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區(qū)的廢棄實驗室彌漫著三重氣味：臭氧的尖銳、鐵銹的腥甜，還有振金碎屑特有的、類似雨后金屬的冷冽氣息。杰克·哈洛跪在滿是油污的工作臺上，右手握著高頻焊槍，左手食指的指甲縫里還嵌著昨晚沒能清理干凈的暗紅纖維——那是蜘蛛俠戰(zhàn)衣的智能材料，此刻正隨著他的脈搏微微收縮，像某種寄生生物。

“第17次校準，反應堆輸出穩(wěn)定在87%。”他對著懸浮在面前的全息投影喃喃自語，投影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卡頓了一下，藍光在他綠得發(fā)暗的前臂皮膚上投下扭曲的光斑。三個月來，這具身體總在提醒他那場事故不是噩夢：右手手背的振金紋路會在情緒激動時發(fā)光，脊椎兩側嵌著的雷神錘碎片每到午夜就會發(fā)出只有他能聽見的雷鳴，而胸口那顆偷來的斯塔克反應堆，正以0.03秒的頻率明暗交替，像顆隨時會爆炸的心臟。

全息投影突然切換到待機界面，托尼·斯塔克的全息影像自動彈出——那是三個月前，他在斯塔克工業(yè)廢棄數(shù)據(jù)庫里找到的加密文件，畫面里的鋼鐵俠正舉著酒杯，對著鏡頭挑眉：“小子，當你覺得自己要爆炸時，就把能量當成畫筆。記住，真正的天才從不被工具定義，除非那工具是我的反應堆。”

杰克嗤笑一聲，伸手想關掉影像，指尖卻不受控制地吐出半米長的蛛絲，精準地粘住了投影模塊。紅色的絲線在藍光中泛著金屬光澤，末端還纏著幾根泛綠的毛發(fā)——浩克的基因總在這種時候搗亂，讓他的皮膚在“人類”與“怪物”之間反復橫跳。他猛地扯斷蛛絲，看著那些粘性纖維在掌心迅速溶解成透明液體，心里涌起一陣熟悉的惡心。

三個月前的那個雨夜，他不過是個靠著拆解外星科技廢品維生的機械師。皇后區(qū)的地下黑市流傳著一個消息：斯塔克工業(yè)第七實驗室有批未銷毀的“美隊盾牌殘片”。他撬開生銹的通風管鉆進去時，根本沒想過會撞見粒子對撞機的試運行——后來他才知道，那是神盾局秘密進行的“遺物能量融合實驗”，而他，恰好成了四個英雄遺物的活體容器。

“檢測到異常生物信號，”戰(zhàn)衣內置的AI突然響起，聲音是他用彼得·帕克的錄音合成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半徑五公里，生命體征匹配……布魯斯·班納博士？”

杰克的脊椎突然傳來電擊般的劇痛。嵌在第三、四節(jié)腰椎間的雷神錘碎片正在發(fā)燙，那是某種預警機制，就像蜘蛛俠的蜘蛛感應，但更粗暴、更灼熱。他猛地轉身，焊槍的等離子焰差點燒穿工作臺下的鈾電池，而實驗室門口站著的男人，正用那雙能在0.3秒內變成翡翠色的眼睛盯著他。

男人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格子襯衫，啤酒肚在腰帶下微微隆起，看起來就像布魯克林隨處可見的中年教授。但杰克認得他袖口露出的伽馬輻射監(jiān)測手環(huán)，更認得他捏著門框時，指關節(jié)瞬間爆出的綠色血管——那是浩克的印記，和他自己左臂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紋路一模一樣。

“你是誰？”男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他的目光掃過工作臺散落的零件：半塊纏著電線的振金盾牌、一柄用雷神錘碎片熔鑄的粗糙短柄、還有那件被撕開的紅藍戰(zhàn)衣，“我追蹤伽馬能量波動到這里，而你……”他的視線停在杰克胸口的反應堆上，藍光在他虹膜上投下跳動的光斑，“這是馬克85的改良型反應堆，誰給你的？”

