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點下的灼熱
- 重生2004開局中獎200萬
- 青魚之秋
- 4028字
- 2025-07-19 10:49:10
病房徹底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外遠處街燈的一點昏黃光暈,模糊地勾勒出桌椅的輪廓。隔壁病床的老人發出均勻而沉重的鼾聲。時間像是凝固的瀝青,粘稠、沉重,緩慢地向前爬行。
王俞像一尊石雕,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只有胸口那兩張彩票緊貼的位置,傳來一陣陣滾燙的灼燒感。那溫度穿透薄薄的病號服,燙著他的皮膚,沿著神經一路燒進大腦,燒得他渾身血液都在無聲地沸騰。
200萬!
2004年的200萬!
這個數字在腦海里瘋狂地沖撞、爆炸,釋放出足以摧毀一切現實困境的能量。前世掙扎半生,在社會的夾縫里求存,被房貸車貸壓得喘不過氣,被老板的呵斥和同事的傾軋磨平棱角,最終也不過是混個溫飽,在城市的鋼鐵森林里擁有一隅小小的安身之所。而此刻,兩張薄薄的紙片,就代表著一條通往云端、徹底掙脫所有枷鎖的階梯!
狂喜如同海嘯,一波又一波沖擊著他的理智堤壩。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大笑出聲,或者嘶吼出來,向這個該死的、困了他兩輩子的世界宣告:我回來了!帶著改變一切的鑰匙回來了!
但下一秒,冰冷的現實感如同兜頭澆下的冰水,瞬間澆熄了那失控的火焰。
右臂粉碎性骨折帶來的劇痛,在極度亢奮后的短暫麻痹中,再次清晰地、尖銳地啃噬著他的神經。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的傷處。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身下是粗糙、硬邦邦的床板。耳邊是隔壁老人沉濁的鼾聲。
這里是2004年,一個信息閉塞、規則粗糲、遍地是機會但也遍布陷阱的年代。一個十八歲的、剛剛高中畢業、手臂打著石膏、沒有任何社會根基的少年,懷揣著兩張價值200萬的彩票。
這不是童話。這是帶著血腥味的叢林。
巨大的財富,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駕馭和守護,它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災難。王俞的腦海里瞬間閃過無數前世的新聞片段:中獎者被親戚朋友拖垮、被不法分子盯上、揮霍一空后窮困潦倒、甚至遭遇不測……
冷汗,再一次無聲地浸透了后背。那兩張彩票不再是單純的寶藏,更像兩塊滾燙的烙鐵,燙得他心驚肉跳。他死死攥著它們,指甲幾乎要摳進掌心。
不能聲張!絕對不能!
他必須冷靜!必須像一個最老練的獵人,在獵物真正落入囊中之前,每一步都走得無聲無息,精準無誤。
“阿俞?”黑暗里,母親沙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擔憂響起。她顯然也一直沒睡,兒子的異常安靜讓她更加不安。她摸索著坐起身,湊到王俞床邊,“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厲害?睡不著?”粗糙的手輕輕探了探王俞的額頭,“沒發燒啊…那彩票…真就那么重要?”
王俞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里翻騰的驚濤駭浪,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虛弱的疲憊:“媽…沒事。就是…有點睡不著。胳膊疼?!彼D了頓,黑暗中,他側過頭,目光似乎能穿透黑暗,精準地捕捉到母親擔憂的臉龐,“那彩票…您收好。放您貼身的兜里,誰都別告訴,連爸…也先別說?!?
“連你爸都不說?”母親的聲音充滿了驚愕和不解,“為啥?兩張彩票而已…”在她樸素的認知里,彩票就是一張寫著號碼的紙,跟街邊發的廣告單沒什么本質區別。
“媽!”王俞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您聽我的!這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您就當…就當是兒子求您保住的命根子!放在最貼身的地方,誰也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明天…明天晚上之前,誰問都別說!求您了!”他刻意加重了“命根子”三個字,他知道這個詞在母親心中的分量。
黑暗中,母親沉默了。她能感受到兒子語氣里那種從未有過的、近乎偏執的鄭重和恐懼。雖然完全不明白兩張紙片怎么能和命根子扯上關系,但兒子那幾乎要燒起來的眼神(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和嘶啞哀求的語氣,讓她心頭一陣發緊。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順從,一種基于母性本能的保護欲壓倒了所有的疑惑。
“好…好…媽收好…誰也不說…”她摸索著,小心翼翼地從王俞緊握的左手中抽出那兩張彩票,然后悉悉索索地解開自己外套最里面一層的內衣口袋,將彩票對折再對折,塞進那最貼身、最隱蔽的角落,還用手指使勁按了按,確認放穩了。“放好了…在這兒…沒人知道…”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完成秘密任務的緊張。
王俞緊繃的神經終于稍稍松弛了一絲絲?!爸x謝媽…”他喃喃道,閉上眼睛,但大腦卻如同高速運轉的引擎,一刻也無法停歇。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過。
第二天,6月4日,是王俞人生中感覺最漫長的一天。
清晨,父親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了,帶著一股濃重的煙味和工地上灰塵的氣息。他顯然沒有借到多少錢,臉色灰敗,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焦慮和無助。他沉默地坐在王俞床邊,粗糙的大手想碰碰兒子打著石膏的手臂,又怕弄疼他,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從懷里摸出幾張皺巴巴的十塊、五塊鈔票,塞到母親手里。
“就…就這些了。工頭說…說等結了工錢…”父親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難以啟齒的羞愧。
母親默默接過錢,眼圈又紅了,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把錢小心地放進那個舊帆布包。她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胸口放彩票的位置,眼神復雜地看了王俞一眼。
王俞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前世的父親,也總是這樣沉默而笨拙地扛著生活的重擔,直到被徹底壓垮。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低聲道:“爸,我沒事。會好的?!彼穆曇艉芷届o,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讓父親和母親都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王俞沒有再解釋,只是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翻涌的情緒都壓在心底。他需要積蓄力量,等待那個決定性的時刻。
