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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冰冷的機械音

意識,像沉入最深、最冰冷的馬里亞納海溝。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觸感,只有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虛無和黑暗。陳天感覺自己懸浮在絕對的零度里,每一個細胞都被凍結,思維凝固成堅冰。靈魂深處那被鋼針穿刺的劇痛余波還在隱隱擴散,提醒著他剛才那場絕望的爆發并非幻覺。

就在這永恒的寂靜與冰冷即將徹底吞噬他殘存意識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震顫,穿透了無邊的黑暗,直接作用于他的靈魂核心。那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空間的脈動,一種規則的漣漪。

緊接著,一點微弱到極致的光,在絕對黑暗的視界中心亮起。它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黑暗重新吞噬。但這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一切的本質力量,瞬間錨定了陳天即將渙散的意識。

光點急速膨脹、拉伸、旋轉!

像宇宙大爆炸的奇點,又像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無邊的黑暗如同脆弱的幕布,被這爆發的光芒狠狠撕裂、驅散!

強光刺得陳天“眼前”一片白茫茫,即使他此刻根本沒有實體意義上的眼睛。當那令人暈眩的光芒稍稍減弱,足以“視物”時,他“看”清了。

他懸浮著。

懸浮在一片浩瀚無垠、純凈到極致的純白空間之中。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邊際,沒有參照物。腳下是柔和的、散發著微光的純白“地面”,質感難以形容,非金非玉,踩上去(如果他有腳的話)似乎毫無實感,又似乎無比堅實。頭頂和四周,是同樣無邊無際的純白虛空,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仿佛創世之初的混沌被徹底凈化后的模樣。

絕對的寂靜。絕對的純凈。絕對的……非現實。

這里是哪里?地獄?天堂?還是徹底瘋狂后的幻覺?

陳天的意識體(他只能如此定義自己此刻的存在)劇烈地波動著,充滿了驚駭、茫然和一種源自本能的、對未知的恐懼。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他意識的核心響起:

【檢測到強烈廚道執念波動…】

【檢測到瀕危廚藝傳承載體綁定…】

【能量場符合…精神閾值符合…綁定條件達成…】

這聲音!它無法用任何已知的語言去描述其音色。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它冰冷、精準、毫無起伏,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用最堅硬的寒冰雕琢而成,帶著絕對的理性和非人感,直接烙印在陳天的思維里,避開了所有聽覺器官。它沒有感情,卻帶著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漠然威嚴。

陳天的意識如同被冰水澆透,瞬間“僵住”。廚道執念?傳承載體?綁定?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在他混亂的意識里激不起任何邏輯的火花,只有更深的驚疑。

那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在他意識中流淌,如同宣讀著既定的法典:

【系統初始化啟動…】

【核心模塊加載中…1%…15%…43%…77%…99%…100%…加載完成。】

【功能模塊檢索…檢索到基礎模塊:[完美廚房空間]、[廚藝訓練場]、[基礎菜譜庫]、[食材掃描分析]…模塊加載就緒。】

【宿主身份確認:陳天。】

【綁定完成。】

【歡迎使用——[廚神養成系統]。】

廚神養成系統?!

這六個字,如同六道驚雷,狠狠劈在陳天混沌的意識里!系統?小說里、電影里那種…金手指?開什么玩笑?!在現實瀕臨破產、尊嚴掃地的絕境里,在他揮舞祖傳菜刀發泄絕望之后…綁定了一個…廚神系統?!

荒謬!極致的荒謬感如同海嘯般沖擊著他的認知!這一定是幻覺!是大腦在巨大壓力下產生的自我保護機制!是瀕死的瘋狂臆想!

然而,眼前這浩瀚無垠、純凈到令人心悸的純白空間,以及那直接作用于靈魂、冰冷精準到超越人類理解范疇的聲音,都在無情地粉碎著他“幻覺”的僥幸。

【新手引導程序啟動。】那聲音無視陳天意識中的驚濤駭浪,自顧自地進行著程序。

【宿主首次進入核心空間:[完美廚房]。請集中精神,嘗試構建認知錨點。】

隨著這指令落下,陳天“眼前”的純白空間中心,光芒開始匯聚、塑形!

光在流動、在凝結、在具象化!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神祇般的大手,在以光為墨,以空間為畫布,勾勒出一個存在的雛形!

首先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渾然一體的平臺。它由某種散發著溫潤光澤的、非金非玉的白色材質構成,線條流暢而簡潔。平臺的中心區域,數個形態各異、同樣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灶眼”憑空浮現!沒有燃料管道,沒有點火裝置,但陳天能“感覺”到,只要意念一動,那里就能升騰起他需要的任何形態的火焰——狂暴的烈焰、溫順的文火、跳躍的武火…隨心所欲!

緊接著,圍繞著灶眼,無數造型精美、閃爍著寒光的廚具如同從虛空中生長出來!大小各異、薄如蟬翼的菜刀;弧度完美、沉甸甸的炒鍋;晶瑩剔透、厚實穩重的燉盅;細密如發的漏勺;造型奇特的雕刻刀…每一件都仿佛是廚具中的藝術品,散發著令人心醉的金屬冷光和使用它們將無往不利的絕對信心!

這僅僅是開始!

在平臺的上方和周圍,空間如同被打開了一道道無形的倉庫大門!無數陳天認識或不認識的頂級食材,如同被施了魔法,靜靜地懸浮在空中,散發著各自最本源、最誘人的光澤和氣息!

