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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光與影

黃昏,城市喘息著沉入一種由鋼筋水泥過濾過的疲憊。白日殘留的暖意在冰冷的玻璃幕墻間迅速褪色,讓位給霓虹初上的冷光。與繁華新商圈僅隔兩條喧囂馬路的地方,幾棟陳舊的筒子樓靜默佇立,紅磚墻面爬滿了深綠與枯黃交織的爬山虎,窗框被歲月染成暗沉的褐,無聲訴說著時間的重量。空氣里彌漫著復(fù)雜的氣息:經(jīng)年的油煙、潮濕木頭的腐朽味道,以及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兒,共同構(gòu)成老城區(qū)獨特的烙印。

“咔噠。”

一聲輕微的金屬咬合聲在樓道響起,503室的厚重防盜門被推開,又被迅速關(guān)上,將走廊最后一縷嘈雜和浮光徹底隔絕在外。

墨淵回來了。

空間在他踏入的瞬間仿佛凝滯,塵埃落定的寂靜蔓延開來。他的居所如同主人一般,線條冷硬,色調(diào)寡淡,簡潔到苛刻,像一幅未完成的黑白素描。墻角沉默地堆疊著未拆封的大幅畫紙和顏料箱,一個畫架支在靠窗的位置,旁邊散落著幾支用舊了的畫筆,桌面上散落著幾支削好的鉛筆和一塊被摩挲得光滑的橡皮。一張泛著木質(zhì)啞光的舊書桌、一把磨得光亮的靠背木椅、一張單薄的行軍床,構(gòu)成了全部的家具家當(dāng)。素白的墻壁拒絕任何裝飾,連那扇老式推拉窗的玻璃,也擦拭得纖塵不染,冷漠地反射著窗外迅速暗淡下去的天光。空氣里浮動著松節(jié)油、鉛筆石墨和舊紙張混合的清冷氣味,像一座被時間遺忘的小小墓冢,盛滿沉默。

他將一袋印著超市l(wèi)ogo的廉價速凍水餃隨手放在冰冷的灶臺上。廚房也是極簡的,只有必要的鍋具,灶眼干凈得像從未使用過。他沒急著煮,只是走到窗邊,目光掠過對面樓的屋頂,落在天邊最后一點掙扎的暖色上。那抹暖金色刺入眼簾的瞬間,一種熟悉又遙遠的刺痛感毫無預(yù)兆地攫住了他。不是視覺上的,更像是某種深埋在靈魂廢墟下的印記被猝然觸動。他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脖頸左側(cè),那里,被常穿的黑色高領(lǐng)衫嚴密包裹著的皮膚下方,一枚渡鴉展翼的暗色紋身在薄薄衣料下隱隱發(fā)燙。

一個世紀了。這個念頭沉甸甸地砸在心口。整整一百年的穿行、尋覓、無望的等待,仿佛將他的存在也打磨成與這房間一樣的灰白。墨淵閉上眼,曠野凜冽的風(fēng)似乎又擦著耳廓刮過,夾雜著暖金色光粒的觸感,還有……那個人在他臂彎中逐漸透明、消散的重量,以及那微弱的、含著笑的約定——

“下輩子做普通人……在有太陽的地方……等你……”

聲音早已模糊,但那份刻骨的執(zhí)念,連同指尖殘留的、屬于對方靈魂信物的最后一絲暖意,卻早已融入他的骨髓。頸間紋身的灼痛漸漸平息,重歸冰冷的沉寂。又失敗了。今天,依舊一無所獲。他睜開眼,紫羅蘭色的瞳孔里沒有波瀾,只有一片深海般的、望不到頭的靜默。他習(xí)慣性地走向書桌,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厚重的牛皮紙速寫本。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封面時,樓道里突然響起一串活力四射的腳步聲,清脆、跳躍,像踩著明亮的鼓點,由遠及近,最后停在了對門——501室的門口。