病房里人來人往,醫生查房,護士換藥,鄰床的家屬過來探望,說著家長里短。王俞像一個沉默的旁觀者,對外界的一切都顯得心不在焉。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母親胸口那個隱秘的口袋里,系在了墻上那臺老舊、屏幕帶著雪花點的電視機上。
時間從未如此緩慢,每一分鐘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
終于,窗外的天色再次暗淡下來。黃昏的余暉被深沉的暮色吞噬。病房里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晚上九點四十分。
王俞猛地睜開了眼睛,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攥緊,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媽…”他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開…開電視…調到…調到那個…那個開彩票的臺…”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不容置疑的顫抖。
母親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打盹,聞言驚醒,茫然地看著兒子。父親也抬起頭,疑惑地皺緊了眉頭。
“開電視!”王俞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急切,甚至有些破音,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刺耳。鄰床的老人也被驚動了,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哦…哦!開!媽這就開!”母親被兒子眼中那種駭人的光芒嚇到了,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撲向墻角柜子上那臺只有14寸、外殼發黃的老式熊貓牌黑白電視機。
咔噠。
旋鈕被擰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屏幕亮起一片閃爍的雪花點,伴隨著滋滋啦啦的噪音。母親笨拙地轉動著頻道旋鈕,一個又一個模糊不清的臺晃過。
王俞的視線死死釘在屏幕上,左手緊緊抓著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腦,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右臂的劇痛早已被極度的緊張完全屏蔽。
“有了!是不是這個?”母親終于調到了一個相對清晰的頻道。屏幕上是雙色球搖獎現場的布景,巨大的搖獎機矗立在中央。
時間:21:45。
搖獎開始了!
冰冷、光滑的紅色小球在透明滾筒里瘋狂地跳動、碰撞,發出令人心悸的嘩啦啦聲響。每一個跳躍都牽動著王俞全身的神經。他像被釘在床板上,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著那個小小的屏幕。
第一個紅球!它被氣流猛地吹起,翻滾著落入底部的凹槽!
03!
王俞的心臟猛地一跳!血液瞬間沖上頭頂!第一個數字!對上了!
第二個紅球!跳躍,翻滾!
08!
對!又是對的!王俞的呼吸驟然急促!
第三個紅球!14!
第四個紅球!22!
第五個紅球!27!
一個個滾動的數字,如同精準的子彈,連續命中他靈魂深處那組烙印般的密碼!每一個數字的出現,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心臟上,帶來一陣陣強烈的眩暈和窒息感!
他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已經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卻渾然不覺!巨大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狂喜和一種滅頂般的恐懼,像兩條狂暴的巨蟒,在他體內瘋狂地絞殺、撕扯!
第六個紅球!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那小小的紅球在滾筒里跳躍,翻滾,每一次彈跳都像踏在他的心臟上。
終于!它落定了!
30!
紅球全部命中!03,08,14,22,27,30!一字不差!
王俞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近乎野獸般的嗚咽!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抓住床沿,堅硬的木頭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他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
只剩下最后一個!決定命運的藍色小球!
它被吹起,在透明的管道里跳躍、旋轉,牽動著無數人的命運,也死死攥著王俞的心臟!
落定!
藍色球:11!
轟——!?。?
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世界仿佛瞬間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屏幕上那組鮮紅刺目的數字,如同燃燒的烙鐵,深深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燙進他的靈魂深處!
03,08,14,22,27,30 + 11!
中了!
頭獎!200萬!
巨大的沖擊力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摧毀了他所有的意志堤防!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冒!身體里那股支撐了他整整一天一夜的、緊繃到極致的弦,驟然崩斷!
“呃…”一聲短促的、壓抑的悶哼從他喉嚨里擠出。
緊接著,一股滾燙的、帶著鐵銹腥甜味道的液體猛地涌上喉頭!
“噗——!”
一口殷紅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如同潑墨般,猛地從王俞口中噴濺出來!星星點點,噴灑在慘白的床單上,如同雪地里驟然綻開的、觸目驚心的紅梅!
“阿俞?。?!”母親凄厲到變調的尖叫,撕破了病房死一般的寂靜!
“兒子!”父親驚恐的吼聲同時炸響!
整個世界在王俞急劇模糊的視線里瘋狂旋轉、塌陷。母親和父親驚駭欲絕、扭曲變形的臉,鄰床老人驚恐坐起的身影,護士驚慌跑來的腳步聲,一切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只有胸口那兩張彩票所在的位置,傳來一陣陣清晰無比的、灼熱的搏動,仿佛一顆新生的、充滿無盡力量的心臟,正在他冰冷的胸腔深處,有力地、瘋狂地跳動起來。
黑暗徹底吞噬意識之前,他仿佛聽到自己靈魂深處傳來一聲無聲的、帶著血腥味的咆哮。
這200萬,是我的!誰也拿不走!這第一步,我走定了!
他徹底失去了知覺,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濺滿鮮血的嘴角,卻似乎勾起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