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際，姜昭打開窗戶并再次敲擊指尖。五息之后，姜昭轉身在暗處設下掩蓋氣息的簡單陣法。

“你傳音與我，定是知道什么事情并且還需要我的幫助，對吧……周長老。”陳聽竹不知何時已經進入房間

姜昭沒有正面回答，只問：“你來找我，可是為了曲鴻軒？”

“我知道他確實沒能離開謝家，或許已經被抓起來了吧。”

院中陷入一瞬靜默。風聲卷著樹葉簌簌而落。

片刻后，陳聽竹直起身，眼神已徹底清明：“周長老，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為何會在謝家。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你會需要我的。”

姜昭手中茶盞輕輕放下，瓷聲清脆。

“謝家藏得很深，單憑我們兩個怕是救不出他。”

“在我來這里之前就已經收到消息。”陳聽竹唇角卻勾起一絲笑意，“太玄宗那邊也在派人來謝家，我們不至于孤立無援。”

姜昭與他對視良久，才緩緩道：“我若說，我同樣有理由不能放任他死，你可信？”

陳聽竹挑了挑眉，沒立即回答。

姜昭接著道：“昨夜我救下與他一同進入靜靈洞。發現謝家正在設置某種獻祭陣法，引封印邪力。若不阻止，整個山界皆會淪陷。”

陳聽竹眼神一凝，緩緩吐出一口氣，似是將心底的惰意全部驅散。

“曲鴻軒現在怎么樣？”

姜昭點頭：“他現在被謝家關押，在獻祭開始之前是不會有事的。”

陳聽竹沉默片刻，忽然低聲一笑：“有意思。周長老，我原以為你不過是個藏身謝家的煉工修士，如今看來，你比我想的……更危險。”

姜昭眉眼冷淡：“危險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曲鴻軒還在謝家手里。”

陳聽竹眼神銳利，緩緩點頭：“不錯。那我們便說開些。你想怎么救？”

姜昭將袖中取出的一枚簡陋陣盤放在桌上，陣盤表面鐫刻著細密符紋，其中幾道已經黯淡破損。

“這是昨夜潛入時記下的部分陣基走向。若要破陣救人，需要兩股靈力同時壓制東西兩側的鎖鏈。”

她頓了頓，眼神沉沉：“我一個人，不足以完成。”

陳聽竹低頭，目光在陣盤上游走，指尖隨意地在符紋上點了點，竟能準確說出其中幾處錯位之處。

“你畫的倒也仔細。”他抬眼看向姜昭，唇角勾笑，“看來你早有準備。”

姜昭沒有否認，只道：“曲鴻軒若失，謝家必然會加速祭陣。留給我們的時間，不超過三日。”

陳聽竹倏地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語氣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那就三日之內，動手。”

姜昭凝視他：“你答應？”

陳聽竹偏過頭，眸色半斂，聲音低沉而篤定：“曲師兄不能死。就算你不提，我也會救。”

院中空氣凝重，像是某種隱秘的盟約已經在無聲中締結。

忽然，陳聽竹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水光，神態重新懶散：“不過嘛……我這人，向來嗜睡。若真要拼命，最好提前喊我，不然我說不定睡過頭了。”

姜昭冷冷看了他一眼：“若真睡過頭，你便永遠醒不來了。”

陳聽竹輕笑，像是對這句冷厲威脅全無在意：“那就拜托你來叫醒我吧。”

話音落下，他拂袖轉身，懶懶走出院門，背影卻透著一股難得的堅定。

姜昭靜靜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暗道：這少年雖性情散漫，卻并非不知輕重。與其單獨搏命，不如借他的劍，再添一份勝算。

她緩緩收起陣盤，系統的聲音傳來：“你……真的要救曲鴻軒？”

姜昭淡聲應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晨霧漸散，陽光透過云層灑下，照亮了煉工居的青石庭院。

兩條本不相干的道路，在這一刻，因曲鴻軒的囚困而交織在了一起。

“曲鴻軒，你可得撐住。”姜昭在心底默聲。

與此同時，山門外的青松之下，陳聽竹倚著樹干半坐半臥，手中轉著一片葉子，眼睛半闔，仿佛隨時會睡著。可若細看，便能察覺他那微不可察的靈息探向謝家腹地，若有若無，絲絲不絕。

他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夢囈：“三日啊……就當是，欠了曲師兄的一覺債吧。”

姜昭此時在整理自己的東西，看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在袋子里翻來翻去竟摸到一個熱熱的石頭。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之前在村子里挖到的那塊符石。

姜昭將那塊符石捧在掌心。石頭表面紋路粗糙，卻隱隱透出細微的靈息脈動，溫度也在不斷升高，像是心臟般“撲通撲通”跳動。她眉心微蹙，指尖在石面輕輕摩挲，只覺符紋走向并非自然，而是被人刻意雕刻過，且帶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這東西……”她低聲喃喃，忽然想起蔣白山曾提過謝家在陣法上多有偏門手段，而他本人對各宗古陣頗有研究。

當夜，姜昭將符石收入袖中，悄然離開煉工居。繞過外山巡邏弟子后，她徑直前往謝家西角，那里有一間簡陋的木屋，掛著陣器打磨四個字。

屋內油燈昏暗，蔣白山正伏案描繪陣圖，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只淡淡道：“夜深了，能讓你親自跑來的，多半不是凡物。”

姜昭從袖中取出符石，放在案上。石頭一觸木案，符紋便泛起暗紅光澤。

蔣白山眼神一凝，終于抬起頭來。他手中靈筆停在半空，聲音比平日更沉：“你從哪弄來的？”

姜昭冷聲道：“村子廢墟里挖出的。為何你見了這東西，神色如此之重？”

蔣白山凝視著符石，良久才低低嘆息：“這是祭元陣的引子石。若用活人血祭，可引動地下封印，將外力勾連進來。你若真是在謝家屬地外村所得……”

他聲音戛然而止，眉心青筋微跳：“那說明謝家早已在外圍布好陣基。這石頭，本是要埋入陣眼，以匯聚血魂之力。”

姜昭心口一緊，符石的灼熱感在掌心更為清晰。她沉聲問：“若缺了這枚引子，陣法是否會受損？”

蔣白山瞇起眼，沉吟半晌，緩緩點頭：“能拖延祭陣的成型，但謝家若發現缺口，必會設法補全。”

姜昭眸光一冷，袖口收攏符石，心中已生出一計。

“如此一來，曲鴻軒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