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的燈光柔和得近乎曖昧。季臨坐在榻榻米包廂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他已經在后悔答應這次單獨聚餐了——這太不像他。但當他看到柯陽推開移門，頭發還帶著沐浴后的濕氣，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休閑褲走進來時，那股后悔莫名消散了些。

“等很久了？“柯陽在他對面盤腿坐下，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溫暖的琥珀色。

季臨搖頭：“剛到。“

這是謊話。他提前二十分鐘就到了，在停車場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氣進來。

柯陽似乎看穿了他的緊張，嘴角微微上揚，但沒有拆穿。他拿起菜單：“這里的藍鰭金槍魚腹肉很棒，要試試嗎？“

季臨點頭。他其實對日料沒有特別偏好，但柯陽點菜的熟練程度讓他有些意外。

“經常來這種地方？“

柯陽搖頭：“第一次。昨晚熬夜查的攻略。“他笑得坦率，“想給你最好的體驗。“

季臨的耳根突然發熱，低頭喝了口麥茶掩飾自己的失態。茶水微苦，卻壓不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悸動。

前菜上來后，柯陽開始講述他小時候第一次玩電競游戲的經歷。那是款老式格斗游戲，他在街機廳用僅剩的硬幣打贏了街區的霸主。

“那家伙比我高兩個頭，“柯陽比劃著，眼睛閃閃發亮，“但我就是不服輸，連贏他三局。最后他氣壞了，差點砸機器。“

季臨想象著小時候的柯陽——一定也是這么張揚，這么不服輸。他不由自主地接話：“我第一次玩是在父親的書房，偷偷用他的電腦。“

柯陽驚訝地挑眉：“難以想象季教授會允許兒子玩游戲。“

“他不允許。“季臨的聲音輕了幾分，“所以被發現后，電腦被鎖了一個月。“

“然后呢？“

“然后我破解了密碼。“季臨嘴角微微上揚，“用數學公式推導出來的。“

柯陽大笑，引得鄰桌客人紛紛側目。季臨本該感到尷尬，但柯陽的笑聲太有感染力，讓他也忍不住彎了眼角。

主菜上桌后，談話轉向了即將到來的決賽。柯陽認真地分析著對手的弱點，不時征求季臨的意見。這種專業討論讓季臨逐漸放松下來，甚至主動分享了幾點觀察。

“他們的輔助喜歡在三分十五秒左右做視野，“季臨用筷子在桌面上畫著路線，“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

柯陽眼睛一亮：“完美！正好配合我的刷野路線。“他興奮地前傾身體，“我們可以設計一個陷阱。”

“嗯。“季臨沒有反駁。事實上，最近他們的配合確實越來越默契，就像兩種截然相反的元素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甜點時間，柯陽神秘地眨眨眼：“我猜你會喜歡這個。“

侍者端上一份精致的抹茶冰淇淋，上面點綴著金箔。季臨確實喜歡甜食，雖然他從不在人前表現出來。他猶豫地拿起小勺，嘗了一口——冰涼綿密的口感在舌尖化開，帶著微苦的茶香。

“好吃嗎？“柯陽期待地問。

季臨點頭，又挖了一勺。他沒注意到自己吃甜食時眼睛會微微瞇起，像只滿足的貓。而柯陽則完全忘了自己的甜點，只顧著看季臨難得放松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吃到一半，季臨突然問。

柯陽摸了摸后頸：“上次團建，你多拿了兩塊抹茶餅干。我猜的。“

季臨的手頓住了。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柯陽卻記得這么清楚。一股暖流從胸口蔓延開來，讓他不得不放下勺子，以免手抖被發現。

