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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錯位的坐標與消逝的風

第三章錯位的坐標與消逝的風

盛夏的蟬鳴與公告欄前的喧囂,仿佛被時光的橡皮輕輕擦去,只留下模糊而滾燙的印記。初三的開學,像一場毫無預兆的季風轉換,帶著截然不同的氣息,席卷了青嶼三中。

教室搬到了教學樓的頂層——四樓。窗外不再是初二時那排茂密的梧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開闊的天空,以及遠處操場盡頭幾株更高大、枝葉卻已開始泛黃的銀杏。風似乎更大了些,帶著初秋的微涼,從敞開的窗戶灌進來,吹散了夏日的粘稠,卻也帶來一種新的、更為沉重的氣息——升學。

開學第一天,空氣里彌漫著新書本的油墨味、新粉筆的粉塵味,以及一種心照不宣的緊張。陳默背著沉甸甸的新書包,懷揣著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期待,腳步輕快地走向熟悉的初二(10)班教室的方向。走到門口,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門框旁邊,貼著一張嶄新的、打印工整的座位表。不再是初二時老徐用粉筆隨意劃拉的布局。

心,莫名地提了一下。

目光急切地掃過表格上一行行熟悉的名字,尋找著那個早已刻進心底的兩個字——林楊。

第一排…沒有。第二排…沒有。第三排…沒有。

視線像失控的探照燈,在表格上慌亂地搜尋。終于,在靠近教室后門、緊挨著衛生角的最角落位置,看到了那個名字。林楊。像一枚被遺忘的棋子,孤零零地落在棋盤最邊緣的格子里。

心沉了一下,帶著點失重感。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繼續尋找自己的名字。在靠墻的第三排,中間偏前的位置,找到了——**陳默**。

一條冰冷而清晰的對角線,從教室的東北角(她的位置)到西南角(他的位置),橫貫了整個空間。物理的距離,在這一刻被具象化,帶著一種無聲的宣告。

她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新座位坐下。硬質的木制椅子冰涼。新同桌是個有些內向的女生,叫李婷,靦腆地對她笑了笑。陳默也回了一個笑容,目光卻不受控制地飄向教室的西南角。

林楊還沒來。那個角落空著,像一塊等待填補的空白。

當預備鈴聲響起,走廊上紛亂的腳步聲涌入教室時,陳默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幾乎是屏住呼吸,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后門。

林楊似乎長高了些,身形顯得更加挺拔修長。他微低著頭,步履很快,臉上沒什么表情,帶著一種與周遭喧鬧格格不入的沉靜。他沒有像初二時那樣習慣性地掃視尋找,而是徑直走向那個角落的位置,放下書包,坐下,動作利落,一氣呵成。然后,他從書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封面印著復雜公式的書,攤開,沉浸進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陳默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膠著在那個角落。他坐在那里,像一顆遙遠而沉默的星辰,隔著整個教室的喧囂和人影,散發著清冷的光。那條無形的對角線,仿佛在瞬間被注入了實質,變成了一條寬闊湍急、難以逾越的河流。

初三的日子,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加速鍵。課程表排得密不透風,作業量呈幾何級數增長。老師們臉上的笑容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語重心長的鞭策和“人生分水嶺”的沉重提醒。空氣里彌漫的不再是生地會考前的焦灼,而是一種更深沉、更持久的、名為“中考”的高壓。

陳默很快感受到了這種壓力。數學的二次函數和圓像糾纏不清的藤蔓,物理的電路圖如同天書,連曾經還算拿手的語文,也因議論文的要求而變得艱深晦澀。她常常在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時,看著只完成了一半的作業,感到一陣陣的無力。

她下意識地,無數次地,將目光投向那個西南角落,那個曾經是她“戰場”和“燈塔”的地方。

林楊的狀態,似乎印證了那條對角線的冰冷意義。

他不再是那個會耐心講解等高線、和她爭論食物鏈的同桌。他像一顆被巨大的引力場捕獲的行星,身不由己地高速運轉著。

他的課桌上,永遠堆著比課本更厚的書——深藍色的《高中物理競賽教程》、磚頭般的《數學奧林匹克小叢書》、密密麻麻的《化學競賽真題匯編》。他身邊的固定成員,也換成了幾個同樣表情嚴肅、眼神銳利的男生。他們是“競賽小團體”,是學校沖擊頂級高中“拔尖班”的種子選手。

