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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蘇醒!古董級生活白癡誕生

出租屋的門在身后“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世界狂暴的雨聲和無孔不入的濕冷寒氣。蘇曉曉幾乎是脫力地靠在門板上,大口喘著氣,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衣角滴落在廉價的塑料地墊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肩膀上被粗麻繩勒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像被烙鐵燙過。

她顧不上自己,目光急切地投向門廳地板上那個巨大的“包裹”——那個被她用破廣告板和粗麻繩一路拖拽回來的男人。他依舊無聲無息地側(cè)躺在那里,泥水、草屑和破舊廣告板的碎屑糊了一身,墨色的古裝濕漉漉地緊貼著他健碩的輪廓,更顯得那幾處撕裂的破口猙獰刺眼。那塊奇異的墨色玉佩,隨著顛簸已經(jīng)完全滑落出來,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他手邊的水漬里,深邃的墨底和那縷暗金紋路在昏暗的廊燈下,泛著幽微難辨的光。

曉曉的心沉甸甸的。帶回來了,然后呢?她租住的是老舊小區(qū)頂層的一個單間,空間狹小得可憐,除了床、一張小桌子和一個塞滿雜物的柜子,幾乎沒有落腳之地。把一個渾身泥濘、昏迷不醒的大男人安置在哪里?

“奶奶保佑…”她低聲念叨了一句,仿佛能從這句口頭禪里汲取力量。她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肩膀,決定先把他弄到唯一相對干凈的地方——她那小小的衛(wèi)生間地磚上。至少那里有水龍頭,可以清理。

又是一番耗盡洪荒之力的挪動。男人沉重得超乎想象,曉曉幾乎是連拖帶抱,才把他沉重的上半身挪進了狹窄的衛(wèi)生間門口。她累得眼前發(fā)黑,只能暫時放棄,讓他上半身倚在門框上,下半身還留在門廳。

她擰開水龍頭,刺骨的冷水嘩嘩流下。她找來自己唯一一塊還算干凈的舊毛巾,浸濕,擰干,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衣服上那些疑似血跡的深色污漬,開始擦拭他臉上和脖頸上的污泥。冰冷的毛巾觸及皮膚,男人緊閉的眼睫似乎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曉曉的心也跟著一跳。她屏住呼吸,湊近了些,輕聲喚道:“喂?你能聽見嗎?醒醒?”

沒有回應。只有他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拂過她沾著泥水的手背。她嘆了口氣,繼續(xù)手上的動作。污泥一點點被擦去,露出底下過于蒼白的皮膚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如同山脊,下頜線條緊繃,即使在昏迷中,也透著一股刀鋒般的冷硬和揮之不去的疲憊感。雨水沖刷過的墨色長發(fā)黏在臉頰和頸側(cè),襯得那臉色愈發(fā)沒有生氣。

這張臉…曉曉擦拭的動作慢了下來。拋開泥污和蒼白,這無疑是一張極具存在感的臉,帶著一種沉淀的、近乎雕塑般的威嚴感,與他此刻的狼狽脆弱形成一種奇異的張力。她很難把他和“流浪漢”、“精神病人”之類的標簽聯(lián)系起來。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會穿著那樣一身衣服,帶著那樣一塊詭異的玉佩,出現(xiàn)在那個廢棄的公園?

無數(shù)個問號在她疲憊的腦子里盤旋。她甩甩頭,強迫自己專注于眼前:清理,保暖。她費力地剝開他那件濕透的、沉重得不像話的古裝外袍(僅僅是解開幾個奇特的盤扣就讓她研究了半天),里面是一件同樣材質(zhì)的深色里衣,相對完好。她放棄了脫掉里衣的念頭,只用毛巾盡量擦干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和頭發(fā)。冰冷的觸感讓她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條自己冬天蓋的、洗得發(fā)硬的厚毛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門廳完全拖進衛(wèi)生間,讓他側(cè)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然后用毛毯將他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像個巨大的繭。做完這一切,她已經(jīng)累得快要虛脫,身上的濕衣服貼著皮膚,冷得她牙齒都在打架。

她自己也匆匆換了身干爽的舊睡衣,胡亂擦了擦頭發(fā)。看著衛(wèi)生間角落里那個裹在毛毯里、依舊昏迷不醒的“巨大麻煩”,再看看自己鏡子里蒼白疲憊的臉,曉曉苦笑了一下。這算什么事兒啊?

