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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進化(三)

林夜的心臟瞬間沉入谷底!一股冰冷的絕望感攫住了他。剛出狼群,又遇兇犀!以他現在的狀態,別說對抗百年魂獸,就是站著都已經是奇跡!體內的劇痛和疲憊如同潮水般再次將他淹沒,雙腿一軟,幾乎就要栽倒在地。

但就在這絕望的瞬間——

“嗡!”

右手背那道猙獰的荊棘印記,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骨的幽光!一股遠比面對幽冥狼群時更加狂暴、更加貪婪、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被徹底喚醒的遠古兇獸,猛地從印記深處咆哮而出!瞬間淹沒了林夜僅存的理智!

饑餓!極致的饑餓!眼前這頭百年鐵甲犀,在那詭異武魂的感知中,不再是致命的威脅,而是一團散發著無比誘人香氣的、龐大無比的生命能量精華!是絕佳的食物!

“吼——!”林夜口中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類的低吼,嘶啞破碎,卻充滿了與那鐵甲犀如出一轍的兇暴!他布滿血絲的眼球瞬間被一種冰冷的、純粹的吞噬欲望所占據!理智的堤壩在武魂本能的沖擊下,轟然崩潰!

幾乎就在鐵甲犀咆哮著低頭,用那根恐怖的獨角對準林夜,四蹄刨地,準備發動致命沖鋒的剎那——

“嗤啦!”

血肉撕裂的聲響刺破清晨的寧靜!

林夜的右臂猛地抬起,掌心血肉再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開!那根通體漆黑、覆蓋細密鱗片、頂端裂開猙獰口器、邊緣還帶著幾根淬毒骨刺的恐怖藤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淵魔物,瞬間破體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維!

這一次,它的目標無比明確——鐵甲犀那相對薄弱的頸側!

鐵甲犀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人類會爆發出如此詭異而致命的攻擊!那漆黑藤蔓的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鉆!它只來得及微微偏頭,試圖用堅硬的肩甲去抵擋!

噗!

一聲沉悶得如同重錘擊打厚皮的巨響!

藤蔓頂端那布滿螺旋利齒的猙獰口器,狠狠撞在了鐵甲犀青灰色的肩甲上!火花四濺!覆蓋著細密鱗片的藤體堅韌得超乎想象,強大的沖擊力讓它微微彎曲,但并未折斷!而那幾根新生的、閃爍著幽暗光澤的淬毒骨刺,卻如同燒紅的鋼錐,在巨大的沖擊力下,硬生生刺穿了鐵甲犀引以為傲的防御!

雖然只是淺淺刺入,并未造成致命傷,但藤蔓口器中蘊含的那股純粹為吞噬而生的恐怖吸力,已經瞬間發動!

“哞——!”

鐵甲犀發出一聲痛苦而驚怒的嘶鳴!它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到靈魂深處的力量,正透過那幾根刺入皮肉的骨刺,如同貪婪的水蛭,瘋狂地吮吸著它龐大身軀內的生命精華和魂力!雖然吸力被它厚實的肌肉和魂力阻擋了大半,但那種生命被強行剝離的痛苦和恐懼,讓它瞬間陷入了狂暴!

巨大的頭顱猛地一甩!恐怖的力量順著獨角傳遞,狠狠撞在因為發動攻擊而無法閃避的林夜身上!

“砰!”

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正面撞擊!林夜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破敗風箏,猛地向后拋飛出去!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人在半空就噴出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鮮血!身體狠狠砸在十幾米外一棵大樹的樹干上,又軟軟地滑落在地,濺起大片泥水。

劇痛!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然而,那根刺入鐵甲犀肩甲的漆黑藤蔓并未收回!它如同跗骨之蛆,依舊死死釘在那里,瘋狂地吮吸著!藤體表面的細密鱗片在劇烈的能量沖擊下,竟然發出細微的“咔嚓”聲,隱隱有龜裂的跡象!顯然,強行吞噬百年魂獸,超出了它目前的極限!

鐵甲犀徹底暴怒!劇痛和生命被汲取的恐懼讓它陷入了瘋狂!它不再試圖甩掉那根煩人的藤蔓,巨大的頭顱再次低下,碗口大的鼻孔噴出灼熱的白氣,后蹄瘋狂地刨著地面,泥漿飛濺!那根黝黑發亮的獨角,對準了癱倒在地、毫無反抗之力的林夜!

沖鋒!碾碎這個該死的蟲子!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林夜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到那如同小山般的身影,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轟然沖來!地面在顫抖,空氣在嗚咽!他甚至能聞到獨角撕裂空氣帶來的焦糊味!

要死了嗎?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絕望關頭——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林夜靈魂的最深處!仿佛某種塵封的枷鎖,在生死絕境的巨大壓力下,被強行沖開了一道縫隙!

一幅早已模糊、被遺忘在記憶角落的畫面,如同被閃電照亮,猛地在他瀕臨破碎的意識中炸開!