下課鈴聲對他們來說,往往只是切換戰場的前奏。常常是鈴聲剛響,就有老師或競賽教練出現在后門,一個眼神,林楊和那幾個男生便迅速收拾東西,抱起厚厚的資料,步履匆匆地離開教室,去往專門的競賽輔導室或實驗室。他們的背影總是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攢動的人潮里,像一陣迅疾而沉默的風。

即使是在普通課堂上,陳默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同。他依然專注,但那份專注里似乎多了一層疏離的隔膜。他很少抬頭看黑板,大部分時間都在演算自己的競賽題。偶爾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他的思路清晰得驚人,答案簡潔到近乎冷漠,常常引來老師贊許的目光和其他同學復雜的注視。他臉上的笑容幾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高強度思考打磨出的、略顯疲憊的沉靜。眼下有時會出現淡淡的青色,校服依然干凈,但袖口似乎多了些被草稿紙摩擦的細小毛球。

陳默像一個孤獨的守望者,在各種場合捕捉著那抹遙遠的身影。

早讀課,教室里書聲瑯瑯。陳默的目光穿過一排排晃動的腦袋,落在西南角。林楊沒有讀語文或英語,他低著頭,筆尖在攤開的競賽書上飛快移動,眉頭微蹙,沉浸在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里。

課間操散場,人流如織。陳默踮起腳尖,在攢動的人頭縫隙中,看到林楊被幾個競賽同伴簇擁著,正快步走向教學樓。他微低著頭,側臉線條顯得有些冷硬,似乎在討論著什么公式或定理。她想喊他的名字,聲音卻卡在喉嚨里。只是幾秒鐘,他就被人潮吞沒,消失在教學樓的入口。

放學路上,她和周小雨推著車,遠遠看到林楊獨自一人騎著車,書包鼓鼓囊囊,騎得很快,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急于奔赴某個目的地的匆忙。

每一次“看見”,都像一顆小小的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圈圈名為“距離”的漣漪。期待、失落、酸澀……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那條名為“對角線”的河流,似乎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寬,水流更急。

她并非沒有嘗試過靠近。

一次物理課后,她有一道關于浮力的題目死活想不通。下課后,她鼓起勇氣,捏著練習冊,穿過半個教室,走向那個角落。心跳得像擂鼓。快走到時,卻看到物理老師正站在林楊桌邊,指著攤開的競賽書說著什么,林楊專注地聽著,不時點頭。她腳步頓在原地。等老師說完離開,她剛想上前,林楊卻已迅速合上書,起身和旁邊一個競賽同伴低聲說了句什么,兩人一起快步走出了教室。

她捏著練習冊的手指微微發涼,默默轉身走回座位。那道浮力題,最終是問了新同桌李婷才弄明白。

還有一次,她在書店看到一本新出的《中考地理熱點解析》,想起初二時林楊對地理的熟悉,鬼使神差地買了下來。她想找個機會給他,或許可以當作感謝他初二幫助的謝禮,或許…只是想找個理由說句話。

一個午休,教室里人不多。她看到林楊難得地沒有出去,正趴在桌上休息,側臉枕著手臂。她深吸一口氣,拿著那本新書,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離他的座位還有幾步遠,心跳已經快得不像話。

“林楊…”她輕聲開口,聲音有點發顫。

林楊的肩膀似乎動了一下,但沒有立刻抬頭。

就在這時,后門傳來一個競賽同伴的聲音,帶著點急促:“林楊!快!老劉在辦公室,說那道組合恒等式有更優解!”

