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控的劇本
- 綁定預(yù)知夢,我靠演戲救偏執(zhí)對頭
- 霧中見鯨
- 3421字
- 2025-07-21 06:00:00
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實質(zhì)般的殺意,從江弈身上彌漫開來。
那不是憤怒的火焰,而是比火焰更可怕的、足以凍結(jié)一切的寒冰。
他那雙總是像深潭一樣平靜的黑眸,在那些粉紅色的鈔票輕飄飄地、帶著極致的羞辱意味落在許愿臉上的那一刻,潭底所有的暗流,轟然炸裂。
他緩緩地,推開了擋在身前的許愿。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因為得逞而滿臉獰笑的李文峰。他的步伐很穩(wěn),沒有絲毫踉蹌,卻讓整個包廂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
“峰……峰哥,他……他想干嘛?”一個跟班的聲音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李文峰也被江弈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住了,但他仗著人多,依舊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干什么?江弈,你他媽還想動手不成?!”
江弈沒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了茶幾前,彎下腰,從一片狼藉中,拿起了一個空啤酒瓶。
他沒有立刻砸碎它,只是用修長的手指,近乎平靜地摩挲著冰冷的瓶身。然后,他抬起眼,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越過酒瓶,像鎖定獵物一樣,死死地鎖定了李文峰。
那眼神里,沒有了憤怒,沒有了掙扎,甚至沒有了任何屬于學(xué)生應(yīng)有的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純粹的、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拖入地獄的瘋狂。
李文峰臉上的囂張,終于在那雙眼睛面前,寸寸龜裂。他見過打架斗毆的,見過放狠話的,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那是一種……真的會殺人的眼神。
“你……”李文峰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現(xiàn)實與夢境,以一種詭異而扭曲的方式,正在發(fā)生共鳴。
施暴者與受害者,還不明確。
唯一不變的,是那即將噴涌而出的、溫?zé)岬孽r血。
許愿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yīng)。
她不能讓這件事發(fā)生!
江弈一旦動了手,就徹底毀了!等待他的,將不再是李文-峰的羞辱,而是冰冷的鐵窗和無法挽回的前途!
“住手!”
她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不是沖向江弈,而是沖向那個因為恐懼而腿腳發(fā)軟的李文峰。
她張開雙臂,像一只不自量力的母雞,用自己瘦弱的身體,將李文峰死死地護(hù)在了身后。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都被許愿這個匪夷所思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那幾個瑟縮在角落里的跟班,張大了嘴,忘了呼吸。
那些陪酒的女孩,停止了尖叫,眼神里充滿了荒謬與不解。
而江弈,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即將敲碎仇人頭骨的眼眸,也因為她這個突兀的、完全不合邏輯的舉動,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著她。
看著這個前一秒還擋在他身前,宣稱他是她男朋友的女孩,此刻,卻用同樣的姿態(tài),去保護(hù)那個剛剛用錢羞辱了她的、他最憎恨的敵人。
他不懂。
他的世界里,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矛盾、如此無法理解的存在。
“你……干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被背叛的困惑與戾氣。
“把他打傷了,要賠錢的!”
許愿迎著他那雙幾乎要將她吞噬的、野獸般的眼睛,心臟狂跳,卻只能聲嘶力竭地,將自己那個“唯利是圖”的劇本,演到極致。
“你知不知道打人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醫(y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你賠得起嗎?”她像個市儈的瘋子,指著地上因為得救而驚魂未定的李文峰,大聲地計算著,“他是校董的兒子!你把他弄傷了,我們那十萬塊獎金還要不要了?我的三萬塊錢怎么辦!”
她的話,像一把最荒謬的鈍刀,狠狠地、不分青紅皂白地,捅向了江弈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他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看著她那雙明明充滿了恐懼,卻偏要裝出滿眼都是錢的樣子。
他眼中的滔天怒火,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憤怒更可怕的、死寂般的絕望。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無聲,悲涼,充滿了自嘲。
他像是在嘲笑她,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原來,他所以為的、那萬分之一可能存在的“守護(hù)”,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關(guān)于金錢的交易。
是他自作多情了。
“砰——!”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對峙中,包廂沉重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耳麥、一看就是KTV經(jīng)理的男人,帶著四五個手持對講機(jī)的保安,沖了進(jìn)來。
“怎么回事!誰在這里鬧事!”經(jīng)理看到包廂內(nèi)的狼藉,和地上散落的鈔票,以及被許愿護(hù)在身后的李文峰,臉色瞬間大變。
當(dāng)他的目光落到李文峰身上時,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李少!您沒事吧?”他連滾帶爬地沖過去。
李文峰在看到經(jīng)理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剛才那副嚇破了膽的慫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怨毒與囂張。
“給我抓住他!”他指著江弈,聲嘶力竭地吼道,“給我打!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擔(dān)著!”