離開餐廳時，柯陽提議散步消食。夜色已深，但城市的燈光將街道照得如同白晝。他們沿著河邊慢慢走著，偶爾肩膀相碰，又迅速分開。

“要不要喝一杯？“路過一家清吧時，柯陽提議，“就當慶祝勝利。“

季臨本想拒絕，但今晚的氛圍太過舒適，讓他不忍心破壞。他點了點頭：“一杯。“

事實證明這是個錯誤決定。季臨的酒量差得驚人，一杯長島冰茶就讓他臉頰緋紅，眼神迷離。柯陽好笑地看著他努力保持坐姿端正的樣子，像只強裝鎮定的醉貓。

“我們該回去了。“柯陽結完賬，輕輕扶起季臨。

季臨沒有抗拒，反而順從地靠在了柯陽肩上。他的頭發蹭在柯陽頸間，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柯陽渾身僵硬，小心翼翼地摟住他的腰，生怕打破這脆弱的親密時刻。

“柯陽。“走到半路，季臨突然抬頭，濕潤的眼睛直視著他，“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柯陽的呼吸一滯。路燈下，季臨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嘴唇因為酒精而顯得格外紅潤。他強忍住親吻的沖動，聲音沙啞：“因為...你值得。“

季臨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又把頭靠了回去，甚至無意識地用臉頰蹭了蹭柯陽的肩膀。柯陽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這段十分鐘的路程既像天堂又像地獄。

回到基地，柯陽輕手輕腳地把季臨送到房間門口。季臨摸索著門卡，卻怎么也插不進去。柯陽接過卡幫他開門，在黑暗中引導他坐到床上。

“睡吧，明天還要訓練。“柯陽輕聲說，準備離開。

一只微涼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柯陽回頭，看到季臨在月光下模糊的輪廓。

“謝謝...今晚。“季臨的聲音帶著醉意，卻異常真誠。

柯陽在黑暗中微笑：“隨時為你效勞，冰山先生。“

他輕輕帶上門，靠在走廊墻上深呼吸。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像夢一樣不真實——季臨的笑容，他的依靠，還有那句軟綿綿的“謝謝“。

柯陽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意識到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陷進去了。

第二天訓練賽，季臨表現得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但細心的隊友們發現，當柯陽提出一個冒險的戰術時，季臨沒有像往常那樣反對，而是認真考慮后點頭同意了。

“你確定？“教練老李驚訝地問，“這不符合你的風格。“

季臨推了推眼鏡：“數據支持這個決策的成功率是47.3%，雖然低于50%，但考慮到柯陽的臨場發揮，實際效果可能更好。“

柯陽在一旁咧嘴笑了：“聽見沒？Frost大神認可我的'臨場發揮'。“

季臨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微微上揚。這種輕松的氛圍持續了整個上午，直到分析師帶來一個壞消息——決賽對手FLY戰隊秘密訓練了一套全新戰術。

