,與周圍的冰屬性能量相互呼應。
她指尖輕彈,數道冰棱破空而出,精準地擊碎了前方最狂暴的冰流,竟硬生生在風雪中開辟出一條相對平穩的路徑。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上官雪忽然停下腳步,抬頭望向虛空:“到了。”
冰帝與夜云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前方的雪幕中,隱約浮現出一道淡金色的光門。
門楣上流淌著與上官雪指尖勾勒出的虛影相似的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擁有生命,在光門上緩緩游走,散發出古老而神圣的氣息。
那光門仿佛連接著另一個世界,門后傳來的氣息既神圣又冰冷,讓同為極致之冰擁有者的冰帝都感到一陣心悸——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這就是……冰神殿的入口?”冰帝喃喃道,眼中滿是震撼。
她能感覺到,門后蘊含的冰屬性能量比自己的極致之冰還要純粹百倍,仿佛是所有冰之力量的源頭,每一縷氣息都蘊含著最本源的冰之法則。
上官雪點頭,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夜云霄:“我進去之后,神考不知會持續多久。云霄,你先回去吧。你還需要陪同樂萱姐進行神考,這里有冰帝在,不會出事的。”
冰帝也冷哼一聲,別過臉道:“我可沒說要等你,只是怕你在里面被更純粹的冰力凍僵,出來時沒人給你破冰。”
話雖如此,她卻往光門旁多走了兩步,周身的極致之冰悄然運轉,在雪地上凝結出一圈菱形冰紋。
那冰紋泛著幽藍的光,是極北魂獸標記領地的方式,也是她無聲的守護——任何試圖靠近的魂獸,都會被這冰紋中蘊含的威壓震懾。
“嗯,你小心。”夜云霄沒有過多推辭,只是深深地看了上官雪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牽掛與信任。
他知道此刻多說無益,轉身化作一道流光,很快便消失在風雪深處。
夜云霄走后,冰帝才轉過身,看著上官雪道:“在人類世界的這些年,你變了很多。”
上官雪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掌心還殘留著夜云霄的溫度,識海中小白的氣息安穩而溫暖。
她輕聲道:“或許吧。”
是啊,她確實變了。
曾經的她,眼中只有極北的冰雪與責任,冷硬得像一塊萬年玄冰。
可如今,她的心中不僅有極北的魂獸,還有天啟帝國的百姓,有夜云霄的陪伴,有小白的依賴,甚至……有身邊這個口是心非的冰帝。這些羈絆像一道道暖流,融化了她心中的堅冰,讓她懂得了守護之外的意義。
上官雪抬起頭,望向那道淡金色的光門。
門后的冰神殿是她成神唯一的方法,也是她守護這一切的底氣。
她不再猶豫,毅然轉身,踏入了光門。
光門在她進入的瞬間便緩緩閉合,金色的符文漸漸黯淡,最終徹底消失在風雪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冰帝站在原地,望著光門消失的地方,一時無言。
風雪依舊呼嘯,卷起地上的積雪,落在她深藍色的長發上,凝結成細碎的冰晶。
她抬手拂去發間的雪,指尖卻在觸及那處時微微一頓——那里還殘留著方才與上官雪相觸時的溫度。
她在雪地上坐下,背靠著無形的屏障,周身的極致之冰悄然擴散,在周圍凝結出一圈冰墻,將狂暴的風雪隔絕在外。
冰帝閉上眼,卻沒有絲毫睡意,識海中回蕩著上官雪的話語,心中那份未曾說出口的情愫,在寂靜的雪原上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