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倉庫的鐵門剛掛上第三把鎖，林風的手指就在“工作室籌備清單”的“隔音棉”那一欄畫了個勾。周明正蹲在地上接調音臺的線路，焊錫絲在日光燈下亮得跟根斷銀似的，突然“哎喲”一聲——穿 JK裙的女生正舉著拍立得往他臉跟前湊，鏡頭里還照著鐵架上掛著的《第七個和弦》譜子呢。

“林學長真的不在嗎？”女生往倉庫里頭探了探頭，帆布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半道白印子，“我們是隔壁師范學院的，下周六文化節想請他去唱首歌，出場費能加到五千塊呢。”她往蘇沐雪手里塞了張海報，燙金的“特邀嘉賓”四個字旁邊，隱約有個星娛 logo的水印。

蘇沐雪把海報往鐵柜上一貼，膠帶在“星娛”那倆字上多纏了兩圈：“他正忙著改編曲子呢，下周要錄直播的最終版。”她往林風那邊揚了揚下巴，那家伙正蹲在開盤錄音機跟前，手指在磁帶倉上輕輕敲著，陳陽 demo里的鋼琴聲飄出來，混著焊錫的焦糊味。

林風的喉結動了動，“演唱精通”這技能讓他連喘氣都帶著節拍——這會兒師范學院女生說話的聲兒里，藏著段微弱的摩斯密碼，跟上周消防栓里監聽器發出的頻率一樣。他往檢測儀屏幕瞟了一眼，星娛的信號在“訪客”頻段跳得厲害，跟一群圍著蜜糖的螞蟻似的。

“五千塊不少啦。”周明突然把電烙鐵往地上一放，焊錫滴在水泥地上凝成小銀珠，“夠買兩箱隔音棉了。”他往女生手里的信封摸了摸，厚度看著至少能裝三疊紅票子，“風哥你看……”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沐雪踩了一腳，帆布鞋在他球鞋上碾出個灰印子。

女生的拍立得突然閃了一下，照片滑出來的時候，林風正背對著鏡頭調試電容麥。他衛衣的帽子壓得很低，帽繩在背后打了個死結，剛好擋住后頸貼著的芯片檢測儀貼片——那是蘇沐雪昨天從電子系借來的新設備，能屏蔽五十米內的星娛信號。

“我們社長說，要是能請到你，星娛的星探說不定會來。”女生突然往林風那邊湊了湊，發梢掃過他肩膀，“上周他們的人來我們學校看彩排，說正在找‘校園民謠傳承人’，簽約就給五十萬啟動資金呢。”她往鐵柜上的海報努了努嘴，“這水印是故意弄的，算給你透個信兒。”

林風的手指在調音臺推子上停住了，推子卡在- 3dB的位置——這個音量既能讓對方聽清，又不會觸發芯片的自動錄音功能。他想起張濤留在合同上的那句話，星娛給的誘餌總裹著層糖衣，就跟這會兒女生發尾的香水味似的，甜得發膩。

“直播前沒時間。”他突然轉過身，帽檐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等工作室弄好了，會發合作郵箱的。”手指往清單上的“企業郵箱注冊”劃了道線，筆尖把紙頁戳破了，露出下面隱約的“防監聽”三個字。

女生的拍立得突然掉在地上，電池蓋彈出來滾到林風腳邊。她彎腰去撿的時候，林風看見她襪子上繡著的星娛標志——跟張濤公文包上的 logo一模一樣，就是尺寸小得像粒芝麻。檢測儀的警報聲突然被開盤錄音機的雜音蓋住，陳陽 demo里的鋼琴聲變了調，聽著像在說“小心”。

“那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唄？”女生往林風手里塞了張名片，邊緣燙金的花紋里藏著微型芯片，“這是社長的私人號，二十四小時開機。”她往倉庫門口退了兩步，帆布鞋在地上拖出長痕，“下周三之前等你消息哦。”

周明突然把電烙鐵往女生背影指了指：“這丫頭走路姿勢不對，后跟總往外撇，像是穿慣了高跟鞋的。”他往焊錫絲里吐了口唾沫，“上周王強來的時候也這樣，西裝褲腳還沾著同款 JK裙的亮片呢。”

蘇沐雪把名片往檢測儀上一放，屏幕突然跳出“星娛特制追蹤器”的字樣。她往鐵桶里扔了個打火機，火苗舔著名片邊緣的時候，芯片爆出一串火星，跟只被燒死的螢火蟲似的：“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撥了，上午理工大的更夸張，直接帶著星娛的簽約合同來的。”

