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輕輕轉動手腕，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連續三天的高強度訓練讓他的右手腕關節隱隱作痛，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點小疼痛還不足以影響操作，他向來討厭示弱。

訓練賽結束，季臨摘下耳機，發現柯陽正盯著自己的手看。他下意識地把右手放到桌下。

“手腕疼？“柯陽直接問道，聲音比平時低沉。

季臨搖頭：“沒有。“

柯陽挑了挑眉，明顯不信，但沒再追問。他伸了個夸張的懶腰：“累死了，我去買飲料。你要什么？“

“不用。“季臨已經開始復盤剛才的比賽錄像。

柯陽聳聳肩離開了。季臨聽到他哼著不成調的歌漸行漸遠，訓練室重新歸于安靜，只有鍵盤敲擊聲和空調運轉的嗡嗡聲。

第二天清晨，季臨像往常一樣第一個到達訓練室。推開門，他發現自己的位置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盒子。

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后，他小心地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副專業級電競護腕，頂級品牌的最新款，價格不菲。

盒子里還有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別拖后腿。“沒有署名，但那字跡季臨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拿起護腕仔細端詳，黑色面料上繡著暗紋，低調而精致。翻到內側，在縫合處有兩個幾乎不可辨認的微小字母：“K&J“。季臨的指尖在那處停留了幾秒，然后若無其事地戴上了護腕。

尺寸剛好合適。

當柯陽晃晃悠悠地走進訓練室時，季臨已經開始了日常訓練，戴著新護腕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柯陽的目光迅速掃過季臨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早啊，冰山。“他像往常一樣打招呼，絲毫沒提護腕的事。

季臨頭也不抬：“你遲到了三分鐘。“

“哇，你居然會關心我的到崗時間？我受寵若驚。“柯陽夸張地捂住胸口，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季臨沒有回應，但柯陽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繃緊——那是季臨在憋笑時的表情。柯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睜大了眼睛，但聰明地沒有點破。

訓練賽開始，季臨發現新護腕確實緩解了手腕的疲勞感。更讓他意外的是，柯陽今天的打法明顯收斂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腦沖鋒，而是會等待更合適的時機。

“敵方打野在上路露頭了，“季臨冷靜地報點，“可以入侵下半區。“

“收到。“柯陽簡短回應，操作卻異常謹慎，每一步都像經過精確計算。

比賽結束，TE戰隊輕松取勝。教練老李驚喜地拍著柯陽的肩膀：“今天怎么這么穩重？吃錯藥了？“

柯陽咧嘴一笑：“向我們的'人形計算機'學習嘛。“他沖季臨眨眨眼，“偶爾也要用用腦子。“

季臨低頭整理設備，假裝沒聽見，但柯陽分明看到他耳尖微微泛紅。

下午，戰隊經理王哥宣布了一個消息：“明天團建！全員參加，不準請假！“

隊員們發出一陣歡呼，只有季臨皺起眉頭：“我明天有計劃加練。“

“不行！“王哥罕見地強硬，“心理評估顯示我們團隊凝聚力不足，尤其是某些核心隊員。“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季臨一眼，“這是命令。“

柯陽湊過來，胳膊搭上季臨的肩膀：“別這么抗拒嘛，說不定很好玩呢？“

季臨僵硬地甩開他的手，但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最終不情不愿地點了頭。

團建地點是郊外的一個度假村。隊員們分乘兩輛車，季臨本想坐靠窗的位置獨自發呆，卻被柯陽硬拉著坐在了中間。

“坐邊上容易暈車。“柯陽一本正經地說，然后不由分說地塞給季臨一副耳機，“聽聽這個。“

季臨本想拒絕，但耳機里已經傳來熟悉的游戲音效——是柯陽自己解說的比賽錄像。令他驚訝的是，柯陽的分析角度獨特而精準，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自己錄的？“季臨忍不住問。

柯陽點點頭：“睡不著的時候隨便錄的。怎么樣，有沒有被我的專業素養震驚到？“

季臨輕哼一聲，卻沒有摘下耳機。車程兩小時，他居然全程聽完了柯陽的解說，甚至在某些地方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度假村的活動豐富多彩，從戶外拓展到室內游戲應有盡有。季臨本想找個角落安靜待著，卻被柯陽硬拉進了“信任背摔“的游戲。

“我拒絕。“季臨看著高臺，聲音冰冷。

“怕了？“柯陽挑釁地挑眉，“堂堂TE-Frost不敢從一米高的地方倒下來？“

季臨瞇起眼睛：“激將法對我沒用。“

“那就當幫我個忙，“柯陽突然壓低聲音，“我有點恐高，但不想在隊友面前丟臉。你在我前面做，我就能克服了。“

季臨盯著柯陽的眼睛，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性。柯陽的眼神出奇地認真，甚至還帶著一絲罕見的緊張。最終，季臨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走向高臺。

當季臨筆直地向后倒去，落入隊友們的手臂中時，他聽到一陣歡呼。柯陽果然第二個上來了，雖然動作有些僵硬，但順利完成。落地后，他沖季臨咧嘴一笑：“看吧，我就說你能做到。“

季臨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柯陽根本沒有恐高。他本該生氣，但看著柯陽被陽光照亮的笑臉，那股怒氣莫名消散了。

