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庫的鐵門被撬開時，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嚴希第一個鉆進去，防寒服的拉鏈拉到頂，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凝成細霜。溫青和跟在他身后，手里的戰(zhàn)術手電光柱在結冰的地面上晃動，照亮一排排堆疊的凍肉，腥氣混著寒氣撲面而來。

“分頭找。”嚴希的聲音被凍得有點發(fā)僵，指了指左側的通道，“你去那邊，注意腳下。”

地面結著層薄冰，溫青和走得小心翼翼，靴底碾過冰面發(fā)出咯吱聲。冷庫深處傳來壓縮機的嗡鳴，像某種巨獸在喘息。他轉過拐角時，手電光突然照到個黑影，正蹲在冰墻根抽煙，火星在黑暗里明明滅滅。

“不許動！”溫青和的槍口對準對方，看清是個穿保安服的男人，手里卻攥著把彈簧刀。

男人嚇了一跳，煙蒂掉在地上，反手就把刀刺過來。溫青和側身躲開，刀柄撞在冰墻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兩人在狹窄的通道里扭打起來，男人的力氣極大，把溫青和按在冰墻上時，后腦勺磕得他眼冒金星。

“青和！”嚴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溫青和咬著牙翻個身，膝蓋頂在男人的小腹，趁他彎腰的瞬間奪過刀，反手按在地上。嚴希趕到時，正看到他用手銬把人鎖在凍肉架上，額角的紗布滲出血跡，在寒氣里凝成暗紅的冰粒。

“沒事吧？”嚴希的手撫上他的后腦勺，掌心的溫度透過防寒服滲進來。

“沒事。”溫青和喘著氣笑了笑，戰(zhàn)術手電的光晃到男人的脖子，“希哥你看，他脖子上有蛇形胎記！”

正是張強描述的特征。嚴希拽起男人的衣領：“‘金哥’在哪？”

男人梗著脖子不肯說，直到溫青和把刀架在他手腕上，才哆嗦著指向深處：“在……在三號冷藏間，跟龍哥在一起……”

龍哥？嚴希和溫青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那個租下鄰市廢棄工廠的龍哥，竟然也在這里。

三號冷藏間的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微光。嚴希貼在門上聽了會兒，里面?zhèn)鱽碚f話聲，夾雜著翻動紙張的沙沙聲。“……賬本呢？”是個低沉的男聲，應該是“金哥”。

“被警察搜走了。”另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劉建軍那蠢貨，藏得再深還是被找到了！”

“廢物！”“金哥”的聲音陡然拔高，“現在怎么辦？這批貨運不出去，上面會撕了我們！”

嚴希比了個手勢，溫青和握緊手里的槍，兩人猛地推門進去。冷藏間里燈火通明，三個男人正圍著張鐵桌，為首的穿黑色西裝，左手腕上的玉佩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正是他們在監(jiān)控里看到的“金哥”。

“警察！”嚴希的槍口對準“金哥”，“不許動！”

穿西裝的男人顯然沒料到他們來得這么快，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突然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砸過來。溫青和推開嚴希，煙灰缸擦著他的胳膊飛過，撞在冰墻上碎成渣。

混亂中，那個被稱為龍哥的男人抓起墻角的消防斧就沖過來。嚴希側身躲開，抬腳踹在他膝蓋上，斧頭當啷掉在地上。溫青和趁機撲過去，卻被龍哥拽著胳膊甩到冰墻上，后背撞得他悶哼一聲。

“青和！”嚴希分心的瞬間，“金哥”已經拉開冷藏間的另一扇門，那是通往外部貨場的緊急通道。

“別跑！”溫青和爬起來就追，凍得發(fā)僵的手指扣動扳機，子彈擦著“金哥”的耳邊飛過，打在通道的鐵門上，迸出一串火花。

貨場的風卷著雪粒灌進來，“金哥”在集裝箱之間左沖右突，黑色西裝在白色的雪地里格外顯眼。溫青和緊追不舍，防寒服的帽子被風吹掉，頭發(fā)瞬間蒙上一層白霜。他看到“金哥”鉆進一個半開的集裝箱，立刻跟上去，卻被對方猛地拽住胳膊，狠狠撞在箱壁上。

“小警察，你找死！”“金哥”的拳頭砸過來，溫青和偏頭躲開，嘴角還是挨了一下，腥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反手鎖住“金哥”的手腕，膝蓋頂住對方的腰，兩人在狹窄的集裝箱里滾作一團。“金哥”的指甲摳進他的防寒服，撕扯間，溫青和看到他胸前的口袋露出個本子的角——是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和劉建軍的賬本很像。