緊接著,是鑰匙在鎖孔里歡快轉(zhuǎn)動的聲響。

墨淵的手頓住了。他沒有好奇窺探的習(xí)慣,但這腳步聲帶著一種莫名的、打破這死寂的鮮活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屏息聆聽。對門吱呀一聲開了,隨后傳來一個清朗明快的、屬于年輕男孩的聲音,帶著點喘:“呼……終于回來了!樓道燈又罷工?物業(yè)大叔您可上點心吧!”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墨淵沉寂的心湖,漾開細微又奇異的漣漪。

他沒有動,只是那層冰封似的疏離下,有什么東西微微松動了一下。速寫本被翻開,指尖撫過紙張粗糙的紋理。上面全是風(fēng)景:曠寂的荒野、扭曲的枯樹、浩瀚無垠卻冰冷孤絕的星空……畫工精準,線條冷峻,透著揮之不去的荒涼。這些畫面并非親眼所見,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無法磨滅的記憶殘片,是曠野的投影。他執(zhí)著炭筆,懸停在空白頁上方,想捕捉些什么,腦中卻再次閃過夕陽熔金般的光點,以及……一個模糊的、散發(fā)著溫暖光暈的輪廓。筆尖落下,炭粉簌簌,試圖勾勒,線條卻遲疑而混亂。他煩躁地將畫滿凌亂線條的那頁撕下,揉成一團,扔進角落的紙簍。紙簍里,這樣的“失敗品”已積了薄薄一層。

熾陽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把沉重的畫具包哐當(dāng)一聲扔在玄關(guān)地上。他的房間,是501這個小小空間里一個溫暖的小宇宙,是墨淵那冰冷“墓冢”的絕對反義詞。陽光(盡管此刻已近黃昏)努力穿過不太干凈的玻璃窗,斜斜地灑進來,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光斑。墻壁上貼滿了色彩斑斕的涂鴉、他自己畫的速寫、展覽海報,還有幾幅得意的風(fēng)景照——全是陽光普照的街道、晾曬在暖風(fēng)中的被褥、冒著騰騰熱氣的街邊面攤。窗臺上擺著兩盆生機勃勃的綠蘿,葉子綠得發(fā)亮。空氣里混雜著油彩、松節(jié)油(這個倒是和墨淵那邊類似,但味道更活潑些)、烘烤過的面粉香氣(來自上周末他失敗的曲奇試驗),以及陽光曬過的被子那種蓬松溫暖的味道。

“完美!”他蹬掉鞋子,赤腳踩在溫?zé)岬哪镜匕迳希北寄菑埩鑱y得頗具藝術(shù)感的書桌。桌上堆滿了顏料管、畫筆、翻開的畫冊、咬了一半的蘋果,還有一杯早已涼透的、喝剩的草莓牛奶留下的粉色印漬。熾陽的目標是桌上那個小小的銀色方盒相機。他寶貝似的把它抱在懷里,琥珀色的眼睛里跳躍著光。這是父母在老家開的小照相館里傳下來的老伙計,記錄著他眼中一切“值得收藏的溫暖碎片”。

他熟練地開機,檢查存儲卡,手指翻飛著瀏覽今天拍的素材:操場邊互相攙扶著散步的白發(fā)老夫妻;便利店里,店員偷偷給流浪貓喂火腿腸時嘴角那抹溫柔的笑;十字路口,交警大叔彎腰幫小朋友撿起飛走的氣球……鏡頭語言真摯而明亮,充滿了生活細節(jié)里的溫情脈脈。翻到最后,是一張隔著公交車的模糊車窗抓拍的街景——人行道上,一個背影挺拔修長、穿著黑風(fēng)衣、身姿清瘦的男人,正低頭走過一片被梧桐樹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光斑里。

照片很糊,連那人的發(fā)色都看不清,但熾陽看著屏幕,卻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臉頰浮現(xiàn)淺淺的紅暈,梨渦若隱若現(xiàn)。“對門那位……帥得簡直不科學(xué)啊。”他小聲嘀咕,指尖戳了戳屏幕上那個模糊的黑點,仿佛帶著某種奇妙的電流。

