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漫過紗簾時，嚴希已經醒了。

他側躺著，視線落在身側熟睡的人臉上。溫青和的睫毛很長，呼吸均勻地拂過鼻尖，發梢有些凌亂地蹭著嚴希的小臂。昨晚這人窩在他懷里看電影，看到后半段困得直點頭，最后是嚴希把他連人帶毯子卷著抱進被窩的。

嚴希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溫青和額前的碎發。動作很輕，卻還是驚醒了他。

溫青和嘟囔了一聲，眼睛沒睜，往嚴希懷里鉆得更深，胳膊像藤蔓似的纏上他的腰：“早啊……”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尾音拖得長長的，像只沒醒透的貓。

“還早，再睡會兒。”嚴希的聲音放得很柔，手掌覆在他后背上輕輕拍著。

“不要，”溫青和把臉埋在他頸窩蹭了蹭，濕熱的呼吸灑在皮膚上，“要抱。”

嚴希失笑。明明已經抱了一整夜，這人卻永遠像沒夠似的。他調整了個姿勢，讓兩人貼得更緊些，鼻尖能聞到溫青和發間淡淡的柑橘香——那是他常用的洗發水味道。

溫青和這才滿意地哼唧一聲，眼睛慢慢睜開，亮閃閃地看著他：“嚴希哥，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室嗎？”

“請假了。”嚴希指尖劃過他的側臉，“陪你。”

“哇！”溫青和眼睛更亮了，猛地撐起上半身，被子順著他肩膀滑下去，露出線條好看的鎖骨，“那我們今天去看畫展好不好？我上周刷到美術館有新展，評價超好的！”

嚴希看著他興奮得像個孩子的樣子，喉間溢出低笑：“好。”

他向來沒什么特別的喜好，溫青和想去的地方，他都愿意陪著。

溫青和立刻精神了，翻身坐起來，被子滑到腰際，露出后背流暢的線條。他扭頭沖嚴希笑，陽光落在他發梢，像鍍了層金邊：“那我去做早餐！”

“我來。”嚴希也跟著起身，“你再緩會兒。”

溫青和卻已經跳下床，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才不要，難得嚴希哥在家，我要給你做愛心早餐！”

嚴希看著他趿拉著拖鞋沖進廚房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起身疊被子。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帶著常年獨居養成的規整，疊好的被子棱角分明，像塊方方正正的豆腐。

廚房很快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伴隨著溫青和跑調的哼唱。嚴希走過去時，正看見溫青和踮著腳夠櫥柜頂層的麥片，睡衣的衣擺被扯上去，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腰腹。

“夠不著？”嚴希走過去，輕易就拿到了麥片盒。

“哼，就知道欺負我矮。”溫青和不滿地嘟囔，卻很自然地靠過來，從背后抱住嚴希的腰，臉貼在他背上蹭，“嚴希哥，你今天好香啊。”

嚴希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任由他抱著：“剛洗過澡。”

“不是沐浴露的香，是嚴希哥自己的味道。”溫青和聲音悶悶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很好聞。”

嚴希轉過身，低頭就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他抬手揉了揉溫青和的頭發，手感柔軟蓬松：“快去把雞蛋打了，要糊了。”

“啊！我的煎蛋！”溫青和這才想起鍋里的雞蛋，慌忙轉身去搶救，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邊緣已經焦黑。他沮喪地看著焦掉的雞蛋，回頭沖嚴希可憐巴巴地眨眼睛，“它欺負我。”

嚴希接過他手里的鍋鏟：“我來吧，你去烤面包。”

溫青和立刻滿血復活，蹦蹦跳跳地去拿面包機：“好嘞！”

早餐最終還是嚴希主導完成的，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烤得外酥里嫩的吐司，還有溫青和堅持要加的草莓醬。溫青和坐在餐桌旁，看著嚴希把食物端上來，眼睛亮晶晶的：“嚴希哥，你好厲害啊，什么都會做。”

“只是會做一點。”嚴希在他對面坐下，遞給他一杯溫牛奶。

“那也是厲害！”溫青和拿起吐司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比我強多了，我上次煮面條，把鍋都燒糊了。”

嚴希想起他說的那次，是他們剛在一起不久，溫青和非要下廚給他露一手，結果差點觸發煙霧報警器，最后兩人還是吃的外賣。他忍不住笑了笑：“下次想吃什么，告訴我就好。”

“不要，”溫青和搖搖頭，咽下嘴里的食物，“我要學著做，以后嚴希哥工作累了，我可以給你做夜宵。”

嚴希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平靜無波，直到溫青和闖進來，帶著一身的陽光和活力，攪起了層層漣漪。