“原來賬本在你這兒！”溫青和的手抓過去，卻被“金哥”狠狠咬住手背。劇痛讓他松了勁，對方趁機推開他，跳下車廂就往碼頭跑。

就在這時，一道強光射過來，嚴希的聲音穿透風雪：“站住！”

“金哥”慌不擇路，腳下一滑摔在冰面上。嚴希沖過去，手銬“咔嗒”一聲鎖在他手腕上時，溫青和才捂著流血的手背追上來，呵出的白氣里都帶著血腥味。

“抓到了？”他喘著氣問，視線落在“金哥”胸前的筆記本上。

“嗯。”嚴希的目光掃過他滲血的手背，眉頭瞬間皺緊，“跟我回去處理傷口。”

冷藏間里，龍哥和那個有蛇形胎記的男人已經被緝毒隊制服。李隊正翻看著從“金哥”身上搜出的筆記本，眉頭越皺越緊：“這上面記著他們和境外販毒團伙的聯(lián)系方式，還有下一批貨的交易時間和地點。”

“什么時候？”嚴希問。

“三天后，在鄰市的港口。”李隊合上筆記本，眼里閃著興奮的光，“這次能把整個鏈條都打掉，多虧了你們找到的賬本。”

溫青和的手被凍得有些麻木，傷口的血順著指縫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小紅點。嚴希拉著他往警車走，防寒服的袖子蹭過他的手背，帶來一點點暖意。

“希哥，我這傷真沒事。”溫青和想掙開，卻被握得更緊。

“少廢話。”嚴希的聲音還是硬邦邦的，腳步卻放慢了些，“手都凍僵了，再晚點處理要留疤。”

警車里開著暖氣，溫青和靠在椅背上，看著嚴希從急救箱里翻出碘伏和紗布。男人的手指很穩(wěn)，蘸著碘伏的棉簽碰到傷口時，動作輕得幾乎沒感覺。

“你剛才太冒險了。”嚴希的聲音低沉，目光落在他滲血的嘴角，“明明可以等我一起追，非要自己沖上去。”

“那不是怕他跑了嘛。”溫青和嘿嘿笑著，想掩飾過去，“再說了，我這不是沒事嘛。”

嚴希沒說話，只是把紗布纏得緊了些。車廂里很安靜，只有暖氣的嗡鳴和外面風雪的呼嘯。溫青和看著嚴希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這傷受得挺值——至少能看到他這么緊張的樣子。

回到警局時，天已經黑了。技術隊的人在連夜審訊“金哥”和龍哥，老陳帶著人整理證據，整個辦公室燈火通明。溫青和啃著嚴希買來的熱包子，看著墻上貼滿的照片和線索，忽然覺得心里很踏實。

“三天后的行動，我們也去吧？”他抬頭問嚴希。

“李隊說讓我們休息。”嚴希正在整理案卷，“這個案子主要由緝毒隊負責，我們已經完成輔助任務了。”

“可我想去。”溫青和的聲音帶著點執(zhí)拗，“都查到這一步了，怎么能半途而廢。”

嚴希抬眼看他，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年輕人的臉上，眼里的光比桌上的臺燈還亮。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這個毛頭小子也是這樣，非要跟著去抓毒販，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好吧。”嚴希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但必須聽指揮，不許再擅自行動。”

“保證完成任務！”溫青和敬了個不標準的禮，逗得嚴希忍不住笑了笑。

深夜的辦公室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溫青和趴在桌上，看著嚴希在燈下寫報告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安心。這幾年，不管遇到多大的案子，多危險的處境，只要身邊有嚴希，他就什么都不怕。

“希哥，”他忽然開口，“等這個案子徹底結了，我們真的去溫泉山莊嗎？”

嚴希的筆尖頓了頓，過了很久才嗯了一聲：“真的去。”

溫青和笑了，把臉埋在臂彎里，很快就睡著了。嚴希寫完報告時，發(fā)現他已經睡得很沉，眉頭卻還皺著，像是在夢里也在追犯人。他走過去，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年輕人身上，指尖輕輕撫平他皺著的眉頭。

窗外的雪還在下，落在玻璃上，像撒了把鹽。嚴希看著溫青和恬靜的睡顏，忽然覺得，所有的辛苦和危險都是值得的。因為有這樣一個人，能和他一起熬夜，一起追兇，一起守護這座城市的安寧。

他轉身回到桌前，繼續(xù)整理案卷。燈光下，兩個交疊的影子投在墻上，像一幅溫暖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