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掛鐘指針剛蹭過五點半，那串吵鬧的下課鈴聲就跟按了加速鍵似的，“叮鈴鈴——下課時間到”地炸響在走廊里，震得窗玻璃都嗡嗡發顫。

“哎呀我的媽呀！”周沫猛地從習題冊里抬起頭，胳膊肘往桌角一撐，使勁伸了個懶腰，校服后背的褶皺被扯得平展，“可算熬到放學了！還是周末！”她一邊嘟囔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課桌，數學試卷、英語練習冊、語文基礎練習冊像小山似的往書包里堆，“數學四張試卷，英語20個完形填空加五篇作文，語文基礎練習冊56到62頁，還有政治歷史……啊啊啊啊這作業是要把人埋了嗎？”最后一本練習冊“啪”地砸進書包，拉鏈差點沒拉上。

“沫子，別哀嚎了，快收拾！”陳意歡頭也不抬地往書包里塞課本，手指在桌肚里扒拉著——數學書、英語書、文言文翻譯手冊……她猶豫了兩秒，干脆把攤在桌上的物理錯題本也卷成筒塞進書包，“等會兒還得去操場跑步呢”

“同學們，放學操場集合，老班在操場等著我們”王錫聲音響起

“知道了知道了”

“還以為今天不跑了呢，正準備去上網”

“怎么還要跑啊？都要中考了”

話音剛落，教室里頓時起了一片窸窸窣窣的抱怨

陳意歡拽了拽周沫的書包帶：“收拾好了沒？”

周沫拍了拍書包，朝她揚了揚下巴：“姐早就收拾利索了，就等你這磨蹭鬼。”

“那我們走吧”

陳意歡一把抓起自己的書包，帶子往肩上一甩，另一只手自然地搭上周沫的肩膀，使勁往門口拽，“gogogo！我們出發咯”

夕陽把操場染成暖橘色，尹川華站在跑道邊，目光掃過陸續集合的學生，“都站好，雖然大家的中考已經考完了，但是我希望大家在學習的過程中擁有一個好的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和大家一起，多運動運動，養成一個好習慣，最后一周，咬牙堅持！”

陳意歡和周沫把書包丟在了樹底下連忙擠到跑道里側，周沫小聲嘟囔：“體考完還要跑圈，真的不想跑啊。不過話說回來，老班也是真拼啊，跟我們一起跑到現在”陳意歡撞撞她肩膀，“跑完好去吃小吃攤啊呀，想想淀粉腸、烤面筋……”周沫瞬間來勁，“對！跑完狂炫，把作業的苦都吃回來！”

“預備——跑！”尹川華一聲令下，隊伍慢吞吞啟動。他也慢慢的跑了起來，陳意歡盯著前面同學的鞋跟，心里默數步數，跑著跑著，思緒飄回辦公室那番話，掌心的便利貼微微發燙，“再拼幾天”的念頭，讓腳步聲都輕快幾分。

周沫卻越跑越蔫，落到隊伍末尾直喘氣，“歡……歡子，我…我岔氣了…”陳意歡趕緊減速，陪她慢慢顛，“沒事，我陪你慢跑兩圈”

跑道另一側，王錫領著體委維持秩序，余光瞥見落后的兩人，剛想喊“都跑起來，跑完就放學”又把話咽回去。他低頭看自己整理的數學錯題本，想著等會兒給陳意歡送去

跑了一圈，尹川華吹哨讓大家休息，學生們瞬間炸開鍋：“老班，就跑一圈啊？”“這也太輕松了！”尹川華笑著擺手，“今天特殊，不著急回家的你們可以在操場上自由活動活動，打打籃球啊，打打羽毛球啊，或者跟朋友聊聊天呢，也不要太晚回家，明天周末了，都好好放松放松，多的不說放學”眾人歡呼，陳意歡拽著周沫往樹蔭下鉆，“快，歇會兒，我感覺能跑贏博爾特了！”周沫癱在長椅上，“你跑吧，我當你的金牌觀眾。”

沒一會兒，王錫抱著一摞作業本過來，在陳意歡面前停下，“給，數學筆記，你要的。”陳意歡手忙腳亂接過來，本子上還帶著他的體溫，“謝…謝謝班長！你這效率，比外賣小哥還快！”王錫：“就你會說，剛好整理完，反正要給老師送作業…你…有不懂的隨時問，但你，我猜問了，你也不懂”說完快步走開，周沫戳戳陳意歡，“哈哈哈意歡，數學你是最苦惱的，主動學數學，你別到時候學的跟周公夢游去下棋了”

“沫子！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說著把周沫按在地上調戲了一番

打鬧完之后，陳意歡從兜里摸出兩顆奶糖，丟給周沫一顆，自己含著糖說：“知足吧，你看這天空，粉紫粉紫的，像不像你網戀對象給你發的晚霞圖？”周沫嚼著糖，耳朵尖發紅，“哪…哪有！他拍的晚霞是橙紅色，比這好看一百倍！”陳意歡笑得直拍腿，“喲，還‘一百倍’呢，看來陷得挺深啊？快說說，你們最近又聊啥了？”