林風往開盤錄音機里塞了盤新磁帶，按下錄音鍵的瞬間，陳陽 demo里的人聲突然清楚起來：“別信校園里的演出邀請，他們在收集你的聲紋樣本呢。”磁帶轉動的沙沙聲里，還混著段敲代碼的聲音，跟服務器里破解的“地下室”密碼節奏一樣。

“隔音棉明天就能到。”蘇沐雪突然把采購單往他面前一拍，“電子系老秦說能借我們臺頻譜分析儀，下周直播前能把所有監聽器都掃出來。”她往鐵架上掛著的海報瞥了一眼，膠帶在星娛水印上又多纏了兩圈，“就是這一堆邀請函有點棘手，昨天收到個匿名快遞，里面是張體育館的演出合同，甲方簽名是王強。”

周明突然指著倉庫頂的天窗，手指抖得跟根電線似的：“那不是師范學院的教學樓啊！”他往女生離開的方向跑了兩步，“剛才那丫頭往行政樓去了，進了星娛那輛黑色奧迪車！”焊錫絲從他手里掉下來，在地上燙出個小黑點。

林風的手指在“工作室安全協議”上懸著，筆尖的墨水滴在“禁止外接設備”那行字上。他想起陳陽 demo里反復出現的旋律，這會兒正和檢測儀的警報聲產生共鳴，形成一段完整的樂譜——《第七個和弦》的變奏，就是最后一個音符換成了降 B，像句沒說完的命令。

“把所有邀請函都燒了。”他突然把清單往鐵桶里一扔，火苗竄起來舔著“直播流程”幾個字，“周明你去買電磁屏蔽布，把倉庫四壁都貼上；沐雪你聯系學生會，借他們的信號干擾儀，今晚就得裝上。”

蘇沐雪剛要撥號，手機突然彈出條陌生短信，是一段教學樓的監控截圖——師范學院女生正和王強在車里說話，她的 JK裙拉鏈往下拉了點，露出里面的星娛工作證。截圖角落的電子鐘顯示 15:30，和陳陽 demo里的錄音時間一樣。

“他們在等直播那天動手。”林風突然把開盤錄音機的音量調大，陳陽的聲音震得鐵架上的譜子嘩嘩響，“體育館的演出合同里藏著時間，用 ASCII碼轉出來是 20:17，正好是直播最高潮的時候。”

周明往倉庫外跑的時候，撞翻了裝焊錫的鐵盒，錫珠在地上滾成一串，跟一串被打散的密碼似的。林風望著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發現鐵盒底部刻著一行小字：“地下室的門鎖是星娛老款，用吉他弦能撬開”，字跡和陳陽 demo的標簽一模一樣。

蘇沐雪的干擾儀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屏幕上的星娛信號突然聚成一團，像滴在水里的墨。她往倉庫深處退了兩步，撞到一堆沒開封的隔音棉：“信號源在……”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風捂住了嘴——鐵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正踩著《迷途》的節奏往這邊走。

林風突然把開盤錄音機的磁帶往懷里一塞，拉著蘇沐雪躲進鐵柜后面。焊錫的焦糊味裹著熟悉的香水味飄進來，王強的聲音貼著門縫鉆進來：“那丫頭說看見陳陽的錄音機了，今晚帶齊人來……”后面的話被干擾儀的尖嘯蓋住了，只剩下金屬摩擦的刺耳聲。

等高跟鞋聲漸漸遠去，林風才發現手心的磁帶燙得跟塊烙鐵似的。陳陽 demo的最后一段突然自動播放，鋼琴聲里混著一段對話：“星娛的人以為能控制他的聲音，其實那枚芯片是鑰匙……”后面的詞被消音了，只剩下一串急促的敲擊聲，像在倒計時。

周明抱著電磁屏蔽布回來的時候，發現倉庫的鎖被人動過手腳，第三把鎖的鑰匙孔里插著半根吉他弦——跟林風用來撬陳陽吉他共鳴箱的那根一模一樣。蘇沐雪往屏蔽布上撒了把熒光粉，星娛的信號在黑暗中顯了形，像一條發光的蛇，從門縫一直爬到開盤錄音機腳下。

林風望著鐵架上晃悠的譜子，突然明白那些看著善意的演出邀請，不過是星娛撒下的網。而陳陽留下的這臺錄音機，說不定藏著能撕破漁網的東西，可他不知道，等真打開地下室的門，里面等著他的，是真相還是更深的陷阱。

倉庫的天窗突然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周明舉著手電筒照過去，光柱里飄著張撕碎的海報——師范學院女生笑臉的背后，印著一行用紅筆寫的字：“直播那天，我們換個地方見”，筆跡和王強在合同上的簽名重疊在一起，像個猙獰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