會議室里，分析師播放著偷拍到的訓練賽錄像。FLY的下路組合配合默契得驚人，十分鐘內就擊穿了對手防線。

“他們的輔助游走非常頻繁，“分析師指出，“而且打野會提前在下路反蹲。“

隊員們陷入沉思。這套戰術明顯是針對TE戰隊的下野聯動設計的。季臨快速計算著各種應對方案，但每種都有明顯缺陷。

“我有個想法。“柯陽突然打破沉默，“既然他們想針對下路“我有個想法。“柯陽突然打破沉默，“既然他們想針對下路，我們就將計就計。“

他走到白板前，畫出一個大膽的戰術布局：“前期我假裝放棄下路，實際上在河道草叢埋伏。季臨可以故意賣個破綻，引誘他們越塔。“

“太冒險了，“隊長皺眉，“一旦失敗，下路就崩了。“

“但成功了就能打亂他們整個節奏。“柯陽的眼睛閃閃發亮，“就像下棋，有時候必須棄子才能取勝。“

所有人都看向季臨，等待他的反對。但出乎意料的是，季臨盯著白板看了許久，緩緩點頭：“可以一試。“

會議室內一片嘩然。季臨居然同意了一個“非最優解“的冒險計劃？這比他醉酒還要罕見。

“不過需要調整幾個細節。“季臨走到白板前，在柯陽的方案上添加了幾條路線和計時，“輔助的眼位要這樣做，打野的入場時機是這里...“

柯陽站在他身旁，兩人的肩膀幾乎相貼。當季臨寫下最后一個數字時，柯陽突然伸手調整了他的筆跡：“這里應該更激進一點。“

他們的手指在白板上短暫相觸，季臨沒有像往常那樣躲開。這個細微的變化讓柯陽心跳加速，他偷偷瞥了一眼季臨的側臉，發現對方的耳尖微微泛紅。

戰術討論持續到深夜。當其他人陸續離開后，季臨還留在訓練室反復觀看FLY的比賽錄像。他的手腕因為長時間操作鼠標而隱隱作痛，但他拒絕休息——決賽就在三天后，每一分鐘都很寶貴。

“還在研究？“柯陽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兩罐咖啡。

季臨點頭，接過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讓他皺了皺眉，但確實提神。

柯陽拉過椅子坐到他旁邊：“發現什么了？“

“他們的打野有個習慣...“季臨調出一段錄像，“每次gank前會先A一下小兵，可能是為了觸發天賦。“

柯陽湊近屏幕，呼吸拂過季臨的耳際：“真的！這太細微了，你怎么發現的？“

“直覺。“季臨罕見地用了柯陽常用的詞。

柯陽笑了，伸手握住季臨的右手腕：“休息一下吧，你的手在抖。“

季臨條件反射地想抽回手，但柯陽的力道恰到好處——既不容拒絕，又不會弄疼他。溫暖的手指輕輕按摩著他酸痛的腕關節，舒服得讓他幾乎嘆息。

“決賽后有什么計劃？“柯陽突然問，手上的動作沒停。

季臨搖頭：“沒有。“

“我想去海邊。“柯陽的聲音很輕，“看日出。小時候媽媽常帶我去，說太陽從海平面升起的那一刻，所有煩惱都會暫時消失。“

季臨想象著那個畫面——無邊的海洋，初升的太陽，還有身旁這個總是笑著的人。一股強烈的沖動突然涌上心頭，讓他脫口而出：“...我可以一起去嗎？“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太不像他，太...軟弱了。但柯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有人往里面撒了一把星星。

“真的？“柯陽的聲音因為驚喜而提高，“你愿意和我一起去？“

季臨輕輕點頭，突然不敢直視柯陽的眼睛。手腕上的溫度似乎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讓他心跳加速。

“那就說定了。“柯陽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決賽結束，我們去看海。“

接下來的兩天，訓練強度達到了頂峰。但不同于以往的緊繃氛圍，這次TE戰隊充滿了奇妙的活力。

柯陽和季臨的配合越發默契，有時甚至不需要語言交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決賽前夜，戰隊提前入住了比賽場館附近的酒店。季臨站在陽臺上，望著遠處城市的燈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柯陽送的護腕。

“睡不著？“柯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季臨沒有回頭，但肩膀放松了些：“嗯。“

柯陽走到他身邊，兩人肩并肩望著夜空。夏夜的風帶著微微的熱度，拂過他們的發梢。

“緊張嗎？“柯陽問。

季臨搖頭：“只是在想...如果輸了...“

“不會的。“柯陽打斷他，“我們準備得很充分。而且...“他轉向季臨，眼神堅定，“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在你身邊。“

這句承諾太過沉重，季臨不知該如何回應。沉默良久，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給你的。“

柯陽驚訝地接過，打開后發現是一個和他送給季臨的同款護腕，只是顏色是火焰般的橙紅色，內側繡著細小的“To B， from F“。

“這...“柯陽的聲音哽住了，“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前幾天。“季臨依然看著遠方，“決賽...一起加油。“

柯陽小心地戴上護腕，突然伸手將季臨拉入懷中。這個擁抱比比賽勝利后那個更加用力，更加親密。季臨僵了一秒，然后慢慢放松下來，甚至輕輕回抱了一下。

“明天，“柯陽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會讓全世界記住'冰火交響'。“

季臨閉上眼睛，第一次允許自己完全沉浸在這個擁抱中。明天將是他們職業生涯最重要的一場比賽，但此刻，他只想記住柯陽懷里的溫度，和心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