吃過早餐，溫青和興沖沖地去換衣服。他在衣柜前挑了半天，拿著一件亮黃色的衛衣出來：“嚴希哥，這件怎么樣？”

嚴希看了一眼，那件衛衣顏色很跳，和他自己身上這件深灰色的完全不同。但穿在溫青和身上，卻異常和諧，襯得他皮膚更白，笑容更亮。

“好看。”他說。

溫青和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也不看是誰穿。”說著，又拿起一件淺灰色的開衫，“嚴希哥穿這件吧，和我這件搭。”

嚴希接過開衫穿上，大小正好。他知道溫青和總是喜歡這種不經意的情侶裝，雖然嘴上不說，但每次看到兩人穿著風格相近的衣服，眼睛里的笑意都藏不住。

去美術館的路上，溫青和一直在看窗外，嘴里不停念叨著：“不知道今天人多不多，希望能拍到好看的照片。”

嚴希握著方向盤，偶爾側頭看他一眼。溫青和的側臉線條很柔和，陽光透過車窗落在他臉上，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常，其實挺好的。

到了美術館，溫青和立刻拉著嚴希的手沖了進去。他的手很暖，帶著點汗濕的潮氣，緊緊地攥著嚴希的手指。嚴希的手心也有些發熱，他不太習慣在公共場合有太親密的舉動，但看著溫青和興奮的樣子，終究沒有松開。

美術館里很安靜，只有偶爾的腳步聲和低語。溫青和看得很認真，遇到喜歡的畫作，會停下來站很久，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嚴希就站在他身邊，不打擾他，只是靜靜地陪著，目光偶爾會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

“嚴希哥，你看這幅畫，”溫青和拉了拉他的袖子，指著一幅抽象畫，“是不是很有意思？我覺得它在講孤獨和相遇。”

嚴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畫布上是大片的冷色調，只有角落里有一抹溫暖的亮色。他不太懂藝術，但聽著溫青和的講解，覺得似乎也能感受到畫里的情緒。

“嗯，挺有意思的。”他說。

溫青和轉頭看他，忽然笑了：“嚴希哥，你是不是看不懂啊？”

嚴希坦然點頭：“是不太懂。”

“沒關系，”溫青和湊近他，壓低聲音說，“我看懂了就行，我講給你聽呀。”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溫熱的氣息，拂過嚴希的耳畔，讓他的耳朵微微發燙。周圍有人經過，投來好奇的目光，嚴希下意識地想拉開距離，卻被溫青和握得更緊了。

“怕什么，”溫青和沖他眨眨眼，語氣帶著點狡黠，“我們是情侶呀。”

嚴希看著他坦蕩的樣子，心里那點不自在漸漸散去。是啊，他們是情侶，沒什么好避諱的。

逛到一半，溫青和的手機響了，是他的朋友打來的，約他下午去打球。溫青和看了一眼嚴希，捂著話筒小聲問：“嚴希哥，下午你想做什么？”

“都可以。”嚴希說。

“那我跟他們說不去了，陪你好不好？”溫青和眼睛亮晶晶的。

嚴希搖搖頭：“去吧，和朋友玩也挺好的。”

“真的嗎？”溫青和有些猶豫。

“真的。”嚴希笑了笑，“我下午可以去工作室待一會兒，等你結束了，我們一起吃晚飯。”

溫青和這才放心，對著電話應了幾聲，掛了電話后，湊過來在嚴希臉上親了一下：“謝謝嚴希哥！那我打完球給你打電話。”

“好。”嚴希摸了摸被他親過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從美術館出來，嚴希送溫青和去了球場。溫青和下車前，又抱著他膩歪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跑進去。嚴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球場入口，才發動車子離開。

他沒有去工作室，而是回了家。家里很安靜，和早上的熱鬧截然不同。他坐在沙發上，拿起溫青和昨晚看的書，卻怎么也看不進去。

腦海里反復出現的，是溫青和的笑臉，是他撒嬌的語氣，是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

嚴希輕輕嘆了口氣，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原來，習慣一個人的存在，是這么快的事情。

下午五點多，溫青和打來電話，聲音里帶著運動后的喘息：“嚴希哥，我結束啦，你在哪呢？”

“在家。”

“我馬上回來！”溫青和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等我一起吃晚飯呀！”

“好。”

掛了電話，嚴希起身去廚房準備晚餐。剛把菜洗好，門鈴就響了。他打開門，溫青和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一個籃球。

“我回來啦！”溫青和笑著撲過來，想抱他。

“先去洗澡，一身汗。”嚴希側身躲開，遞給他一條毛巾。

“哦。”溫青和委屈巴巴地接過毛巾，轉身去了浴室。

嚴希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轉身繼續準備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