晚餐后的真心話大冒險將氣氛推向高潮。隊員們圍坐在篝火旁，啤酒和笑聲在空氣中交織。季臨本想提前離席，卻被柯陽一把拉住：“別掃興嘛。“

瓶子轉動，第一次就指向了柯陽。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隊長笑著問。

“真心話。“柯陽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你的理想型是什么？“立刻有人起哄。

季臨低頭喝了口飲料，假裝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

柯陽摸了摸下巴，眼神飄向遠方：“嗯...首先得聰明，非常聰明。不是書呆子那種，而是對專業領域有近乎偏執的專注。“他頓了頓，“外表嘛，我喜歡皮膚白的，手指好看，聲音清冷的類型。“

季臨的飲料突然嗆到了氣管。

“還有，“柯陽繼續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季臨，“要有反差萌。表面冷若冰霜，其實內心比誰都柔軟。“

隊友們發出“噫“的起哄聲：“這么具體，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柯陽笑而不答，游戲繼續。季臨卻覺得耳根發燙，心跳快得不正常。一定是篝火太熱了，他想。

瓶子再次轉動，這次指向了季臨。

“大冒險。“他沒等別人問就做出了選擇——比起回答私人問題，他寧愿完成一個任務。

“親...親吻在場一個人！“有人大聲提議，立刻得到眾人附和。

季臨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就在這時，柯陽突然站起來：“哎呀，我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房間了。你們繼續！“說完快步離開了。

游戲在奇怪的氛圍中繼續，但季臨已經心不在焉。直到深夜活動結束，他都沒再看到柯陽。

回到分配的房間，季臨發現柯陽已經睡了——或者說假裝睡了。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明天是季后賽的第一場重要比賽，但他滿腦子都是柯陽描述理想型時的表情。

凌晨兩點，季臨悄悄起身，來到陽臺上透氣。夜風微涼，星空璀璨，但他的思緒比星空還要紛亂。

“睡不著？“

季臨猛地回頭，看到柯陽靠在門框上，月光勾勒出他修長的輪廓。

“比賽前總是這樣。“季臨沒有否認。

柯陽走過來，遞給他一罐熱牛奶：“我猜也是。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

“相信我。“柯陽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季臨猶豫片刻，跟著柯陽悄悄溜出房間，爬上度假村最高處的觀景臺。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山谷，星空仿佛觸手可及。

“我小時候，“柯陽突然開口，“經常半夜溜出家，去網吧打游戲。“

季臨側目看他，沒想到柯陽會突然談起過去。

“家里窮，買不起好電腦。“柯陽仰頭看著星星，“但我就是喜歡游戲，喜歡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后來被網吧老板發現，讓我用打掃衛生抵網費。“

季臨靜靜聽著，從未想過總是笑容滿面的柯陽有這樣的過去。

“十六歲那年，我參加了人生第一場線下賽。“柯陽笑了笑，“獎金五百塊，我拿了冠軍。那筆錢我給媽媽買了件新衣服，剩下的買了張二手顯卡。“

“所以你才這么...珍惜每次機會？“季臨輕聲問。

柯陽點點頭：“每次比賽，我都當它是最后一場。因為我知道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他轉向季臨，“你呢？為什么壓力這么大？“

夜風拂過，季臨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鋼琴家。他們...對我的期望很高。“

“電競不是他們理想中的職業？“

季臨搖頭：“他們勉強接受了，條件是必須做到最好。“他苦笑一聲，“'季家的人不做第二'，這是家訓。“

柯陽吹了聲口哨：“難怪你對自己這么狠。“

兩人并肩站在星空下，各自沉浸在思緒中。季臨突然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向別人傾訴家庭的壓力。奇怪的是，對著柯陽，這些話就這么自然地流出來了。

“嘿，“柯陽突然指著天空，“流星！“

季臨抬頭，看到一道銀線劃過夜空。柯陽已經閉上眼睛許愿了，表情虔誠得像個小孩子。季臨不由自主地也跟著閉上了眼。

“許了什么愿？“重新睜開眼時，柯陽好奇地問。

“說出來就不靈了。“季臨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柯陽大笑，笑聲在夜空中格外清亮。季臨看著他被星光籠罩的側臉，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回房間的路上，柯陽突然說：“明天比賽，別想太多。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在你身邊。“

季臨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應，但這句話像一顆種子，悄悄落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第二天的比賽，TE戰隊發揮出色。季臨的操作比以往更加果斷，而柯陽的打法則多了幾分謹慎。

當柯陽標記要開團時，季臨沒有像以前那樣質疑風險，而是立刻調整站位準備配合。

“我數三下，你閃現開大。“季臨冷靜地說。

“收到。“柯陽簡短回應。

三秒后，柯陽的盲僧如閃電般切入敵陣，而季臨的ADC幾乎同步跟上輸出。一波完美的0換5團戰，直接鎖定勝局。

“Nice！“勝利的那一刻，柯陽猛地摘下耳機，轉身就要擁抱季臨。

季臨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但這次沒有完全躲開。柯陽的手臂環住他的肩膀，溫暖的觸感透過隊服傳來，帶著淡淡的柑橘香氣和勝利的喜悅。季臨猶豫了一下，最終輕輕拍了拍柯陽的后背。

這個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現場大屏幕的捕捉。直播間瞬間炸開了鍋：

【我沒看錯吧？Frost居然回應了Blaze的擁抱！】

【冰火CP是真的！】

【這兩人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賽后采訪中，記者果然問到了這個問題：“今天你們倆的配合太默契了！是不是私下關系變好了？“

柯陽對著鏡頭露出標志性的痞笑：“我們一直很'親密'，對吧Frost？“

鏡頭切到季臨，他面無表情地對著話筒說：“只是職業需要。“

但細心的粉絲發現，說這句話時，季臨的右手無意識地轉動著左手腕上的黑色護腕——那個從未在公開場合出現過的護腕。