幾個保安聞言,立刻交換了一下眼神,抄起手里的橡膠棍,就朝江弈圍了過去。
完了。
許愿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看著那幾個兇神惡煞的保安,看著江弈那孤狼一般、被逼到絕境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攫住了她的心臟。
她搞砸了。
她所有自作聰明的干預(yù),都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越來越失控。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江弈動了。
他沒有反抗,也沒有逃跑。
他只是緩緩地、緩緩地松開了手。
“哐當(dāng)——”
那個完好無損的啤酒瓶,掉落在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仿佛敲碎了什么的聲響。
他放棄了抵抗。
他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冰冷的雕塑,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的審判。
許愿看著他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心臟像是被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疼得她無法呼吸。
不。
不能這樣。
她從口袋里,猛地掏出了林菲菲給她的那瓶防狼噴霧。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就擰開蓋子,朝著那幾個沖在最前面的保安,狠狠地按了下去!
一股粉紅色的、帶著刺鼻氣味的濃霧,瞬間噴涌而出!
“啊——!”
“我的眼睛!操!”
那幾個保安瞬間被噴了個正著,立刻捂著眼睛,發(fā)出了痛苦的慘叫,手里的橡膠棍也掉了一地。
整個包廂,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亂。
“走!”
許愿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她一把抓住江弈那冰冷的手腕,用盡全身的力氣,拉著他,就朝包廂外沖去!
江弈被她拉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踉蹌著跟在她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只緊緊攥著自己、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的小手上,眼神晦暗不明。
“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身后,傳來李文峰氣急敗壞的怒吼,和經(jīng)理、保安們亂成一團(tuán)的叫罵聲。
許愿什么也聽不見,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
跑得越遠(yuǎn)越好!
她拉著他,在KTV那迷宮般的走廊里瘋狂地穿梭,撞倒了無數(shù)的酒杯和果盤,引來了一片尖叫和咒罵。
終于,他們沖出了那扇旋轉(zhuǎn)的玻璃門,重新回到了外面那片喧囂的、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的街道上。
微涼的夜風(fēng)吹在臉上,讓許愿那顆快要炸裂的心臟,稍微得到了一絲平復(fù)。
她不敢停,拉著江弈,一頭扎進(jìn)了一條漆黑的小巷。
直到身后再也聽不到追趕的腳步聲,她才終于停下,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肺部火辣辣地疼。
巷子里很暗,只有遠(yuǎn)處路燈投來的一點微弱的光。
江弈就站在她面前,沉默地看著她。
他的臉,隱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但許愿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濃烈。
“為……為什么不反抗?”許愿喘勻了氣,聲音沙啞地問。
她不明白,他明明有能力將所有人都打倒,為什么在保安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卻放棄了?
江弈沒有回答。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手,用拇指,輕輕地擦過她的臉頰。
許愿渾身一僵。
他的指尖冰冷,帶著一絲粗糲的薄繭,觸碰到她皮膚的那一刻,讓她感覺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樣,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臟了。”
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沒有任何情緒。
許愿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李文峰用錢砸她的時候,她臉上肯定沾上了灰塵。
她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深不見底的眼睛,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然而,下一秒,他卻收回了手。
“合作,到此為止。”他用一種陳述事實的、不容置喙的語氣,宣判了他們關(guān)系的死刑,“你的三萬塊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許愿急了,下意識地想要去拉他。
就在這時,她口袋里的手機(jī),瘋狂地振動了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來一看,屏幕上,“張阿姨(家教)”三個字,正執(zhí)著地閃爍著。
許愿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她忘了!
她今晚還有家教!
她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半。家教課早就該結(jié)束了。
一股冰冷的、比剛才在KTV里還要絕望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這份時薪兩百塊的家教,是她目前最大的一筆收入來源。為了找到這份工作,她跑了十幾家中介,說了無數(shù)好話。
現(xiàn)在,全完了。
電話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像是在為她那即將到來的、更加窘迫的生活,敲響喪鐘。
許愿的手,在發(fā)抖。她看著那個閃爍的屏幕,遲遲不敢按下接聽鍵。
而正準(zhǔn)備離開的江弈,也因為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停下了腳步。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她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寫滿了驚惶與絕望的臉上,又掃過她手機(jī)屏幕上那個刺眼的備注。
他的黑眸,微不可察地,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