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詭異的夢
- 青棠詭案錄
- 踏雪尋霧
- 1843字
- 2025-07-19 08:34:39
青棠縣的七月,像塊浸透了水的棉絮,裹得人喘不過氣。
陰天蹲在“古月齋”門口的臺階上,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老電扇在屋里吱呀轉(zhuǎn)著,吹出來的風都是悶的,混著樟木箱子和舊書紙頁的味道。他抬頭看了眼天色——鉛灰色的云壓得很低,山尖的地方繞著白茫茫的霧,像誰把蘸了水的棉絮掛在天上。
“小陰,又在發(fā)什么呆?”
老王的聲音從里屋傳來,帶著點沙啞。他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衫,正往一個紫檀木匣里收東西,手指在那些舊玉、殘瓷、缺角的銅錢上慢慢撫過,像是在摸什么寶貝。
陰天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王叔,李嬸讓我來問,她那本《青棠異聞錄》殘頁……”
“不急。”老王頭也不抬,指尖在最后一枚銅鈴鐺上頓住。那鈴鐺巴掌大,銅身發(fā)綠,表面刻著歪歪扭扭的紋路,“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做那夢了?”
陰天的后頸突然泛起涼意。
他沒說話,只是盯著老王手里的鈴鐺。這鈴鐺是三天前他從倉庫最里面的樟木箱翻出來的,當時箱底壓著張泛黃的紙條,寫著“戊申年秋,鎮(zhèn)北戲班,血祭止”。他鬼使神差地拿了出來,擦干凈后掛在脖子上——從那天起,每到雨霧天,鈴鐺就會輕輕震顫,發(fā)出細不可聞的嗡鳴。
“夢見什么了?”老王終于抬頭,渾濁的眼睛里像是蒙著層霧,“火?還是水?”
陰天的喉嚨發(fā)緊。他確實做夢了。
夢里是片焦黑的廢墟,斷墻根下堆著燒變形的木料,空氣里飄著刺鼻的焦糊味。有個女人的哭聲忽遠忽近,他追過去,卻總被一團黑影擋住。黑影沒有臉,只有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嘴里念叨著:“該醒了,該醒了……”
最后他驚醒時,枕頭濕了一片,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王叔,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陰天攥緊了胸口的鈴鐺,金屬貼著皮膚,涼得刺骨。
老王嘆了口氣,把紫檀木匣鎖上:“你爺爺當年在縣志辦當差,見過些不該見的東西。后來……”他頓了頓,“后來他失蹤了,只留了這串鈴鐺。”
鈴鐺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陰天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去捂,卻見老王盯著窗外,臉色煞白:“你看那霧……”
他轉(zhuǎn)頭望去。
原本只是壓低的云層,不知何時漫成了濃霧,像團化不開的棉絮,順著街道往古董店涌來。霧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膠鞋踩過青石板,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叮鈴——”
鈴鐺的響聲里,陰天聽見了別的聲音。
不是腳步聲,是指甲刮過門板的聲音,“吱呀——”,很慢,很慢,像是在試探。
他下意識看向門楣上的銅鈴。那鈴鐺原本掛在門上,風過才會響,可此刻,它正自己劇烈搖晃,震得銅綠簌簌往下掉。
“王叔……”陰天的聲音發(fā)顫。
老王猛地站起來,撞翻了旁邊的茶碗。茶水潑在青石板上,騰起一股白氣。他抓起供桌上的桃木劍——那是掛了多年的裝飾品,劍鞘都裂了——指向門口:“別開門!不管聽見什么都別開門!”
腳步聲停在門口。
霧氣漫過門檻,滲進門里。陰天看見,霧里有團影子,模模糊糊的,像是個人形,卻比正常人矮半頭,褲腳濕噠噠的,滴著水。
“還書……”
聲音從霧里飄出來,像含著口水,悶悶的,“李桂蘭……還書……”
陰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李桂蘭”是縣圖書館的老管理員,去年冬天突發(fā)心梗去世的。他記得很清楚,出殯那天他還去送了花圈。
“她還書?”老王的聲音在抖,“她怎么死的?書還在圖書館抽屜里鎖著!”
霧里的影子動了動,一只手從霧里伸出來。那手蒼白浮腫,指甲縫里嵌著黑泥,指尖滴著渾濁的水,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吧嗒”一聲。
陰天看著那水洼,突然想起什么——李桂蘭去世那天,下著毛毛雨,她的雨傘落在圖書館門口,傘骨斷了,傘面半收著,里面積了灘水。
“還書……”那聲音又響起來,帶著股腐爛的甜腥氣,“求你了……”
陰天的喉嚨發(fā)緊。他鬼使神差地摸向褲兜——那里裝著圖書館的鑰匙。上周李桂蘭的侄女來還書,把鑰匙落他這兒了。
“叮鈴——”
鈴鐺突然炸響。
陰天眼前一黑,再睜眼時,霧散了。
門外的青石板上干干凈凈,沒有水洼,沒有影子,連門楣上的銅鈴都靜止不動。老王癱坐在椅子上,桃木劍掉在地上,劍鞘裂得更開了。
“你……你碰了什么?”老王抓住陰天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陰天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多了本書。
書皮泛黃,邊角卷翹,封面上用毛筆寫著“青棠異聞錄殘卷”,墨跡暈開,像滴凝固的血。
“剛才……就在霧里。”陰天喉嚨發(fā)澀,“我看見她手里攥著這本書,封皮和她抽屜里那本一模一樣。”
老王的手猛地松開。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書脊,就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來:“這是……這是我爺爺當年在鎮(zhèn)北戲班找到的東西!后來……后來戲班就全死了!”
陰天看著手里的書,突然覺得掌心發(fā)燙。書頁無風自動,翻到某一頁,上面用朱砂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和他童年噩夢里,那個女人念叨的符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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