山珍:肥厚飽滿、邊緣呈現完美金黃色的頂級干鮑,如同沉睡的金元寶;粗壯如嬰臂、表面布滿細密肉刺的極品遼參;色澤金黃、散發著濃郁松脂香氣的野山菌;還有那潔白如雪、形如小傘的稀有竹蓀…

海味:通體晶瑩、肉質厚實、仿佛蘊藏著海洋精華的深海魚膠;閃耀著七彩珠光、形態完美的瑤柱;大如手掌、紋理清晰、鮮氣撲鼻的深海對蝦;甚至還有陳天只在傳說中聽過的、如同小型盾牌般的“神戶雪花和牛”,那大理石般的脂肪紋路在純白背景下美得驚心動魄!

奇物:散發著奇異幽香、花瓣如同水晶雕琢的不知名香料;流淌著琥珀色光澤、粘稠如蜜的珍稀野生蜂蜜;裝在晶瑩小瓶里、顏色各異的、仿佛擁有生命的頂級調味汁液…

果蔬:水靈靈、翠綠欲滴、如同翡翠雕琢的時蔬;飽滿多汁、散發著誘人果香、顏色鮮艷到不真實的各種水果…

成千上萬!取之不盡!它們靜靜地懸浮著,如同星河中的星辰,圍繞著中心的廚房平臺緩緩流動。每一種食材都處于其生命中最完美的狀態,散發著最純粹、最頂級的本源氣息!僅僅是“看”著,陳天那早已麻木的、屬于廚師的嗅覺和味覺本能,仿佛被強行喚醒,意識深處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對極致美味的渴望和…戰栗!

這就是…完美廚房?!

陳天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這已經超出了他對廚房的所有想象!這簡直是美食的神國!是廚師夢寐以求的終極殿堂!與他那個破敗油膩、食材匱乏的現實后廚相比,這里就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然而,那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瞬間將他從震撼中拉回殘酷的現實:

【警告:宿主精神體強度不足,首次進入核心空間消耗巨大。】

【現實同步:宿主生理體征處于危險臨界值(低血糖、精神透支、輕微內傷)。】

【核心空間時間流速已調整為:100:1(空間百日,現實一時辰)。】

【新手強制任務發布:百日筑基。】

【任務目標:于空間內百日(現實約1.2小時),掌握[基礎廚藝精髓](刀工、火候、調味)至系統評定‘入門’級。】

【任務失敗懲罰:精神永久性損傷(腦域功能退化30%以上)。】

【任務成功獎勵:解鎖[基礎菜譜庫]權限,并隨機獲得一道失傳名菜完整傳承。】

【虛擬導師生成中…導師鎖定:刀工宗師·‘刀爺’。】

隨著最后一個冰冷的字音落下,陳天“面前”的純白空間一陣波動。光芒匯聚,一個清晰的身影逐漸在他意識中凝實。

那是一個干瘦的老頭。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灰色粗布短褂,腰板卻挺得筆直,如同一柄藏鋒的古刀。他臉上溝壑縱橫,如同風化的巖石,每一道皺紋都仿佛刻著歲月的滄桑和無數的刀光劍影。花白的頭發剃得很短,根根如針。最懾人的是他那雙眼睛——不大,卻銳利得如同剛剛開刃的絕世寶刀!目光掃過,陳天感覺自己的意識體仿佛被瞬間解剖開來,任何一絲懈怠和軟弱都無所遁形!

老頭背著手,站在那完美的砧板前。砧板上,憑空出現了一方潔白如玉、水嫩欲滴的…豆腐。

他抬起枯瘦如柴、卻異常穩定的手,指向那塊豆腐。一個同樣冰冷、卻帶著金石摩擦般質感的老者聲音,直接在陳天意識里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殘酷的戲謔:

“小子,看好了。第一課…”

“給老夫切一萬根!”

“要細如發絲!”

“要長短一致!”

“要根根不斷!”

“少一根…歪一絲…斷一條…”

“重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天感覺自己的意識體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拉扯、壓縮、重塑!仿佛靈魂被強行塞進了一個虛擬的軀殼里!這軀殼有著真實的觸感、真實的疲憊感,甚至能感受到剛才被錢胖子擊打、撞柱留下的隱隱痛楚!

他“站”在了那完美無瑕的砧板前。手中,握著一把薄如蟬翼、寒光凜冽的陌生菜刀。面前,是那塊潔白無瑕、吹彈可破的嫩豆腐。

虛擬導師“刀爺”那雙刀鋒般的眼睛,正冰冷地、毫無感情地注視著他。

砧板旁,一個巨大的、閃爍著猩紅光芒的虛擬數字計數器憑空出現,冰冷地顯示著:

【發絲豆腐:0/10000】

冰冷、精準、毫無退路。

要么在百日地獄里掙扎求生,掌握那神乎其技的刀工。

要么…精神崩潰,變成白癡!

現實中的瀕死絕境尚未擺脫。

這純白空間里的地獄磨礪,已轟然開啟!

陳天看著那塊嫩豆腐,看著手中冰冷的刀,看著那猩紅的“0/10000”,再感受著虛擬軀殼里傳來的陣陣虛弱和劇痛…一股比面對錢胖子時更加龐大、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的絕望感,混合著被強行賦予的、荒誕不經的“希望”,如同冰與火的狂潮,瞬間將他這具剛剛凝聚的意識體徹底淹沒!

冰冷的機械音仿佛在他靈魂深處回蕩:

廚神之路,從切碎絕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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