第一次在樓梯轉(zhuǎn)角瞥見墨淵的側(cè)臉,熾陽就被一種不講道理的“驚艷”擊中了。那冷峻的線條,挺拔的身形,尤其是那雙掩藏在稍長黑發(fā)下的、沉靜得如同星空的紫眸,簡直像是從他最鐘愛的漫畫里活生生走出來的男主角!更要命的是,對方周身那股遺世獨立的疏離氣質(zhì),不僅沒讓熾陽退縮,反而激起了他無窮無盡的好奇和一種詭異的“馴服欲”——想把那份寒冷捂暖。

于是,“串門計劃”正式啟動。借口?那簡直是信手拈來。

“噔噔噔——”急促的敲門聲在墨淵沉浸于線條勾勒的寂靜中被敲響,突兀得如同冰層碎裂。

墨淵執(zhí)筆的手一頓,眉頭幾不可察地微蹙。他沒起身,只是抬眼看向那扇隔絕內(nèi)外世界的防盜門,紫色的眼眸里掠過一絲被打擾的不快。

門外的人顯然耐心有限,或者根本就沒打算等待邀請。“咚咚咚!”敲擊聲更大更密集了,伴隨著一個清亮又理直氣壯的聲音穿透門板:“喂——墨淵!帥哥!在家嗎?江湖救急啊!借瓶醬油,醬油!”

墨淵無聲地嘆了口氣。放下筆,起身。開門。

門只拉開一條不容忽視的縫隙,他高大的身影幾乎將縫隙填滿,目光冷淡地垂視著門口那個笑容燦爛得晃眼的年輕男孩——熾陽。熾陽套著一件松垮的黃色連帽衛(wèi)衣,眼睛亮晶晶的,手里真煞有介事地晃著個空了的醬油瓶。

“醬油?”墨淵開口,聲音沒什么情緒,像初冬清晨覆蓋著霜的瓦片。

“對對對!剛想做份拿手紅燒排骨慰勞自己,”熾陽晃著瓶子,眼巴巴地瞅著他,笑容不減分毫,“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靈魂醬汁’見底了!樓下小超市還偏偏關(guān)門了,這不……只能來麻煩好鄰居啦?”理由編得合情合理,表情也懇切真誠。

墨淵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秒,那毫無陰霾的笑容讓他心頭那點被打擾的微慍莫名消散了一些。他沒說話,只是沉默地轉(zhuǎn)身,走向廚房角落那個同樣簡樸的置物架。熾陽趁機踮著腳,目光像好奇的小鹿,迅速掃描了一眼墨淵屋內(nèi)的“極簡風(fēng)”樣板間布局,心里嘖了一聲:真是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啊。

很快,一瓶還未開封的某牌生抽出現(xiàn)在門縫里。墨淵的手很穩(wěn),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骨節(jié)分明。

“謝謝帥哥!救命之恩!”熾陽接過醬油,仿佛接過什么稀世珍寶,笑容更深了,梨渦嵌在粉白的面頰上,像盛著光。他并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反而探頭往里面又望了望,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遺憾:“欸,你……又吃速凍餃子?這也太委屈你這張臉了吧?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雖然上次……咳咳,烤焦了,但面條我可是專業(yè)的!”

墨淵幾乎在他說出前半句的同時,已經(jīng)微微后撤,手上一個巧勁。“啪嗒。”干脆利落的關(guān)門聲回應(yīng)了男孩的熱情邀約,只留下“下次請你”四個毫無溫度的單音節(jié)字詞在冰冷的鐵門外回蕩。

碰了一鼻子灰的熾陽,抱著醬油瓶站在走廊里,對著緊閉的503防盜門做了個夸張的鬼臉,嘴里碎碎念:“切……又這樣。高冷是吧?別扭是吧?我熾大廚遲早有一天讓你離不開我煮的面!”話雖這么說,他轉(zhuǎn)身回自己屋的腳步卻依舊輕快,嘴角甚至還帶著點莫名的笑意,仿佛被拒絕也是一種值得記錄的、有趣的互動。

