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離那個巨大的紅叉只有毫厘。陸野低沉的聲音像冰冷的鐵針，刺破了辦公室死寂的空氣：

“李隊，等等。”

李國棟猛地回頭，眼中翻騰著驚疑、困惑，還有一絲被巨大謎團攫住后的茫然。他順著陸野的目光，看到了紅叉旁邊那張不起眼的黃色便簽紙，以及上面那行小字：

>**“他們以為我在填海。其實，我只是在喂自己吃石頭。”**

“喂自己……吃石頭？”李國棟喃喃重復，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塊砸在他因慣性思維而僵化的神經上。他感到一陣眩暈，仿佛腳下堅實的地板正在裂開。那個沉默寡言、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林默，他的形象在腦海中劇烈地扭曲、變形，剝離了懦弱受害者的外殼，露出了某種令人心悸的、近乎悲壯的猙獰內核。

陸野沒有看他。他的目光穿透臥室的窗戶，投向外面那片被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永遠蒙著一層灰霾的天空。城市巨大的陰影沉默地壓下來，吞噬著下方螻蟻般奔忙的街道和人群。那些曾經被他視為鐵證的“他殺”痕跡——門框內側的陌生指印、客廳狼藉的“打斗”現場、窗臺外側清晰的“蹬踏”痕跡——此刻在腦海中激烈地沖撞、碎裂、重組。一個冰冷得令人窒息、卻又無比契合所有細節的真相輪廓，正從這絕望的廢墟中，一點點浮出猙獰的骨架。

林默筆記本上力透紙背的“精衛填海”，與眼前這行“喂自己吃石頭”的小字，如同兩道來自深淵的冰冷注視，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龐大而無聲的控訴。

“他不是被推下去的，”陸野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李國棟心上，“他是自己跳下去的。這一切，是他為自己準備的‘他殺’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