杰克下意識地按住胸口。這東西是他從實驗室廢墟里扒出來的，當時還插在半截鋼鐵俠戰(zhàn)甲的胸腔里。他花了整整兩周才弄明白怎么把它接到自己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上，代價是右肺永遠留下了灼燒般的疼痛——振金與人類血肉的融合，從來都不是溫和的過程。

“不關你的事。”他握緊焊槍，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但手背的振金紋路卻在這時亮起幽藍的光。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蘇醒：浩克的憤怒像沉在胃里的鉛塊，蜘蛛俠的警覺讓后頸的汗毛倒豎，而美隊盾牌的殘片正在血液里發(fā)出共鳴，仿佛在呼喚某個早已逝去的意志。

男人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里藏著疲憊：“我是布魯斯·班納。相信我，孩子，你身上的每一種能量波動，我都比你更熟悉。”他往前走了兩步，地板在他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這不是浩克的力量，而是純粹的體重壓迫，卻讓杰克想起了動物園里被關在鋼化玻璃后的大象。

“伽馬輻射指數(shù)6.8倫琴，”班納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檢測儀，屏幕上的綠色波形正在劇烈跳動，“振金能量場覆蓋全身毛細血管，還有……”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杰克耳后那片淡紅色的皮膚，那里隱約可見蛛網(wǎng)狀的紋路，“蜘蛛基因的融合度超過70%，這在生物學上根本不可能。”

杰克突然覺得好笑。他每天對著鏡子數(shù)自己身上的異常：左手能舉起三噸重的發(fā)動機，卻會在緊張時吐出蛛絲；右手能徒手捏碎鎢鋼，卻會在觸摸振金時發(fā)麻；而胸口的反應堆每運轉超過12小時，他的指甲就會開始脫落，長出綠色的角質層。這些“不可能”，早已是他的日常。

“粒子對撞機的能量把我們焊在了一起。”他掀起沾滿油污的T恤，露出胸口那顆散發(fā)著藍光的反應堆。金屬邊緣與皮膚的接合處泛著暗紅色的炎癥，那是振金與人類組織持續(xù)對抗的證明，“美隊的盾牌、浩克的血清、蜘蛛俠的戰(zhàn)衣、雷神的錘子……現(xiàn)在都在我身體里打架。你想研究我嗎，博士？”

班納的臉色沉了下去。他伸手想觸碰反應堆，指尖卻在距離杰克胸口十厘米的地方停住——杰克的左臂突然暴起綠色的肌肉，皮膚下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動，那是浩克的本能在抗拒外來者。

“這不是融合，是熵增。”班納的聲音低沉下來，“你的細胞正在以指數(shù)級速度吞噬周圍的能量，振金在分解你的DNA，伽馬射線在改寫你的染色體，還有那該死的雷霆符文……”他盯著杰克后背隱約凸起的輪廓，“它們在把你變成能量聚合體，最后你會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

杰克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堆在墻角的零件箱。扳手、螺絲刀、半截外星來福槍零件滾了一地，其中一塊泛著紫光的金屬片突然粘在他的褲腿上——那是三個月前從對撞機廢墟里撿的，能吸收電能，此刻正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被他體內的能量吸引。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這些。”他吼道，聲音里突然混入了另一種低沉的咆哮，那是浩克的聲音在喉嚨里共鳴，“每天早上醒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鬼樣子！”

實驗室的燈管突然開始閃爍。班納的瞳孔在幾秒內變成翡翠綠，又迅速恢復正常，但那瞬間爆發(fā)的威壓讓杰克膝蓋一軟——就像被大象用鼻子頂住了胸口。

“卡隆要來了。”班納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事實，“它是從熵增維度來的怪物，以能量為食。奧創(chuàng)紀元時它就試圖突破維度屏障，現(xiàn)在……”他抬頭看向窗外，烏云正在迅速聚集，“它聞到了你的味道，四種英雄遺物的能量，對它來說就像盛宴。”

杰克的脊椎再次傳來劇痛。這次不是預警，而是真實的灼痛，仿佛有根燒紅的鐵條從腰椎直接捅進了大腦。他捂住后背蹲下去，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卻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恐懼。

