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解剖臺驚魂

消毒水的氣味還沒散盡，林硯的手術刀已經劃開第七根肋間隙。解剖臺上的女尸皮膚蒼白如紙，左胸腔的積血呈櫻桃紅色——典型的氰化物中毒體征。她正要用鑷子分離心包，頭頂的無影燈突然滋啦作響，電流擊穿鎢絲的強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再次睜眼時，鼻尖縈繞的是腐爛稻草與血腥的混合氣味。林硯猛地坐起，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具冰涼的尸體上。尸體穿著粗麻布喪服，脖頸處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翻卷的皮肉已經發綠。更駭人的是，尸體的右手不翼而飛，殘肢斷面被整齊地切成斜面，像是用極鋒利的刀一次性切斷。“妖女！竟敢褻瀆亡者！”一聲怒喝砸在耳邊。林硯轉頭，看見十幾個穿皂衣的差役舉著刀圍過來，為首的捕頭眉目鋒利，腰間佩刀的銅環隨著呼吸輕晃，刀鞘上刻著“京兆府”三個字。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沾滿黑泥，口袋里的解剖刀、卷尺、手套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身下的尸體躺在破廟里，供桌前的香爐插著三炷殘香，香灰結成扭曲的形狀，像某種不祥的符咒。“我是法醫林硯，正在尸檢。”她試圖解釋，手指卻觸到尸體后頸的皮膚——那里有塊菱形的壓痕，邊緣帶著細密的點狀出血，“死者并非自刎，是被人從背后扼住頸部，用刀割喉后偽裝成自殺。”捕頭冷笑一聲，刀柄在掌心轉了個圈：“滿口胡言！張屠戶明明是自己抹了脖子，街坊鄰居都看見了。”他踢了踢尸體的殘肢，“倒是這右手，前天入殮時還在，怎么會突然不見了？我看就是你這妖女搞的鬼！”林硯沒理會他的呵斥，注意力全在尸體的斷手上。斷面的肌肉纖維呈收縮狀，邊緣有輕微的生活反應——這說明斷手是在死者生前被切下的。她突然想起解剖臺上那具無名女尸，同樣缺失右手，殘肢處有相同的斜面切口。破廟的橫梁突然吱呀作響。林硯抬頭，看見梁上懸著個黑影，長發垂下來掃過她的臉頰。那黑影的右手袖子空蕩蕩的，露出的斷臂斷面與地上的尸體完美吻合。“我的手……”黑影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骨頭，“你看見我的手了嗎？”差役們嚇得紛紛后退，捕頭卻舉刀上前：“又是你這作祟的鬼東西！”他揮刀砍向黑影，刀鋒穿過黑影的身體，劈在橫梁上濺起木屑。林硯趁機掰開尸體的嘴，發現臼齒內側沾著一小塊青綠色的布料纖維：“死者生前與人搏斗過。”她用指甲刮下纖維，“這是麻與絲混紡的料子，不是平民能穿的。”黑影突然俯沖下來，長發纏住林硯的手腕。她聞到一股熟悉的福爾馬林味，與解剖室里浸泡標本的氣味一模一樣。黑影的臉貼得極近，腐爛的眼眶里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洞，映出她白大褂上的血漬——那是穿越前最后一臺解剖留下的痕跡。“找到你了……”黑影的嘴唇咧開詭異的弧度，“輪到你了……”捕頭的刀再次砍來，這次卻劈在林硯腳邊的地面上。一道青黑色的液體從地下滲出來，在尸體周圍匯成圈，液體里浮著無數細小的手骨，每個指骨上都戴著枚銅戒指，樣式與林硯無名指上的祖傳戒指分毫不差。林硯的戒指突然發燙，燙得她幾乎要甩掉。她看著那些手骨上的戒指，突然想起導師說過的話：“唐代長安城曾出土過一批殉葬俑，每個俑的右手都戴著銅戒，戒面刻著‘冥’字……”破廟外傳來晨鐘，黑影在鐘聲中漸漸消散。林硯低頭，發現尸體的殘肢處多了枚銅戒，戒面的“冥”字正往下滴著青黑色的液體，在地上寫出三個字：“西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