類似的情景在后來的日子里重復(fù)上演,頻率高得讓墨淵有些麻木,卻又無法徹底無視。

“墨淵!你家WiFi密碼多少?我家的好像被我家貓踩斷了!”(熾陽明明連盆仙人掌都沒養(yǎng))“帥哥!有備用螺絲刀嗎?我凳子腿兒有點晃!”(后來被發(fā)現(xiàn)是凳子本身的設(shè)計問題)“喂喂喂!你陽臺上那盆……呃,你陽臺上沒盆?那當(dāng)我沒問……對了,你看這個新展覽海報沒?”

每次打開門,迎接墨淵的都是那張過分陽光的笑臉和稀奇古怪、漏洞百出卻“理直氣壯”的借口。墨淵的回應(yīng)一如既往的吝嗇——遞鑰匙(熾陽那次聲稱鑰匙被鎖在屋里了,可憐兮兮蹲在走廊)、給一卷透明膠(用來固定那晃悠的凳子腿)、或者干脆就是淡淡的一句“沒興趣”、“沒有”。他總是迅速解決問題,然后更迅速地關(guān)門,將那無孔不入的熱度隔絕在外,試圖維持自己領(lǐng)地那岌岌可危的冰冷秩序。

然而,冰封的河面下,暗流已經(jīng)開始涌動。

某天清晨,墨淵出門倒垃圾,恰逢熾陽頂著睡得亂糟糟的頭發(fā)沖出門,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要去趕早課。

“呃啊!完了完了要遲了!”熾陽一邊胡亂套著外套,一邊往外沖,沒留神腳下,自己給自己絆了一下,身體踉蹌著往前撲去,背上沉甸甸的畫具包像個秤砣似的加速了他向地心引力的投誠。

電光石火之間,一只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他的胳膊肘,阻止了他與粗糙水泥地面的親密接觸。是墨淵。他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旁邊,動作快得驚人。熾陽驚魂未定地站穩(wěn),抬頭就對上了那雙沉靜的紫眸,近在咫尺。心跳在驚嚇和這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中漏了一拍,隨即又擂鼓般加速起來。他看著墨淵近在咫尺的俊臉,一時間竟然忘了道謝,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哇靠……近距離也超帥啊……”

墨淵:“……”

他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了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目光移開,落在地面某個不存在的點上,只有耳根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悄然染上了一層極其可疑的薄紅。他沒理會熾陽那句聽不出是調(diào)侃還是真心的“夸贊”,只是彎腰,面無表情地將男孩因為混亂而滑落在地的一支炭筆和一個速寫本撿了起來,塞回他手里,聲音依舊平板無波:“拿好。”

說完,不等熾陽再說什么,他拎著自己那袋少得可憐的垃圾,大步流星地走向樓梯口,黑色的風(fēng)衣下擺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留熾陽一個人站在原地,抱著畫具,看著他的背影,傻傻地摸著剛被扶過的胳膊,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輕柔地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半晌,他才撓了撓睡得翹起的頭發(fā),低低地笑罵了句:“……口是心非的怪咖……不過……真挺帥的。”那點薄紅在他眼前晃悠,清晰得揮之不去。

更深的試探發(fā)生在某個深夜。墨淵埋首于一幅商業(yè)插畫的收尾階段,電腦屏幕的冷光映著他專注的側(cè)臉,桌角是早已冷掉的半杯速溶咖啡。城市的喧囂早已沉寂,只有筆尖劃過數(shù)位板的輕微沙沙聲在寂靜中回蕩。頸間的紋身又開始不安分地傳來一陣微弱的灼痛感,如同細小的針刺,時斷時續(xù),擾得他心煩意亂,卻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源頭。蝕力?現(xiàn)實世界明明是最穩(wěn)定的中層世界,只有極其微弱和隱蔽的漣漪……難道是錯覺?還是因為尋找太久的焦躁?

