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被禁足的消息傳遍京城時，趙靈溪正在相府的藥圃里侍弄新栽的白芨。她笨手笨腳地給幼苗澆水，濺了滿裙的泥點，倒比上次闖禍時認真了許多。

“郡主倒是勤快。”沈硯卿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晨起的微啞。他披著件月白披風，站在廊下看她，丹鳳眼尾的紅痣在晨光里，竟比往日柔和了幾分。

趙靈溪直起身，手里還捏著灑水壺：“這不是怕你再咳血么？李御醫說，新鮮的白芨入藥最好。”

她嘴上說得硬氣，耳根卻悄悄紅了。自上次秋獵帳中相認后，兩人之間總彌漫著種心照不宣的溫柔，連拌嘴都帶著點甜。

沈硯卿走上前，替她拂去發間的草屑，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耳垂，燙得兩人都頓了頓。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咳了兩聲：“有心了。”

正說著，晚晴匆匆跑來，臉色發白：“郡主，宮里來人了，說……說陛下要您禁足郡主府，閉門思過！”

趙靈溪手里的灑水壺“哐當”落地：“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

“說是……”晚晴咬著唇，“說是您與相爺走得太近，有失體統，還說您干預朝政，幫相爺對付二皇子。”

沈硯卿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知道皇帝這是敲山震虎——動不了他，就拿趙靈溪開刀，既是警告，也是牽制。

“我去跟父皇說！”趙靈溪轉身就想往外沖，卻被沈硯卿死死拉住。

“別去。”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丹鳳眼里翻涌著怒意，卻又強迫自己壓下去，“陛下正在氣頭上，你去了只會更糟。”

“那我就任由他禁足？”趙靈溪紅了眼眶，“我偏不！我還要天天來相府，看他能奈我何！”

她的驕縱又回來了，像團不肯熄滅的火，明明怕得發抖，卻偏要迎著風站。

沈硯卿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忽然心軟了。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動作溫柔得不像他：“聽話。禁足就禁足，我會想辦法。”

他頓了頓，補充道：“最多三日，我就讓你出來。”

趙靈溪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卻在轉身時，狠狠瞪了眼來傳旨的太監——那太監是二皇子的人，此刻正偷著樂。

被禁足在郡主府的日子，過得格外慢。趙靈溪趴在窗臺上，看著墻外的柳樹發呆，手里捏著沈硯卿送的金步搖，叮當作響，卻驅不散心頭的悶。

晚晴端來點心，小聲道：“郡主，相爺派人送了信來，藏在點心盒底呢。”

趙靈溪連忙翻出信紙，上面是沈硯卿清瘦的字跡：“安心待著，勿念。我已讓秦先生去查，是誰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另，藥圃的白芨我替你澆了，長勢很好。”

寥寥數語，卻像顆定心丸。她忽然想起小時候被太傅罰抄書，也是沈硯卿悄悄從墻外遞進來張紙條，上面畫著只歪歪扭扭的狐貍，寫著“別氣，我幫你抄”。

原來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

第三日傍晚，禁足令果然解除了。趙靈溪剛跑出郡主府，就見沈硯卿的馬車停在巷口，白衣勝雪的身影倚在車邊，正望著她笑。

“你怎么做到的？”她撲過去，差點撞進他懷里。

“也沒什么。”沈硯卿扶著她的肩，眼底帶著笑意，“只是讓秦先生把二皇子私藏軍糧、勾結外戚的證據，呈給了陛下而已。”

皇帝本就對趙珩不滿，見了那些證據，哪里還顧得上遷怒趙靈溪？只想著趕緊把這樁丑聞壓下去。

趙靈溪看著他蒼白的臉，忽然踮起腳，在他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比上次在獵場的膽子大多了：“這是謝禮，加倍的。”

沈硯卿的耳尖瞬間紅透，連咳嗽都忘了。他望著她跑遠的紅衣背影，丹鳳眼尾的紅痣亮得驚人，像被春風拂過的花，終于在心底開得熱烈。

馬車緩緩駛動，秦書言看著自家相爺唇角那抹藏不住的笑，忍不住打趣：“相爺這‘病’，怕是真要好了。”

沈硯卿沒反駁，只是抬手撫上唇角，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她的溫度，甜得讓人心頭發顫。

他知道，這場由皇帝掀起的禁足風波，不過是前菜。真正的風雨還在后面，但只要身邊有這抹紅，他就有勇氣，把這盤棋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