疲憊像潮水一樣涌來,曉曉幾乎是沾著枕頭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然而,睡眠并不安穩(wěn)。夢里充斥著冰冷的雨水、泥濘的拖拽、廢棄公園鐵門刺耳的“吱呀”聲,還有……巷角舊樓破窗后一閃而過的、冰冷粘稠的視線。她猛地驚醒,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天還沒亮。屋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熄滅的霓虹余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等等……寂靜?

一種異樣的、令人心悸的寂靜籠罩著小小的出租屋。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曉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向衛(wèi)生間的方向。

沒有呼吸聲。

那個沉重的、規(guī)律的、微弱卻存在的呼吸聲……消失了!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她猛地坐起身,顧不上穿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悄無聲息地挪到衛(wèi)生間的門邊。門虛掩著,留著一道縫。

她顫抖著手,輕輕地將門縫推大一點,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緊張地朝里面望去——

毛毯散落在地上,堆成一團。那個男人,不見了!

曉曉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人呢?!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就在這聲響發(fā)出的剎那!

一道凌厲如實質(zhì)的目光,帶著野獸般的警覺和冰冷的殺意,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匕首,驟然從衛(wèi)生間的陰影深處刺來!精準地鎖定了門外的曉曉!

曉曉渾身一僵,仿佛被那目光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誰?!”一個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異域腔調(diào),仿佛許久未曾開口、被砂紙磨礪過的聲音,從黑暗的衛(wèi)生間里響起。那聲音里充滿了警惕、困惑,以及一種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壓,盡管虛弱,卻依舊像重錘敲在曉曉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曉曉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她強迫自己冷靜,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無害:“是…是我!是我把你帶回來的!在公園…你昏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摸索著按下了門邊墻壁上的電燈開關。

“啪嗒。”

柔和的白色燈光瞬間驅(qū)散了衛(wèi)生間的黑暗,也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男人背靠著冰冷的瓷磚墻壁,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他僅穿著那件深色的里衣,赤著腳站在濕漉漉的地磚上。墨色的長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有幾縷黏在汗?jié)竦念~角。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嘴唇干裂,但那雙眼睛——

曉曉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

深邃得如同沒有星月的寒夜,瞳孔是極致的墨黑,此刻正死死地鎖定著她,銳利如鷹隼,里面翻涌著劇烈的迷茫、深不見底的警惕,還有一絲…如同困獸般的兇狠。那眼神太過冰冷、太過陌生,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審視,讓曉曉瞬間如墜冰窟。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一手虛按在墻壁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畢露。那姿態(tài),像一頭蓄勢待發(fā)、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猛獸,盡管他看起來搖搖欲墜。

燈光似乎刺激了他。他猛地瞇起眼,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擋在眼前,眉頭緊鎖,仿佛那柔和的燈光是刺目的烈日。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苦的悶哼。

“你…你別緊張!”曉曉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解釋,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沒有惡意!你受傷了,外面下大雨,很冷,我不能把你丟在那里…”她語速飛快,試圖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清楚。

男人放下?lián)豕獾氖郑请p深潭般的眸子依舊死死地盯著她,里面的警惕并未減少分毫。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狹窄的衛(wèi)生間、塑料馬桶、墻上廉價的塑料置物架、亮著的吸頂燈……每一樣東西,都讓他的眉頭鎖得更緊,眼中的迷茫和困惑如同濃霧般彌漫開來。這里的一切都與他混亂記憶中的任何場景都格格不入。

“此…此乃何地?”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濃重而奇特的古語腔調(diào),仿佛每個字都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汝…何人?”他試圖站直身體,展現(xiàn)出某種威儀,但身體的虛弱和巨大的眩暈感讓他再次踉蹌了一下,不得不更用力地撐住墻壁。

“這里是…我家。我叫蘇曉曉。”曉曉小心翼翼地回答,試圖靠近一步,“你…你需要幫助。你叫什么名字?還記得嗎?”