那是一個昏暗的房間。空氣里彌漫著濃重苦澀的藥味。一個面容模糊、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虛弱地躺在簡陋的木床上。她艱難地抬起枯瘦的手,輕輕撫摸著床邊一個年幼男孩的頭發。男孩的臉…正是年幼的林夜!他眼中含著淚水,懵懂地看著母親。

女人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微弱得如同嘆息,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深入骨髓的力量,每一個字都仿佛烙印般刻入林夜的靈魂:

“夜兒…別怕…你的力量…藏在‘影’里…當黑暗降臨…當…心比夜更冷…它會…保護你…記住…永遠…不要讓它…吞噬…你的…心…”

“娘…”年幼的林夜哽咽著,緊緊抓住母親冰涼的手指。

畫面戛然而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母親!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林夜即將徹底沉淪的意識深淵中炸響!那瀕臨熄滅的靈魂之火,被這源自血脈深處的呼喚猛地注入了一絲微弱的生機!

“啊——!!!”

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嘶吼從林夜喉嚨里爆發出來!那不是野獸的咆哮,而是人類在絕境中爆發的、混雜著無盡痛苦與不甘的吶喊!瀕死的劇痛、武魂反噬的冰冷、獸性的沖擊、還有母親臨終遺言帶來的巨大沖擊…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形成了一股毀滅性的風暴,在他殘破的軀體和混亂的靈魂中轟然爆發!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以林夜為中心,猛地向四周炸開!

那不是魂力!不是任何已知的能量形式!那更像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帶著無盡吞噬與毀滅意志的…領域!

以林夜癱倒的位置為圓心,周圍十米范圍內的光線瞬間變得黯淡!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流動的黑暗所吞噬!地面上的泥水、草葉、甚至飄落的雨滴,都在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中詭異地靜止了一瞬,然后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敗、腐朽!

首當其沖的,正是那頭狂暴沖鋒的鐵甲犀!

當它那龐大的身軀一頭撞入這片突然降臨的詭異黑暗領域時——

“哞嗚——!!!”

一聲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哀嚎,瞬間取代了沖鋒的咆哮!它仿佛撞進了一片粘稠冰冷的瀝青沼澤!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吸扯力量,從四面八方瘋狂地作用在它身上!它那引以為傲的、巖石般的鐵甲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光澤,變得黯淡、干枯!體內奔涌的龐大魂力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傾瀉,被這片黑暗貪婪地吞噬!

更讓它恐懼的是,那根原本只是淺淺刺入它肩甲的漆黑藤蔓,在這片黑暗降臨的瞬間,如同得到了君王意志的加持!藤體表面龜裂的細紋瞬間愈合,反而變得更加深邃幽暗!那猙獰的口器猛地膨脹了一圈,布滿的螺旋利齒瘋狂旋轉!刺入皮肉的幾根淬毒骨刺如同活物般向肌肉深處狠狠鉆去!

吞噬!瘋狂的吞噬!

“噗嗤嗤——!”

血肉被強行撕扯、吮吸的恐怖聲響清晰傳來!鐵甲犀龐大的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青灰色的鐵甲皮膚緊緊貼在迅速萎縮的骨骼上,原本雄壯的身軀變得瘦骨嶙峋!它那充滿痛苦和恐懼的哀嚎迅速變得微弱,最終只剩下喉嚨里“嗬嗬”的漏氣聲,巨大的獸瞳徹底失去了神采,只剩下無邊的死寂。

僅僅幾個呼吸!

一頭兇悍的百年魂獸鐵甲犀,就在這片突然降臨的詭異黑暗領域中,被那根恐怖的藤蔓吸成了一具覆蓋著干枯皮甲的龐大骨架!轟然倒塌在地,濺起一片腐朽的塵埃!

領域來得快,去得更快。

隨著鐵甲犀生命的徹底消逝,那片籠罩十米的詭異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光線重新恢復。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泥濘的地面上,也照亮了林夜癱倒的身體。

他躺在冰冷的泥水里,一動不動,如同死去。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殘留著一口氣。全身的傷口在剛才那股恐怖力量爆發下,似乎被強行撕裂得更深,鮮血汩汩滲出,將他身下的泥水染成暗紅。右手背上,那道荊棘印記幽光流轉,比之前更加深邃復雜,隱隱構成一個模糊的、如同黑洞漩渦般的圖案,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氣息。

體內的劇痛如同無數把鋼刀在攪動,尤其是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意識在無邊的黑暗和冰冷中沉沉浮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散。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牽動了胸口的傷,更多的血沫從他嘴角溢出。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眼珠,模糊的視線里,是那具龐大的、只剩皮包骨和慘白骨架的鐵甲犀尸體,猙獰地橫陳在晨光與泥濘之中。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僅存的意識。

那是什么力量?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是那根藤蔓?還是…他自己?

母親…影…不要吞噬你的心…

臨終的遺言在腦海中回蕩,帶著無盡的悲涼和警告。

他顫抖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懷中那幾株沾滿血污和泥濘、卻依舊頑強散發著微弱星光的星螢草,死死按在心口。

小雅…哥哥…回來了…

這個念頭,成了他墜入無邊黑暗前,唯一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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