林楊幾乎是瞬間就抬起了頭,眼神還有些初醒的迷茫,但很快聚焦,透出慣有的銳利。他迅速坐直身體,看到站在桌邊的陳默,眼中掠過一絲很淡的驚訝。

“有事?”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卻沒什么溫度,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書,沒有停留,而是越過她看向后門的同伴,帶著詢問。

“沒…沒什么。”陳默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把拿著書的手背到身后,臉頰燒得厲害,“你…你快去吧。”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林楊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短促,帶著點她看不懂的復雜,隨即點了點頭,沒再多問,抓起桌上的競賽書和草稿本,快步走向后門,和同伴匯合,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

陳默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本嶄新的、還帶著塑封膜的書,指尖冰涼。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暖洋洋地灑在她身上,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有一種冰冷的、名為“多余”的尷尬,緊緊包裹著她。

學校秋季運動會,或許是初三唯一能短暫喘息的時刻。陳默報名了800米,不為名次,只是想體驗一下。檢錄處人聲鼎沸。她做著熱身活動,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

很快,她看到了他。林楊沒有參加任何項目,作為班干部(雖然他自己可能都快忘了這個身份),他正幫著體育老師維持跳高場地的秩序。他穿著深藍色的校服外套,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陽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輪廓。

陳默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朝他那邊走去。也許…也許可以打個招呼?問問他在哪個項目幫忙?或者…只是說一句“好巧”?

她一步步走近,距離越來越近。五步…三步…一步…

就在她準備開口的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旁邊快步插了過來,是班上的體育委員,手里拿著一疊表格,嗓門洪亮:“林楊!快快!那邊跳遠成績記錄出了點問題,裁判讓你過去看看!”

林楊立刻轉過身,眉頭微蹙:“什么問題?”他接過表格,目光專注地掃視著,完全沒注意到幾乎和他擦肩而過的陳默。

陳默的腳步僵在原地,張開的嘴無聲地合上。那句“好巧”卡在喉嚨里,像一顆苦澀的橄欖。她看著林楊和體育委員一邊討論一邊快步走向跳遠場地,自始至終,他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喧鬧的加油聲、廣播里激昂的音樂,在那一刻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只有一種冰冷的、尖銳的失落感,清晰地刺穿了她的心臟。她默默地轉身,走向自己800米的跑道起點。發令槍響,她奮力奔跑,耳邊風聲呼嘯,卻蓋不住心底那個空洞的回響。

那條對角線,那條無形的河流,終究是無法跨越了。她開始明白,他們走向的,是不同的彼岸。他的世界里,是更高維度的公式、更復雜的定理、通往頂尖名校的競賽獎杯。而她的世界,是堆積如山的模擬卷、是奮力追趕的排名、是中考這座必須翻越的大山。

偶爾,在極其難得的、他沒有被競賽同伴包圍的瞬間,比如在擁擠的飲水機前接水,或者在放學時樓梯口的短暫交匯,她會捕捉到他似乎側過頭,目光在紛亂的人影中短暫地搜尋著什么。那目光有時會掠過她所在的方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

每當這時,陳默的心總會猛地一跳,像黑暗中驟然擦亮的火柴,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他會看到她嗎?他會像初二時那樣,對她揚一下下巴,或者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嗎?

然而,那目光總是轉瞬即逝,快得像錯覺。還沒等她分辨清楚那里面蘊含的情緒——是困惑?是探尋?還是一絲殘留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什么——那視線便已被洶涌的人流、被突然響起的上課鈴聲、或者被旁邊同伴的一句“林楊,走了”徹底沖散、淹沒。

希望的火柴,總是在點燃的瞬間就被冰冷的風吹熄,只留下一縷嗆人的青煙和更深的迷茫。

她開始習慣性地在日記里記錄這些細碎的瞬間和洶涌的情緒:

>**9月15日陰風很大**

>搬到四樓了。窗外能看到銀杏樹,葉子有點黃了。他坐在對角線的盡頭,很遠。新同桌李婷挺好,但…不一樣。下課再也沒人跟我爭論食物鏈有幾級了。他現在只和那幾個競賽生一起,走路像風一樣快。物理課那道浮力題,我最終沒問他。問了李婷。有點難過。好像那條河越來越寬了。

>**10月8日晴秋老虎**

>運動會。看到他幫忙維持秩序,背影挺好看的。想過去說句話,被體育委員叫走了。他好像…根本沒看見我?跑800米的時候,腦子里空空的。跑完了,周小雨給我遞水,問我怎么眼睛紅紅的,我說是風吹的。風吹的…真的只是風吹的嗎?