“篤篤篤。”

又來了。這次不是喧鬧的敲門聲,而是極有規(guī)律的、帶著點小心翼翼試探意味的輕叩。

墨淵動作一頓,望向門。片刻,他放下壓感筆,起身。

門口站著的是抱著個保溫杯的熾陽,頭發(fā)還有點濕漉漉的,像是剛洗過澡,穿著柔軟的居家服,整個人散發(fā)著干凈溫?zé)岬臍庀ⅲ駝偝鰻t的面包。

“那個……”熾陽臉上掛著有點局促的笑,眼神亮亮地看他,“我剛洗澡出來不小心把水調(diào)太涼了,手凍得發(fā)麻……就想……”他把手里的保溫杯往前一遞,動作有點笨拙,“問,問你要不要喝點熱的?我……煮多了點紅糖姜茶……女孩子喝的?不是,我不是……就暖身的!喝了肯定就不冷了!”他努力想把話說清楚,卻越說越亂,最后只眼巴巴地把保溫杯推得更近了些,琥珀色的眼睛里帶著緊張而誠懇的期待。

紅糖和姜片的獨特氣味絲絲縷縷地從保溫杯蓋的縫隙里飄出來,帶著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屬于人間的溫暖甜香,霸道地侵入了墨淵冰冷的玄關(guān)。

墨淵看著他遞過來的保溫杯,目光在他還微微泛紅的指關(guān)節(jié)上停頓了一瞬。門外吹進來的走廊風(fēng)確實帶著涼意。夜已經(jīng)很深了。他沒有立刻去接保溫杯,而是沉默地側(cè)開身,讓出了進門的路,同時視線越過熾陽的肩膀投向?qū)γ妗?

熾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哦哦哦!沒事沒事!我家門開著呢,就兩步路!你要不要嘛?快拿著,我手麻著呢!”他把杯子又往前懟了懟,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舉著”的架勢。

墨淵看著他固執(zhí)又有點孩子氣的樣子,紫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輕微地融化了一角。他沒說話,但終于伸出了手,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溫度透過杯壁傳遞過來的保溫杯。指尖無意間擦過熾陽遞杯子時的手背,溫?zé)岬钠つw觸感稍縱即逝。

“謝謝。”依舊是兩個單音節(jié)字,語氣卻似乎比那句“下次請你”要多了些難以察覺的溫度。

“嘿嘿,客氣啥!”任務(wù)達成,熾陽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滿意地收回手,抱著自己確實還有點涼的胳膊,還不忘叮囑一句,“趁熱喝啊!超級驅(qū)寒!晚安!”他像只達成目標后心滿意足的貓咪,踩著輕快的步子迅速退回對門,甚至俏皮地朝墨淵揮了揮手才關(guān)上門,只留一句充滿活力的“晚安”在空氣中回蕩。

墨淵捧著那個與他整個空間格格不入的保溫杯回到屋內(nèi)。杯壁的熱度熨帖著手掌,也一點點瓦解著周遭刺骨的清冷。他擰開蓋子,濃郁暖甜的姜香撲面而來,里面深褐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他遲疑了幾秒,終究還是湊近杯口,試探地啜飲了一小口。

滾燙、辛辣、帶著粗糙蔗糖的甜膩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霸道地沖向喉嚨和胃袋,帶來一陣令人不適的灼燒感……但緊隨其后升騰起來的,卻是一股驅(qū)散寒意的、真實的暖流,順著食道蔓延開來,一點點滲透到四肢百骸。那暖意陌生得有些突兀,卻……并不討厭。他低頭看著杯中晃動的液體,熱氣蒸騰,模糊了他的鏡片,也模糊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迷茫。這莫名其妙的關(guān)懷……僅僅是因為鄰居?

頸間的紋身,在感受到這份外來的溫暖時,似乎極其微弱地、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一下,像冰封湖面下,極深處泛起的一圈漣漪。

這種微妙而持續(xù)的試探與被試探,像水滴石穿般悄然作用著。直到那個意料之外、純粹源于老樓本身衰老的力量?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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