周沫別過臉，望著跑道上散步的同學，“他說他們學校的紫藤花廊開了，花開得特別密，站在下面說話，聲音都帶著花香。還拍了照片給我，唉，說得我都想去看看了。”陳意歡戳她肩膀，“咋不去呀？中考完就去，反正你們離得又不遠，坐高鐵就能到。”

周沫垂著眸子笑，“我也想啊…可我連他照片都不知道，萬一見面尷尬咋辦？到時候見光死”

陳意歡挑眉，“怕啥！你不是說他像‘抱著書本的小熊’嘛，就算真人是戴眼鏡的小胖墩，你也能和他吐槽，當個情感樹洞”

周沫被逗笑，“還是不要見面了，當個情感樹洞挺好的，都說是網戀了，還奔現干嘛”

“對了，你那個‘青鶴‘呢？”周沫突然問，“你總說他給唱歌，唱得老甜了都，最近沒新動靜？”陳意歡摸出手機，翻出聊天記錄，“他說最近在準備校園歌手，忙得腳不沾地，不過給我錄了一首歌，你聽聽：‘我總是輕描淡寫告訴你我的愿望，也給你千言萬語都說不盡的目光，這世界總有人在忙忙碌碌尋寶藏，卻誤了浮世驕陽，也錯過人間萬象……’“喲喲喲，好甜的小情歌啊”周沫偷笑直拍腿，“甜死了！你別說，他的聲音可真好聽，好適合唱這個類型的歌啊”陳意歡耳尖發紅，“對啊，我就是喜歡他唱歌…就是不知道他長啥樣，是不是一米八、八塊腹肌的帥哥。”說著說著開始傻笑犯花癡。

“意歡！在想什么呢，不會是在想‘青鶴’吧，喲喲這個樣子，你不會陷進去了吧”周沫在一旁打趣道“春心蕩漾的意歡”

“咳，沫子，老班對我們真好。”陳意歡輕咳一聲，慌慌張張轉移話題，耳尖紅得要滴血，“以前我總覺得他事兒多，現在才發現，他比誰都盼著我們好。”

周沫點頭，“對啊，那天你從辦公室回來，像換了個人似的，現在連數學筆記都主動借，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陳意歡戳她腦門，“這叫‘覺醒年代’！老班說我作文有畫面感，還說就算考不上重點，學新媒體寫作、拍短視頻也能出彩…以前我以為自己只有‘學渣命’，現在突然覺得，未來有一萬種可能。”

周沫望著暮色中的教學樓，窗戶里透出暖黃的光，“其實我也怕，怕中考考砸，怕去了職中被人看不起，怕…怕和你不在一個學校。”

陳意歡握住她的手，“怕啥！老班說中考是選班車，不管坐哪輛，終點都是‘以后’。就算不在一個學校，我們還在一個城市，照樣周末放假可以一起玩”

兩人靠在一起，看夕陽慢慢沉進教學樓后

操場的人漸漸散去，兩人收拾書包往回走。路過公告欄，陳意歡盯著中考倒計時“6”，不再覺得刺眼——那是六天的沖刺，更是六天的期待。周沫拽拽她袖子，“想啥呢？走啦，再晚小吃攤要收攤了，你忘了咱要去吃淀粉腸、烤面筋？”陳意歡回神，笑著追上她，“來了來了！今晚必須把作業的苦，用美食補回來！”

走到校門口，小吃攤的香氣撲面而來。陳意歡眼睛發亮，拉著周沫直奔烤面筋的攤位。攤主是個笑瞇瞇的大叔，看見她們就招呼：“小姑娘，要什么？”“兩串面筋、兩根淀粉腸”周沫忙不迭點頭，“對！大叔，多刷點辣醬！”陳意歡掏出錢包，“再加兩份酸辣粉，要酸溜溜、辣乎乎的那種！”大叔笑著應下，“好嘞，你們等著，馬上好！”

趁著等小吃的工夫，陳意歡又打開手機，翻出“青鶴”唱的那首歌，遞給周沫耳機，“再聽聽，我覺得他聲音里藏著星星，每次聽都像躺在云朵上。”

周沫嚼著剛到手的淀粉腸，含糊不清地說：“是挺好聽…不過你說他要是長得像‘如花’咋辦？”

陳意歡瞪她，“烏鴉嘴！就算他長得像‘如花’，聲音也能迷死一大片！再說了，我喜歡的是他的歌，又不是臉！”

周沫笑得直拍腿，面筋上的辣醬都濺到了校服上，“好好好，你喜歡的是聲音，是星星，是云朵…等中考完，讓他給你開專場演唱會！”

吃完小吃，兩人沿著街道往家走。路邊的路燈把樹影投在墻上，晃成奇怪的形狀。

周沫突然說：“歡子，要是…要是我沒考上高中，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陳意歡停下腳步，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說啥呢！老班都說了，中考不是終點，是選班車。就算你去職中，學烘焙、學設計，我都覺得你厲害！而且不管咋樣，你都是我最好的閨蜜，永遠都是！”

周沫眼睛發紅，抱住陳意歡，“你最好了…有你在，我好像啥都不怕了。”

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笑聲在暮色里蕩開。青春的迷茫與期待，都融在這晚風里，成了未來最珍貴的底色。而中考，不過是這場漫長旅程里的一站，她們終將帶著操場的風、老師的期許、彼此的約定，奔赴屬于自己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