>**11月3日小雨陰冷**

>在樓梯口差點撞上。他好像看了我一眼?很短,看不清楚。然后就被他們班的人叫走了。他好像瘦了點,眼下有黑眼圈。競賽很累吧?那本《熱點解析》還在我抽屜里,沒送出去。算了。

疏離像一層無形的苔蘚,在沉默的滋養下,悄然爬滿了曾經共同奮斗的印記。那些沾著汗水、頭碰頭爭論的午后,那些被藍色熒光筆點亮的瞬間,那些公告欄前燦若驕陽的笑容……都仿佛成了上輩子模糊的舊夢,被初三沉重的課業和冰冷的現實擠壓到了記憶最偏僻的角落。

陳默開始學著適應沒有“同桌林楊”的日子。她逼迫自己專注,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抓住每一道題,在題海中奮力泅渡。成績像蝸牛一樣緩慢爬升,但和那個角落里的名字所代表的“拔尖班預備役”之間,依然橫亙著巨大的、令人絕望的鴻溝。

這條鴻溝,在期中考試后的“光榮榜”張貼時,被清晰地、殘酷地具象化了。

鮮紅的榜單張貼在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最上方,是年級前五十名的名字和照片。林楊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是前十。照片上的他,穿著校服,表情平靜,眼神銳利,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篤定。照片下方標注著:**數學競賽市一等獎、物理競賽省二等獎**。

而陳默的名字,在榜單的中后段才能找到。

她站在擁擠的人群外,遠遠地看著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熟悉又陌生。他離她那么近,就在同一個校園,同一個年級。又那么遠,遠得像隔著一個星系。他站在山頂,而她還在山腰艱難攀登,并且清楚地知道,無論她如何努力,山頂的風景,早已注定與她無關。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凍結了四肢百骸。她默默地轉身離開,沒有再看第二眼。那條對角線的盡頭,那個沉默的星辰,散發出的不再是吸引她的微光,而是灼傷她的、名為“差距”的烈焰。

新年聯歡會前夕,班級里彌漫著一種難得的輕松和離別的愁緒。大家互相傳遞著花花綠綠的賀卡,寫著祝福的話語。

陳默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在文具店挑了一張素雅的藍色賀卡,上面印著幾道簡潔的幾何線條。她捏著筆,躊躇著該寫些什么。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落下了最普通、也最安全的四個字:

**新年快樂**

落款:陳默

趁著課間活動,教室里人少。她捏著那張薄薄的賀卡,像捏著一塊滾燙的炭,快步走到那個角落的位置。林楊不在,他的桌面上攤著幾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

她迅速地將賀卡放在草稿紙旁邊,像做賊一樣,心跳如鼓。放下的瞬間,她瞥見草稿紙上一個熟悉的、用藍色熒光筆圈出的公式,筆跡依舊那么工整清晰。一股酸澀猛地涌上鼻腔。她迅速轉身離開,不敢回頭。

直到聯歡會結束,直到寒假開始,她都沒有收到任何回音。那張藍色的賀卡,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沒有激起半點漣漪,無聲地沉入了名為“初三”的、冰冷而湍急的河流。

寒假短暫而寒冷。陳默埋首在題海里,試圖用繁重的學業麻痹自己。偶爾在深夜,她會想起公告欄前的那個笑容,想起那些爭論等高線的午后,心口會泛起一陣細密的疼痛。但更多的時候,是一種疲憊的麻木。她和林楊,像兩條短暫交匯又迅速分離的軌道,在各自的星域里,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行,漸行漸遠。

新學期的第一天,倒春寒的冷風刮得窗戶嗚嗚作響。陳默走進教室,習慣性地望向那個角落。

林楊已經坐在那里。他低著頭,專注地看著一本新到的競賽期刊,側臉在清晨灰白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冷峻。他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到來,或者說,注意到了,也并未在意。

陳默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冰冷的椅子依舊。窗外,銀杏樹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中顫抖。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翻書頁和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那條對角線,沉默地躺在兩人之間。

那條無形的河流,奔騰不息,卷走了所有的言語,只留下空曠的回響。

曾經并肩作戰的“我們”,終究被初三的洪流,沖散成了沉默的“我”和“他”。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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