“名…字?”男人重復著這個詞語,眼神中的迷茫更甚。他緊鎖著眉頭,似乎在努力從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打撈著什么。但很快,劇烈的頭痛如同鋼針般刺入他的太陽穴,讓他痛苦地悶哼一聲,身體沿著墻壁滑坐下去,額頭抵在冰冷的瓷磚上,大口喘息著,墨色的長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他蒼白的臉。

“別想了!別想了!”曉曉見他痛苦的樣子,也顧不上害怕了,趕緊沖進衛(wèi)生間,在他面前蹲下,“想不起來就先別想!你傷得很重,又淋了雨,得…得先處理一下。”她看著他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身體,心軟得一塌糊涂。失憶…加上這身打扮…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男人沒有抬頭,只是喘息著。那股兇狠的敵意似乎隨著劇烈的頭痛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絕望的疲憊和茫然。

曉曉看著他赤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猶豫了一下,起身從外面拖進來一張唯一的小塑料凳。“你…你先坐這里。”她把凳子放在他旁邊。

男人沒有動,似乎沒聽懂,或者根本沒在意。

曉曉無奈,只能嘗試著伸手,想扶他起來。她的指尖剛碰到他冰涼的手臂——

男人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他倏地抬起頭,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再次銳利地鎖定了她!那眼神里充滿了本能的戒備和一種…近乎原始的、對未知接觸的排斥。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氣息瞬間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曉曉的手僵在半空,嚇得心臟驟停。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一個蹲著,手停在半空,臉上是驚懼和無奈;一個坐在地上,背靠墻壁,眼神銳利如刀,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氣氛降至冰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曉曉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男人緊握的拳頭。他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但在那蒼白的手背上,靠近腕骨的地方,一道新鮮的、不算深卻仍在緩慢滲血的劃痕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在公園拖拽時,被粗糙的廣告板邊緣劃傷的嗎?

看著那抹刺目的紅,再看看男人強撐著冰冷戒備卻難掩虛弱蒼白的臉,曉曉心里那點本能的恐懼,被一種更強烈的、混雜著同情和責任感的東西壓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無視了那冰冷的目光,收回手,站起身走到洗手池邊。她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打破了死寂。她拿出自己那個小小的、印著卡通圖案的醫(yī)藥箱(里面只有碘伏、棉簽和幾張創(chuàng)可貼),又取了一條干凈的毛巾,用溫水浸濕擰干。

她拿著這些東西,重新走回男人面前,蹲下。這一次,她沒有貿(mào)然觸碰他,只是將溫熱的毛巾和那瓶碘伏、幾根棉簽放在他面前的地磚上。

“你手受傷了,”她的聲音盡量放得平緩,指了指他手背上的傷口,“用這個擦擦,消消毒。會有點疼,但…但比感染發(fā)炎好。”她指了指碘伏和棉簽,又拿起那塊溫熱的毛巾,“還有這個…擦擦臉,會舒服點。”

做完這一切,她不再看他,而是默默地站起身,退出了衛(wèi)生間,輕輕帶上了門,但沒有關死,留了一條縫。

她背靠著衛(wèi)生間外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抱住膝蓋。心臟還在咚咚地跳,剛才那冰冷的殺意仿佛還殘留在皮膚上。她豎起耳朵,緊張地聽著門內(nèi)的動靜。

里面一片死寂。

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終于,一陣極其輕微、帶著遲疑的布料摩擦聲響起。接著,是毛巾被拿起時帶起的水聲…再然后,是棉簽棒被抽出紙袋的窸窣聲…

他在用。

曉曉緊繃的神經(jīng)微微放松了一些,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微弱的成就感涌上心頭。這算是一個小小的、脆弱的信任建立嗎?

她疲憊地將頭埋在膝蓋里。前路茫茫,這個從天而降的“古董級”大麻煩,生活常識為零,戒備心極強,語言還不通…她該怎么安置他?怎么幫他?明天怎么辦?

而就在一門之隔的衛(wèi)生間里,男人——凌鋒,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笨拙地拿起溫熱的毛巾。柔軟的、帶著濕暖水汽的觸感貼上他冰冷的臉頰,帶來一種陌生而奇異的舒適感,稍稍驅(qū)散了盤踞在腦海中的劇痛和刺骨的寒意。

他低頭看著另一只手上的傷口,以及地上那瓶裝著深褐色液體的古怪小瓶(碘伏)和幾根細小的木棍(棉簽)。這些是什么?療傷的藥散?暗器?

他拿起一根棉簽,試探性地蘸了一點瓶子里深褐色的液體。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他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審視著這可疑的“藥液”,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道細小的傷口。

窗外,城市黎明的微光,正一點點艱難地穿透厚重的雨云,滲入這間狹小出租屋的窗欞。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帶著更多未知的窘迫、碰撞,和一個失憶者對這個光怪陸離世界的初次探索。

而在門廳地板上,那塊被遺忘在泥水里的墨色玉佩,在黎明的微光下,深邃的墨底中,那縷暗金的紋路似乎極其微弱地、極其緩慢地…流轉(zhuǎn)了一下。如同沉睡巨獸眼瞼下,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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