“你在開玩笑。”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班納變成了兩個影子，一個是穿著格子衫的科學家，一個是綠皮膚的巨人。

“神盾局的衛(wèi)星已經(jīng)監(jiān)測到維度裂縫了。”班納蹲下來，遞給他一個金屬盒子，“這是伽馬抑制劑，能暫時壓制浩克基因的暴走。但記住，孩子，”他的拇指輕輕擦過杰克手背上的振金紋路，那里的藍光突然變得柔和，“你身體里的不是怪物，是四位英雄的意志。卡隆最怕的不是力量，是平衡。”

杰克接過盒子，金屬表面的溫度讓他想起對撞機爆炸時的熱浪。他打開盒蓋，里面躺著三枚淡綠色的針劑，液體里懸浮著細小的熒光顆粒——那是班納的血清，也是另一個“怪物”的碎片。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玻璃突然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不是被外力打破，而是從內部開始結晶——無數(shù)細小的裂紋像蛛網(wǎng)般蔓延，每一條紋路里都流淌著暗紫色的光。

“檢測到高濃度熵能反應！”AI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電流雜音，“坐標：曼哈頓中城，能量峰值超過奧創(chuàng)紀元！”

班納猛地站起來，瞳孔徹底變成綠色。他一把抓住杰克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它來了！熵能會先吞噬你的能量，再吞噬你的意識！用盾牌殘片護住反應堆，那是你唯一的屏障！”

杰克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后腰的雷神錘碎片突然爆發(fā)出強光。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瞬間沸騰：浩克的憤怒沖垮了理智的堤壩，蜘蛛俠的警覺讓他看清了玻璃裂紋里流動的暗紫色能量，而美隊盾牌的殘片在血液里發(fā)出嗡鳴，像在回應某個古老的召喚。

窗外的天空裂開了一道縫。不是自然形成的云層縫隙，而是像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撕開的傷口，邊緣流淌著粘稠的暗紫色光芒，仿佛宇宙的血液。杰克看著那道裂縫，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對撞機里看到的景象——當時他以為那是死亡，現(xiàn)在才知道，那只是開始。

“我該怎么做？”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卻分不清是自己在說話，還是身體里的某個“英雄”在提問。

班納已經(jīng)退到實驗室中央，他的肌肉正在膨脹，襯衫的扣子一顆顆崩飛，露出綠色的皮膚。但他的眼神依然保持著清醒，那是與浩克搏斗了半輩子的證明：“記住平衡！讓他們一起戰(zhàn)斗，別讓任何一種力量壓倒其他！”

暗紫色的能量像潮水般涌過玻璃裂紋，所到之處，金屬開始融化，塑料變成粉末，連空氣都發(fā)出焦糊的味道。杰克突然明白，班納說的“平衡”不是指控制，而是指接納——接納自己既是人類，也是怪物，既是機械師，也是四個英雄的結合體。

他扯掉工作臺上的防水布，露出下面那面用振金殘片拼湊的盾牌。邊緣還很粗糙，布滿焊接的痕跡，但中心的星形標志依然清晰。他抓起盾牌擋在胸前，反應堆的藍光突然暴漲，與盾牌的金屬表面產(chǎn)生了共振。

“這才是你，極光渦煞。”他聽見自己說，聲音里混合著四種不同的語調：杰克的沙啞、浩克的低沉、彼得的清亮，還有一絲屬于索爾的雷鳴般的回響。

暗紫色的能量撞在盾牌上的瞬間，杰克覺得自己像被塞進了恒星的核心。但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反而是一種奇異的和諧——振金吸收了熵能的沖擊力，反應堆將其轉化為藍光，雷神錘的碎片引動電流，蛛絲則在盾牌邊緣織成防護網(wǎng)。

他看著盾牌上反射出的自己：綠皮膚的側臉，紅藍相間的戰(zhàn)衣碎片，胸口跳動的藍光，還有那雙燃燒著雷霆的眼睛。

三個月的掙扎、痛苦、自我厭惡，在這一刻突然有了意義。

他不是怪物，也不是縫合怪。

他是極光渦煞，是余燼之中，即將燃起的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